第四百二十一章 勝者得利 吳某來拜(求月票,九千字)

崇禎十六年二月初二,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登州軍副將王韜獲得了新的任命,率兵九千鎮守河間府。

到這個時候,朝廷還沒有給山東任何的命令或者是承認,李孟的鎮守職責依舊是山東和兩淮,不過膠州營自顧自的籌備謀劃,在韃虜入寇的時候,內帳房和首席顧問孫傳庭在各個屯田田莊調集護莊隊和各地武裝鹽丁進濟南府,作為總預備隊使用。

這支力量將近兩萬,盡管到最後並沒有動用,卻等於是間接的做了一場演習,並且集中了將近兩個月按照正規軍的訓練。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動員起來的護莊隊和武裝鹽丁達到了膠州營新兵的水準,籌備駐守在河間府部隊的時候,正好是在這些人之中挑選合適的。

盡管大軍回轉山東,不過在運河邊上的南皮縣泊頭鎮仍然留下了老營的兩千人,河間府守軍就是要以這兩千人作為骨幹,補充新兵七千組成。這大大的不合規矩,往小了說這是不遵王法,往大了說這直接就是謀反。

山東兵馬糧草都是老營統一調撥供給,這也是避免駐紮在的軍隊有異心的手段,山東各處都由屯田田莊,借用田莊的倉儲和運輸係統,盡管是中樞統一計劃,卻也有本地運輸的便利。

這和大明軍隊不同,除卻少數能領到餉銀的軍隊之外,大部分的官兵都是就地自籌,說白了就是生硬勒索或者動手搶掠,地方上苦不堪言,軍民的矛盾極大,而膠州營則是避免了這個弊端。

可河間府的官吏士紳們,對於不需要自家供應糧秣軍餉的局麵從未感覺到高興。卻十分的抵觸,李孟回到山東之前和回到山東之後,一直是有人過來表示,想要給李大人的軍隊盡一份心力。

駐紮在泊頭鎮地兩個營,現在他們收到的勞軍物資已經足夠他們使用半年,可還是源源不斷的送過來,那兩個營的官兵都是戲稱自己是守倉庫的。

除卻官員和豪紳們的示好。在河間府駐軍所在的周圍,一直是有大批地平民百姓聚集,那場大勝之後,打掃戰場讓許多過來的平民百姓得到了便宜,這些平日裏躲避官兵如同躲避匪盜的平民百姓這才知道這世上原來也有不騷擾百姓的好兵。

而且這些山東來的兵馬征集民夫丁壯做活,都是實打實的付錢,這樣的年景有個貼補家用的活計可是難找。何況膠州營剛剛殺敗了韃子,北直隸這一帶地百姓們在幾年前可是經曆過韃子大軍經過場麵。大明官兵逃散,官員逃散,百姓也跟著逃散,韃子那真是無敵了,可卻被這山東的兵馬戰而勝之,這山東兵馬豈不是更加的無敵,再說大家都是看過膠州營內士兵的精神風貌。

河間府的青壯們看見這風貌,聽說膠州營的士兵可以拿足糧足餉,並且作為軍屬。賦稅上有所減免,更有種種經濟、身份上的優惠,各個都是動了心思,盡管是好男不當兵,可若是這軍隊足夠的好,自然有良民來投。

眼下這個局麵頗為的有趣,盡管山東不需要人員和物資,可高風亮節地北直隸河間府人民依舊是熱情的送了過來,不要他們心中還惶恐異常。

不過在這之中。也有個不和諧的小插曲,兵器間天津火器匠造衙門的工監來到了濟南,去往鎮東將軍幕府討要人丁。

明軍重火器,火器質量和威力都是很爛另當別論,每年產量當真是不少。小?說?5?2?0?首?發==

現在,用山東地方言來講,膠州營把北直隸地火器兵器製造力量來了個“連鍋端”,就連個渣子都沒剩下。

京師朝廷想要武裝的更多地部隊,想要讓目前的部隊保持戰鬥力,就必須給他們足夠地兵器和裝備,但最重要的天津產地已經失去,想要補充,就隻能是通過南直隸和廣東還有山西幾處地方了。

在這幾處可供選擇的地點中,山西運往北直隸,陸運上麻煩多多,產量也頗為的有限,南直隸和廣東倒是有充足的庫存和產能,問題主要的運輸通路運河,被膠州營牢牢的掐在手上,想要運過去完全要看膠州營的臉色。

不經意間,李孟掐在大明脖子上的雙手又是加了一分力氣,命脈一條條的被山東控製在手中,山東在天下間發出的聲音也要比從前更粗聲大氣一些,實力不夠的時候韜光養晦,實力足夠,為什麽不飛揚跋扈?

