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赫炎和水栗

多賽城的守衛攔住了青桑的馬車。

守城的小官根據總務府提供的名單,一一對照了馬車上的人,見沒有錯誤,便放行了。

馬車緩緩駛去,車上的人都長吐一口氣。慌忙將藏於棉被下被她們坐於身下的水栗放開,總算是平安無事的過關了。

“褚太醫,拉珍回了她師父那,你不後悔嗎?”青桑見一路來褚連瑜都悶不吭聲,心想著畢竟兩人也相處了一段日子,恐怕也有了些感情,這一別怕是再難相見了。

褚連瑜輕輕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道:“終於可以回去了。”

青桑聞言,知他也是難過,便不再提及,馬車很快就到了“絲韻繡茗”。

進了內堂,見了杜政,眾人便進了暗室。

暗室內赫炎已經在此等候。

在看到赫炎的那一刹那,青桑下意識地瞧了瞧走在最後麵的水栗,無懸念的,水栗看到赫炎,倒退了一步,顯然很是吃驚。

由於水栗‘蒙’著臉,所以赫炎應是認不出她。其實,即使水栗沒有‘蒙’著臉,以她現在的容貌,赫炎也是認不住她的。

“公主,你們來了?”赫炎上前迎道。

青桑顧不上多說,直接就請赫炎將眾人送走。

赫炎說道:“公主是擔心堰工?”

“嗯,堰工此人十分狡詐,雖說答應了放褚太醫等人走,也許回過身就將眾人斬盡殺絕了。而且,我很擔心他會派人跟著我們,如此你和杜政大人也不安全了。”青桑著急說道。

“公主放心,我們早有防備。”赫炎說完,便朝杜政使了個眼‘色’。杜政上前來,對褚連瑜、草香等人說道:“請諸位隨我來。”

大夥一個個隨著杜政朝暗室的另一邊走去,輕輕一推。石‘門’打開,是一條通道。

“往這走,出了這就走出了多賽城,諸位就安全了。”杜政道。

褚連瑜、青璧、草香、常安等人並沒有立即就進入通道,而是回頭看了看青桑,見她沒有要一起走的意思,青璧率先說道:“公主若不走,我自當留下陪同。”

草香、常安等人也紛紛表示要留下與青桑共患難。

褚連瑜在愣怔片刻後,也說道:“微臣本就是得了聖令,照顧公主左右。現怎可獨自逃生。”

青桑聽了,很是著急,正要發話。卻聽赫炎道:“你們不必擔心,公主將會和你們一同離開。”

青桑一愣,說道:“赫將軍,駙馬還在達格手上。”

赫炎說道:“末將知道,隻要公主‘交’出圖紙。末將自會著人去換。”

青桑歎氣道:“赫將軍,符熙和您應該也有些‘交’情,您竟然不顧昔日情義,眼看著他丟了‘性’命。”

赫炎一驚,說道:“公主,我……”

青桑擺了擺手。說道:“赫將軍不必多說了,聖上怎會為了一個符熙而舍去了他開啟地下城,消滅北戎的計劃。”說完這句。不等赫炎回答,又轉而對杜政說道:“杜軍師,符熙可是您的親外孫,您竟也忍心?”

杜政雙手握拳將衣袖牢牢捏緊了手心,沉默了一會。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朗朗說道:“大丈夫為國捐軀理所應當。雖不能馬革裹屍。但也不能苟且偷生。”

青桑再歎口氣說道:“那小‘女’子呢?當年杜小薇您也這樣眼睜睜地讓她在北戎鬱鬱而終。”

杜政的臉上顯出莫大的悲痛,但很快就褪去,隨之浮現的是一抹絕然。杜政說道:“那是命。”

青桑嘿嘿冷笑,對杜政的迂腐、愚忠和冷酷感到心寒,她堅決說道:“不管你們怎麽想,符熙是我的丈夫,我一定要去救他,我要他活著。”

“你……”杜政有些怒了,厲聲說道:“請公主以國事為重,‘交’出圖紙。”

青桑毫不畏懼,直視杜政說道:“我要是不‘交’,你能拿我怎麽著?”

杜政氣急,喝道:“你根本不是真公主,相反的你反而是我的外孫媳,身為晚輩,你就該聽我的。”

“杜軍師太抬舉自己了吧,我從不知道符熙還有這樣一個外祖父,置他母親的幸福不顧,棄他姨母的‘性’命不救,現在又眼睜睜地看著親外孫死於他鄉,這樣無情無義,冷血薄情怎會是一個長輩該有的。有理則聽,無理不隨,我為什麽要聽你的。”青桑諷刺道。

杜政大怒,罵道:“小賤人,你太放肆了。”說完,竟揚起手似要打青桑。

赫炎舉手攔住,冷冷說道:“杜大人,她雖不是聖上親生,但卻是聖上親口禦封的公主,您這是想要欺君罔上嗎?”

