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語蒙蒙，洋洋灑灑地罩了下來，清顏和追月回了丹桂苑，發髻山已是薄薄一層雨點，春芽最得空，去了淨房拿帕子給二人，“少夫人才回來，奴婢都快悶死了，沾花姐去了後院廂房，紫玉姐整日理忙東忙西的，奴婢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春芽，你剛剛應該和我們一起去太夫人那裏，那個什麽勞什子的姑老太太，真是活膩歪了，居然想要絆倒少夫人，看我一招蜻蜓點水，讓她苦不堪言。”追月歡愉地說著自己的‘豐功偉績’，清顏實實在在地表揚了一場。

“這麽好玩的事情少夫人也不帶上奴婢，”春芽嘟著嘴，沏好熱茶給清顏端了過去，透著清香的煙氣，清顏覺著心上比任何時候都要輕鬆。

“還有重要的事情交予你，”清顏已經換了家常便服，頭上的發簪都已是一一卸下，“去藻居，看看二少夫人那裏有什麽動靜，沒探得有用的東西，你就一夜待在那裏可好？”

清顏開著玩笑，春芽卻當真的，“奴婢一定會探得有用的消息回來的，少夫人盡管等著好消息。”說完便離開了，清顏笑著看她離開，當初挑了個春芽不是最能幹的，卻是最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的一個。

屋裏無事，清顏便在炕上歪了一會兒，腦子裏盤算自己當初還算多留了個心眼，白總管和白媽媽對自己還算尊重，這以後辦起事情來不至於被人使了絆子。

要問春芽是怎麽進的藻居，這就得問孫落桂自己了，當初要了這個院子的時候，裏麵的池塘需要專人打理，所以在後院開了個後門，派了兩個婆子專職看門，風餐露宿地，兩個婆子諸多不滿，春芽便偶爾過來帶點小恩小惠，和兩個婆子很快打成了一片。

這不春芽一到，先從衣襟裏拿了一包麥芽糖出來，笑眯了眼睛說道，“兩位媽媽辛苦了，來點麥芽糖，可好吃了，是少夫人特意賞下來了的。”麥芽糖在布包裏有些融化了。

兩個婆子接了東西，也不攔著春芽，她直徑走了進去，到了內室窗戶下方安靜地待著。

孫落桂也已經回了藻居，正發落了屋內大大小小六個丫鬟，“你們給我好好交代，我成親那日，是否有人偷偷將本小姐的事情都泄露出去了？”

六個丫鬟你看我我看你，搖頭齊聲說道，“奴婢不知。”

“不是你們這些賤婢還會有誰，你們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不是你們偷偷拿出去說的話，別人怎麽知道我的事情？”|

“少夫人您別動氣，仔細胎氣，”孫奶娘柔聲安慰，看了地上的丫頭滿眼嫌惡，“不過是些丫頭，不值得您動氣，這事情都已經出了，一起罰了就是，免得下次再犯。”

“哼，”孫落桂半躺在床榻上，錦被耷拉在身上，“給我去院子裏跪著，每人自己打嘴巴二十下，要重重地打，聽不到聲音不算。”

清顏將孫落桂嫁妝一事抖了出來，讓她丟進了臉麵，從出生到現在，右相獨女被無數光輝籠罩，便覺得處處高人一等了。

六個丫鬟排隊走了出去，隨後便傳來啪啪啪的聲音，連春芽都聽得清清楚楚，相較之下，她覺得自己很幸運能碰上個仁厚的主子。

“都給我住手。”春芽忽然聽到了太夫人的聲音，隨即那些摑臉的聲音都消停了下來。

“奶奶來了，”孫落桂一個利落翻身下了榻，然後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又趟了回去，孫奶娘可算是精明人，一看主子的作派，便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少夫人，您有事兒別憋在心裏，這樣對小少爺不好。”

“怎麽了，這是……”太夫人走了進來，由香媽媽攙扶著，她本要躺下歇息，可心焦如焚，如何也睡不著，所以才來了藻居。

“奶奶……”孫落桂虛弱地喊道，做狀要起身，被太夫人按了下來，“不舒服就好好躺著，奶奶就是來看看，你這裏能不能湊上點銀子，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太夫人還能被她一個杜氏要挾。”

“奶奶……”孫落桂心裏一驚，怎麽辦？這要是真的去看嫁妝的話，事情肯定會敗露的，以後自己還怎麽做人？

“你躺著就好，讓奶娘隨我去一趟庫房吧，”太夫人吩咐孫奶娘，孫奶娘頓了一下，看這孫落桂等她說話。

孫落桂躺不住了，下了床榻，懇切地看著太夫人說道，“孫媳就那麽嫁妝，隻是希望以後能留給肚子裏的孩子，奶奶，孫媳也是為了孩子著想，現在大哥回來了，相公雖然得了侯爺之名，可還能得了印信，這跟沒得又什麽區別。”

“可你想過沒有，今天你不拿出來，用了杜氏的錢，這掌家權便會落在她的手上，這樣你娘和臻兒回來了，便會什麽都沒有了。”太夫人想得是眼前，孩子還沒有落地，她自然不會有多少感情。

“奶奶，怕什麽，”孫落桂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等孫媳回家和爹爹一說，讓她老人家在聖上麵前說，一個侯府怎麽能有兩個侯爺，大哥是武將，到時候定會重新分了府而過，那麽掌家一事自然就會回來了，他們一房就能搬出去了。這樣奶奶就能清靜了。”

太夫人聽了之後，吃驚不已，她重未想過分家一事，這話從這孫媳婦嘴裏出來，好像是醞釀好久的事情了一般，於是神情晦澀不明地看著孫落桂，“這話不可亂說，知道嗎？”

沒有預料中的指責，孫落桂鬆了一口氣，嬌聲說道，“孫媳哪敢同別人說啊，還不是同奶奶您親，所以才會說的，您最疼孫媳了，可不許生氣。”

太夫人以往聽了這撒嬌都會笑上一笑，今日她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說了句“好生歇著”便離開了。

出了藻居，已是昏暗了下來，太夫人腳步有些顫顫巍巍，歎了聲說道，“讓那天抬嫁妝的人過來見我，這孫家到底有多少斤兩，得摸摸清楚。”

“明日就是要贖金的日子了，您得抓緊了。”香媽媽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