隻要頭腦清醒,這就足夠了……

但對於李孟來說,意外的客人並不是這個已經昏了頭的工監司考仁,而是一名京師大員派來的使者。

二月二十這天中午。已經能在濟南見到些許春意,李孟一家老小都是在內堂用午餐,吃的卻是海味,這時代和現代那種就算在甘肅都能吃到所謂的生猛海鮮不同,在濟南,想吃用些海味很不容易。

登萊各府距離濟南都有些距離,在這裏路上。魚鮮蝦蟹往往容易腐爛,而且專門運輸地話耗費太大,李孟行事作風都是簡樸,自然不會做這個奢侈舉動。

之所以有這個口福,是因為天氣寒冷,封鎖戒備了很久的登州府和萊州府開港,漁民們下海捕上的第一網魚蝦,被這幾地的鹽商鹽販們收下。精選出來上佳的貨色用冰塊儲存,快馬運輸到了濟南。

對於李孟來說,這海鮮是小事,全家人吃的高興才是重要的,老太監劉福來最近飯量變差,也是跟著吃了幾筷子。

木雲瑤因為懷孕,這些比較生僻地東西也不敢碰觸,可全家人還是興高采烈的,若是不知情的外人見到。準要嚇一跳,大家都以為這山東的李孟有私鹽、黃金、海貿大利,富可敵國,吃喝用度一定是奢華異常,比皇宮和江南豪富都要講究幾分,可真要是見到,就會發現,李家的生活也就是個上等之家而已,大家能吃的比較好。穿的比較好,但也就是僅此而已,奢侈一詞,在李家是看不到的。

因為木雲瑤懷孕,李孟和顏若然地心思就格外的偏向她些。顧橫波和柳如是倒也是很清楚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並沒有吃醋之類的感受。

讓她們兩人參與機要的事情,府內府外都是恭敬異常。這比起當年的賣笑生涯可是高出了太多,何況李孟和顏若然對她們都是極好。按說侍妾的身份等同奴仆,在吃飯的時候都要站在一邊伺候的,可顧、柳二女能平等地坐在桌邊,這種對待,已經讓她們心滿意足。

在飯桌上,木雲瑤的表現隻能用強顏歡笑來形容,女人在懷孕的時候往往是心思敏感脆弱,很容易鑽牛角尖。

“雲瑤,開封城的事情,我也已經在布置了,你家裏不會有什麽危險,你放寬心就是,現在你有孕在身,要是心情不好,影響了自己的身體,也影響了孩子的。”

在席間李孟就是出聲寬慰,他當然知道木雲瑤因為什麽憂心,河間府殲滅韃虜大軍,山東原本不為人知的實力突然間出現在天下人麵前,甚至連山東內部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的強大。

一直是韜光養晦的膠州營突然變成天下矚目地角色,很多事情就不能徐徐圖之,而要加快步驟進行了。

但開封城一直是孤懸在黃河南岸,不管是明軍還是李孟的兵馬都沒有牽扯,更關鍵的是,木雲瑤知道如果膠州營要對開封城有所動作,那真是旦夕可下,就怕周王府死心眼,報著和大明同生死的想法,那就玉石俱焚了。

盡管是周王府和鎮東將軍府的書信往來絡繹不絕,可木雲瑤依舊是憂心忡忡,如果不是顏若然攔阻,她就要派鹽幫直接在城中擄人了。

聽到李孟地勸解,木雲瑤點點頭,臉上地神色稍微緩和了些,李孟搖搖頭,又是開口說道:

“這次不管怎麽討價還價,開封城肯定要在山東的手中掌控,到時候雲瑤你放心就是,周王府地一應待遇都不會次於現在。”

別看周王府是一等藩王,財富蓄積巨量,但畢竟是收取田租為主,這和李孟的金礦、私鹽、海貿根本沒有相比地資格,維持這待遇也是輕鬆之極,何況要真是到那一天,王府中很多官員編製都可以裁撤,少了這些人的貪墨,還能節省不少,說白了不過是養著個親戚,李孟倒不吝惜。

百般寬慰,木雲瑤總算是放鬆了下來,因為有勸解這個過程在,午飯的時間為免長了些,還沒有吃完的時候,就有丫鬟過來通報,說是將軍府主簿袁先生求見。

袁文宏可是傳統的讀書人,主家用飯期間貿然的求見,這舉動為免是太過失禮,他肯定是做不出來的,但如果這麽做。就肯定有要緊的事情。

李孟也是心中疑惑,不過也沒心思吃飯了,跟桌子上的親眷家小打了個招呼,便走到自己地書房,那邊袁文宏正在等候。

“大帥,京師的中軍府都督吳襄派了家人來拜見?”