杜政氣急敗壞地垂下手,想要說什麽,卻因為赫炎的一句話被堵死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真要氣壞了。

赫炎說道:“公主,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救出符熙的。”

青桑搖搖頭,說道:“我是不會‘交’出圖紙的,我一定要看到符熙安然無恙,所以你們不必再勸。”說完這句,青桑又轉而對青璧、褚連瑜、草香、常安說道:“你們安全離開,我才沒後顧之憂,才能放得開拳腳,聽我的話,快走。”

青璧、草香落淚,低聲呢喃道:“我們怎能獨自離開,留您一人孤軍奮戰。”

青桑上前張開雙臂摟過她倆,哽咽道:“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赫將軍、符熙他們,還有鐵翼、天歌,你們不必擔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找你們的。”

說完,青桑鬆開手,取下頭上的雙蝶簪,‘交’給青璧,說道:“大姐會保佑我們的。”青璧看著手中青‘玉’當年托她和母親帶出宮的發簪,心中酸楚更甚,嗚咽道:“當日北‘門’送別,你要我好生活著,今日我也要你答應,不管如何都要活著,我在家中等你。”

青桑含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決定了,就快走吧。”杜政不耐煩道。他剛剛被青桑氣得夠嗆,這會子自然沒好臉‘色’給他們看。

就在眾人準備離開時,褚連瑜扭捏著開口道:“公主,代為照顧拉珍。”

青桑笑著點點頭。

杜政率先進入石‘門’,走進通道。青璧、褚連瑜、常安也跟著他走過石‘門’,進入地道,草香正要進去,卻見水栗站在那發呆,不知在想什麽。

草香伸手拉了拉她,水栗垂下頭,隨著草香進入通道。

在那一瞬間,青桑看清了水栗無比哀怨地眼神落在了赫炎身上。

隨著石‘門’的關閉,水栗的身影便再也看不到了。

“赫將軍,有沒有覺得最後走入的‘女’子眼熟?”現在,暗室裏隻剩得她和赫炎了,青桑試探問道。

“公主是說‘蒙’著臉的那個?”赫炎問。

青桑點點頭。

赫炎有些奇怪問道:“公主為何如此問,難道末將認識她?”

青桑猶豫片刻,覺得此時還是不要告訴他此‘女’就是水栗。於是說道:“此‘女’說曾經在長公主宮中服‘侍’,故而我以為將軍認識。”

赫炎笑道:“公主宮中宮‘女’眾多,待嫁之前,末將極少能到公主宮中,所以並不認得。”

青桑笑了笑,轉而說道:“將軍此時能否和我說說那耳墜之事?”

“現在?”赫炎有些不解。

“正是。接下去將會是一場惡戰,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再見將軍。耳墜之事我一直好奇,所以希望將軍能夠相告,解了我的好奇心。再者,那耳墜我也戴了些日子,算是有緣吧。”青桑說道。

赫炎垂眸思忖後,說道:“好吧。那我就長話短說。水栗是我征戰南疆時認識的姑娘。那日,多日征戰的我疲憊不堪,騎馬去了離營地幾裏外的水池中沐浴,想洗去幾日來的乏氣。誰知到那後,竟見一姑娘在池邊戲水,一雙白嫩的腳丫在水中撲騰,濺起水‘花’,格外動人。”說到這,赫炎猛然想起他這是在和一個‘女’子說話,剛剛的話語太過輕薄,頓時不安地看了看青桑。

青桑正聽得興致勃勃,見他突然聽了不講,著急催促道:“怎麽不說了?”

赫炎見她一個大姑娘聽了這些話竟沒覺害臊,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繼續說道:“我站在池邊看呆了,很快這‘女’子也發現了我,驚慌之下,拔‘腿’要跑,卻一個不慎滑進水中,轉眼便沉入了水底。我下意識地跳進池中相救,誰知這‘女’子水‘性’極好,她剛剛沉入水底隻是氣惱我偷看她,故意引我下沉。我沉下水後,她便躍上我的頭頂,狠踹了我兩腳,害我差點溺水而亡。”

青桑聽到這不禁對這個‘女’子的調皮啞然失笑。

赫炎思及往事,也笑了,說道:“後來,我們不打不相識,便成了朋友。我才知道她叫水栗。我們在戰火紛飛中偷偷來往了大半年,在一次菱‘花’盛開的時候,她帶我去看南疆最大的菱‘花’池,滿塘的菱‘花’分外美。於是我便尋農工巧匠打造了那對菱‘花’耳墜,並鑲嵌進了她的名字。”

“你很喜歡她?”青桑問。

赫炎愣了愣,說道:“末將心中隻有長公主。”

這個回答讓青桑無語,但很快,也理解了他。身為皇室中人的親屬,隱含了更多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