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自詡巧計,左右逢源
寶蓮抱著又踢又踹的六少爺,滿臉不安的站在大門口,眼巴巴兒瞅著裏麵的情景。不多時,她見芳菲攙著黃姨娘從裏麵出來,歡喜的衝上去相迎:“四姑娘,姨奶奶。”
黃姨娘並不理睬寶蓮,她此時一顆心都撲在了六少爺身上。
“我的兒,叫娘抱一抱。”
這本該是生母見生子,其樂融融的場景,誰知,六少爺嘟著小嘴兒,將頭往左一扭,甕聲甕氣道:“老婆子,你才不是我的娘。”
就此一句話,把黃姨娘所有的恨都勾了出來,她拉住芳菲,口中不停罵著香姨娘的惡性:“四姑娘這回瞧見了吧?香姨娘是怎麽變著法兒的害我們母子。六少爺原在妾身的跟前時,何等的乖巧,何等的孝順。可現在,現在......”
黃姨娘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因為外人挑唆,竟不認自己時,她便滿心的委屈:“六少爺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跟香姨娘有什麽關係?那賤婦豈能知道我生育時的痛苦?豈能知道我與親子被逼分離時煎熬?今天要不是四姑娘替我做主,等六少爺長大成人,別說他能不能認出我這個生母了,怕還要視我為大敵,任香姨娘作踐呢!”
芳菲掐了掐六少爺肥嫩的小臉蛋兒。
六少爺“呼呼”叫痛,可剛剛被芳菲痛揍了一番,他算是偃旗息鼓,徹底怕了。所以也不敢再耍小性子,鬧脾氣。
芳菲笑道:“姨娘先跟著寶蓮回去,太太一時不能主事,你們暫且還安置在東廂。”
黃姨娘聽得出,芳菲這話裏有深意。
太太不是懶惰之人,幹嘛不出來主事呢?加上今天四姑娘以強勢之姿闖進外宅。混不吝似的一通痛打,香姨娘是吃了大虧的。
難道四姑娘就不怕老爺回來秋後算賬?
黃姨娘暗自琢磨,一定是太太出了事情,所以四姑娘才下了狠手。
“四姑娘你瞧,”黃姨娘不知所措的看向六少爺:“這孩子被香姨娘慣的早就是無法無天,倘或住進了東廂。一旦鬧騰起來,驚擾了大太太......我可怎麽有臉去麵對你的恩惠呢?不如叫我們母子倆去住後院,表姑娘出了閣,那地方應該是空下來了。”
芳菲卻笑:“姨娘許久不在家中,怕是還不知一件事。三哥娶了一門親事,如今他媳婦,我那嫂子就住在後跨院的三間正房裏。”
黃姨娘的確感到意外。
三少爺是灰溜溜走的,因為與老爺爭美人兒,犯了老爺的忌諱。走的時候說不上什麽光彩。大太太也從不待見這個庶子,怎麽,新進門的三少奶奶卻格外得大太太的青眼?竟還被收在身邊**?
“這樣,那我和六少爺就聽四姑娘的安排。”
隻要有兒子傍身,黃姨娘什麽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不濟。還有四姑娘在前麵扛著呢!她現在開始,一門心思將兒子“**”回來才是要緊。
芳菲不是神算子。也猜不出黃姨娘的心思。況且,她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費神,指派了兩個小廝,護著馬車先回金安街。
寶蓮覷著遠去的車架,又回頭瞄了瞄外宅的大門,心中不安:“姑娘。老爺不在這兒,他還能把大爺帶去那兒呢?”
芳菲冷笑一聲:“能去什麽地方?自然是他以為最安全的地方。”
老爺就是平南郡王郭靄的應聲蟲,捉不到芳菲,隻能拿了長子充數。
“去平南郡王府。”
芳菲翻身上馬,徐燁等緊隨其後。難為了寶蓮要不停催那車把式,就怕自己掉隊,耽誤了姑娘的大事。
車把式的技術不上不下,不好不壞,可要被催起來,那也是玩了命的跑。寶蓮在車廂裏顛的膽汁翻湧,胃裏更是翻江倒海。
幸好這一段路不算太遠,不然寶蓮還真招架不住。
芳菲等疾馳飛奔,而郡王府裏,此刻卻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郭靄站在大書案前,手執狼毫,兩名梳著總角的小童兒分別站在兩側,一個研磨,一個添香。
屋子東南角還有位姿色不差的美人兒,手撥琴弦,一曲《雨霖鈴》稱得上是如泣如訴,哀怨綿綢。
“我的王爺,我的祖宗,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情逸致弄這些。”
閔朝宗急的在屋子裏團團轉,他一看郭靄慢條斯理的在那兒寫字,心裏就慪的要吐血。
“禦林軍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衝進來,難道你不怕......”閔朝宗一噎,頓了頓,才低聲喝道:“不怕被砍腦袋?”