中軍府,如今的五軍都督府完全是個虛銜。京師中掛著都督銜頭的貴人不要太多,根本值不得什麽,這些日子過來拜見的人這麽多,身後是實缺官員的本就不少,為何這人卻如此的著急。

看見李孟地遲疑,袁文宏剛要低聲的提醒,李孟卻兩手拍擊了下,開口笑著說道:

“平日裏總是念叨兒子。等老子過來了,反倒是想不起來。”

主簿袁文宏跟著笑了幾聲,說道:

“學生這邊也是奇怪,按說目前也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卻突然上門了,實在是不知道來意為什麽!”

坐在椅子上的李孟悠然的笑道:

“全殲三萬七千的韃虜兵馬,旁人不覺得如何,他吳家是世代在遼鎮吃兵糧的軍頭,她們可是知道這個厲害。當然要過來表示表示。”

袁文宏在身邊沉吟了一下,好像是在回想什麽細節,然後才開口說道:

“按照各個地方的估計,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手中能有三千多家養地親兵子弟,算算收攏鬆山之戰後的那些各鎮潰兵,估計怎麽也能有七萬兵,山海關總兵高第的兵丁萬餘,並且一向是依附吳三桂,臨戰再在寧遠和薊鎮一帶搜羅。十萬兵馬還是湊的起來,比起北直隸的這些草頭兵,的確是精銳了。”

遼鎮地廣人稀,從開鎮時候起,各級軍將實際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地主。士兵們就是他們的農奴和佃戶。遼鎮軍將手中錢糧不缺,又有朝廷在關內搜刮盤剝的錢財補充。他們所養地家丁親兵比例,比起關內的軍將要高許多。

當然。袁文宏所說的精銳,不過是相對北直隸那些草包的精銳而已,所以說的時候語氣很是輕鬆。

李孟所講的知道厲害,是說關外的遼鎮明將那是幾代和韃虜征戰的,但基本上沒什麽勝利,隻是不停的失敗,當然是對韃虜地厲害心知肚明。

中軍府都督吳襄在兩年前還是白身,因為他臨陣脫逃,敗兵之將,朝廷沒有問罪就不錯了,當吳襄的親戚祖大壽投投降韃虜之後,在京師之中的地位更加低下,但吳三桂收攏鬆山敗兵,守著寧遠到山海關一線領土,並且手中有了將近八萬兵馬的實力,朝廷不能忽視了,這才是讓吳襄擔任了個中軍府都督的虛銜,名為在京師榮養,實際上是當作控製外地武將地人質。

吳三桂在這些年地大明號稱是勇冠三軍,所向無敵,這兩個大得嚇人的稱號來源很簡單,當年吳襄在關外時候和韃虜作戰,因為輕敵冒進,被滿清地兵馬圍在軍中,遼軍已經是準備放棄吳襄,收兵回營。

隻有吳三桂領著幾十名家丁衝進韃虜的陣中,把吳襄從滿清軍陣中救了出來,這種微不足道地勝利和勇敢,卻在處處失敗的明軍中顯得無比耀眼,吳三桂聲名大噪,立刻被人頌揚,而且簡在帝心,一步步的爬到了今天的高位。

到現在,衝進韃虜的陣中砍了幾個首級,文獻記載上都是語焉不詳,和膠州營全殲近四萬韃虜大軍的戰績一筆,那真是雲泥之別,高下立判。

誰高誰下當即分明,這吳襄和吳三桂知道山東這勝利消息之後該有多麽震撼,李孟差不多也能想象的出來。

吳家的求見,就連沉穩的袁文宏都有些喜不自禁,開口笑著說道:

“學生先恭喜大帥了,放眼四顧,九邊之地,北五省各處,唯一還有些實力的也就是這吳家的遼兵,今日間卻主動找大帥示好,這真是天遂人願。”

李孟臉上也是掛上幾分笑意,不過他卻沒那麽樂觀,笑著回答道:

“若真是如此,自然最好,可這些人想的太多,把自己看得太高,沒準還要過來談談條件,本帥倒真是想知道,他吳家到底能有什麽拿出來談的,那幾千家丁還是那幾萬農奴?”

“那大帥什麽時候見吳家派來的使者?”

“晾他幾天,然後讓你手下的文書過去見見,敗軍之將,也拿著這麽大的架子?著急的不是我們!”

在李孟的印象中,吳三桂是漢奸和背叛者的代名詞之一,李孟是極為的厭惡,可現在吳三桂和吳家的勢力示好投靠的人是他,不是滿清韃虜,這該怎麽算,想想竟然有可笑的感覺。

李孟終於是確定了一點,穿越時空的蝴蝶足夠大,閃動翅膀,曆史跟著改變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