郭靄倒也不吝嗇,抬頭賞了閔朝宗一個白眼兒:“就你這份定力,還想成就大事?哼,別與本王說笑了。”
一名小童連忙去端水請郭靄洗手,另一個則捧了白淨的帕子過來。
閔朝宗見郭靄根本不打算理睬自己,又平白被嗆了一頓,當即有些下不來台,想走,卻又舍不得:“我,我這定力怎麽了?想當年......”
彈琴的女子不知幾時停了動作,她丟了一記媚眼過來,輕笑道:“閔大人,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好漢不提當年勇,況且,就我來看,大人也算不得什麽好漢吧?”
女子越說越忍不住笑意,閔朝宗老臉憋得通紅:“郭靄,你這是什麽意思?咱們兄弟說話,弄個女人在一旁算什麽?”
郭靄重新落座,一揮手,兩名小童連忙退出了屋子。
“你也不用生氣,水粉是本王的心腹,她的話便就是本王的話。”郭靄輕笑:“雲芝兄,你未免也太過杞人憂天了些。宮中至今沒有消息傳出來,影太嬪未必就會供出什麽來。倒是你把長子莫名其妙的捆來,叫外人知道,還以為你這是送了個人質來我府裏,另有圖謀呢!”
閔朝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郭靄,你究竟懷疑我什麽?鬧事兒的是閔芳菲,她與我早斷絕了父女關係,這你是知道的。”
郭靄也收了笑臉,轉而陰冷的看向閔朝宗:“本王知道?本王知道的是,你早該將了結了她,而不是任憑這個丫頭四處壞本王的好事。”
閔朝宗豈是那種肯認錯的,就見他梗著脖子:“早了結?你肯嗎?是誰一個勁兒的挑唆我將閔芳菲獻與宮中?又是誰口口聲聲稱,她簡直就是第二個影太嬪?又是誰......”
郭靄喝道:“本王就知道,你早有異心,果然積怨久矣。”
閔朝宗不怨郭靄嗎?
當然怨,不但怨,而且還夾雜著薄薄的恨意。
可閔朝宗需要強勢靠山,從他入京那日起,除了嶽丈李家肯幫他一把,就隻有郭靄願意伸出援手。
閔朝宗的自尊心不準他感激李家,相反,李家為他做的越多,閔朝宗越是在心底厭惡。
而郭靄不同,郭靄一出現就打著知己好兄弟的幌子,叫閔朝宗真的以為,他可以與郡王平起平坐,與朝中世家為伍,與權力富貴為伴。
如今他才算看明白,郭靄從沒拿他當朋友,自己就是他利用的傻子而已。
閔朝宗頹唐的往旁邊的椅子上一癱,不肯說話。
水粉見了,扭腰擺臀的來至郭靄身側:“王爺息怒,這閔大人也算是誠心誠意了,不然,誰舍得那嫡長子送來賠禮道歉呢?要我瞧......現如今引出那個丫頭也不是難事,隻是要閔家大少爺受些委屈。”
水粉忽然看了閔朝宗一眼:“我聽說,閔大人這個兒子文采極好,若是失了一根指頭,今後握不住筆了,他妹妹一定難過。”
要砍雲澤的手指?
閔朝宗幾時是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指著水粉的鼻尖就罵:“果然是沒安好心,你攛掇著郭靄對付我,現在又來使壞是不是?”
郭靄皺眉,不悅的看向閔朝宗:“水粉說的是玩笑話,你何苦當真?”
“玩笑話?叫她剁了世子的兩根指頭,看你動怒不動怒!”
郭靄心中嗤笑:閔雲澤是什麽東西,焉能和郭瀟相提並論?
郭瀟是未來的儲君,是自己寄托的希望,是將來要繼承自己遠大誌向的人。
而閔雲澤,哼!
“雲芝兄,你也不用說氣話。現在咱們隻講怎麽收拾你那長子。”郭靄斜眼看向閔朝宗:“難道你還打算把他一直留在我這王府裏?”
閔朝宗還真做了這個打算。
關在這兒安全啊,萬一郭靄真得了天下,自己可就是輔佐有功的功臣。
功臣的兒子,就該格外照顧些。
可一旦郭靄失手,跌進萬劫不複的深淵,閔朝宗也有借口為自己開脫。他大可以向皇帝哭訴,是郭靄要挾控製住了自己的嫡長子,被逼無奈,他才脅從。
這無論哪一點,對閔朝宗都是大大的有利,左右逢源。
“哎,兒子不省心,我隻能勞煩你替我管教管教。”閔朝宗假惺惺道:“是打是罵,一切由你。”
閔朝宗是鬼迷心竅了,他甚至做好了閔雲澤慘死在平南郡王府的打算。在他看來,香姨娘說的對,自己可不單單就閔雲澤一個兒子,還有老三和老六呢?
憑他年富力強的體格,五年內再添兩個兒子也不成問題。
老話兒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閔朝宗現在就是瘋了,為郭靄給他吹噓下的遙不可及的承諾,他現在豁得出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