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 回歸

“月哥,你想清楚……”見到文景月這般堅決的要退掉她心上至極的這門婚事,鄒氏自然趕緊勸阻。

“沒什麽可想的!”隻不過不待她說完,文景月就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看向李太君、文崇江和在座的各位,“祖母,父親,各位叔叔嬸嬸,景月不孝,帶累了諸位,更讓我們文家受人擺布侮辱,不過以後絕對不會,藍家這門婚事景月退定了。”

斬釘截鐵的幾句話說完,文景月也不待眾人回答,立刻又看向鄒氏,“母親,請把藍家的庚貼給我,藍家的婚事,我現在就去退,親自去退。”

“月哥,不可,你聽我說……”鄒氏自然不甘心,急急地拉著文景月就想說什麽。

但沒想到文景月卻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我自然知道那庚帖在哪裏,您不給我,我自己去拿!”決然的拋下這幾句後,轉身就走。

“月哥……”鄒氏見狀,大急,也一路小跑的跟著去了。

母子倆個這般一走,文崇江和三姐兒自然也坐不住了,辭過李太君後轉身就跟了出去。

李太君則氣得臉色發白,胸口發憋,方媽媽趕緊上前幫她撫背順氣。

眾人自然也沒有再待下去,紛紛告退。

九姐兒本來想回楊府,但是蔣氏卻拉了她的手說有事跟她說,她又想起了自己已經有些日子不去看徐姨娘了,所以便留了下來,跟著蔣氏去了三房。

蔣氏要和她說的,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一是十姐兒的婚事,讓她繼續留意;二就是文景水應試之事,秋闈臨近了,讓她再讓楊國豐幫忙找找那個王祭酒。

九姐兒自然滿口應下,又和蔣氏坐了一陣,便提出要去看徐姨娘。

蔣氏向來是明白人,這事當然不阻攔,於是九姐兒便帶著青杏去了徐姨娘處。

徐姨娘正在做活,看見九姐兒來,自然激動得很,趕緊下炕來,一邊吩咐徐姑姑沏茶,一邊上前緊緊拉了九姐兒的手。

母女兩個坐下來,九姐兒邊四下打量這屋子——

又添置了兩個箱籠,桌椅也換了新的,屋角上各擺著兩個冰盆。

看來自己這個親娘日子過得還行……

“姑娘爭氣,姨娘這裏自然也好過。”這時那徐姑姑端了茶出來,看見她的眼神,自然知道她在思慮什麽,禁不住笑笑,立刻對她道。

九姐兒聽罷未說話,隻是點頭回她一笑。

而那正幫俯身正幫九姐兒量腳丫子的徐姨娘也跟著笑。

些許時日不見她,那徐姨娘硬說她長了,非要給她量量腳,看看做給她的鞋子需加多少尺寸。

看著那捧著她的腳憨笑的女人,九姐兒頓時覺得一顆心被一股莫名的情緒漲滿。

“我就說姑娘長了嗎,看看,這腳丫子都大了一指甲呢。”那端徐姨娘已經幫她量好了,正滿臉興奮的和徐姑姑念叨著。

“姑娘這身量也竄高了不少呢,看看,這衣服都小了,還瘦了,姨娘,您做給姑娘那幾件小衣,估計穿不得了。”那徐姑姑則道。

“嗯,看來是的,看來我要重新幫姑娘做了。”那徐姨娘聽罷立刻道,邊說著,一雙美眸慈愛的落在她的身上,細細的打量著,柔順的臉上滿是喜悅和欣慰。

吾家小女初長成,慈母的情懷呀!

九姐兒感慨,更歡喜而貪戀。

“文九姐,你這個賤人,你給我出來,出來……”但偏偏就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來攪擾著一切。

聽見外麵突然傳來的這叫喊聲,屋內的幾人禁不住立刻驚異的對視一眼。

“王妃,不好了,大太太她瘋了,幾個人都拉不住她,您快躲一躲。”這時,那門簾猛被挑開,青杏惶急的走了進來,對九姐兒道。

“啊……鄒氏?”聽青杏這麽說,九姐兒不由一怔。

鄒氏來找她鬧嗎?隻是不要在這裏好不好……

“王妃,您別出去,有人去叫方媽媽了,一會兒方媽媽她們就會過來,將大太太弄走的……”青杏趕緊提醒又道。

“姨娘,沒事,在屋裏等著我!”隻不過她這句話並沒起作用,因為九姐兒已經轉頭對那徐姨娘拋下一句,然後麻利的穿鞋下炕,快步出門去了。

“王妃,王妃……”青杏趕緊快步追了出去。

看見兩人出去了,那徐姨娘猶豫了一下,也即刻下炕,要跟出去。

“姨娘,剛才姑娘不是讓您等嗎?”徐姑姑趕緊勸她。

“等不得!”徐姨娘卻隻是這樣回她一句,然後也快步跟了出去。

“……賤人,掃把星,喪門神……你不僅毀了六姐兒的婚事,如今又毀了月哥的婚事,你不讓我好,你也休想好,我和你拚了……”

正奮力的在莊媽媽和一個丫頭的拉扯下掙紮的鄒氏,一看九姐兒出來,掙紮的更用力了,一邊掙著,嘴上還口不擇言的謾罵著。

九姐兒在不遠處站定,凜然的目光落在那披頭散發,狀如瘋婆子般的鄒氏的身上。

怒極,她忽然有種很想笑的衝動。

她終於知道有些仇恨社會的變態是如何煉成的了,哈……

“哈……”事實上,她卻確實笑了,雖然是冷笑,“大伯母,知道什麽叫冥頑嗎?知道什麽叫喪心病狂?就是你這種,壞事做盡卻不覺悟,反而將仇恨記在別人身上,大伯母,我說你的血一定是黑的,你的心也一定是黑的。”

義正辭嚴的一席話讓正在鬧騰的鄒氏一怔,但不過很快那鄒氏又大聲叫囂起來,“壞事……我做了什麽壞事?你這個丫頭生的賤種,以為批了一件美人皮就該高貴了,你本來就該低人一等,本就該給別人坐小。”

九姐兒被鄒氏氣的禁不住緊緊握了拳,但很快她又深吸一口氣,然後冷笑道,“是嗎,大伯母?可惜我沒有,不僅沒有,還做了你肖想了一輩子的王妃,而你這個天生高貴的人卻被奪了宗婦之位,是不是覺得很不公平,可事實就是這般不公平,哈……”

“賤人!”狠戳鄒氏痛楚的一席話,讓鄒氏幾乎目眥欲裂,極有爆發力的一掙,瞬間掙脫了兩人對她的牽製,然後快速的向九姐兒衝來。

自來機敏的九姐兒自然已經這個看進眼裏,她卻不躲不避,隻伸伸腳,將甬路一邊的一塊小石子勾過來,打定主意給鄒氏一個教訓。

但事情卻偏偏出了差錯——

“大太太,不要……”就在鄒氏幾乎要衝到她麵前之時,一個穿著素色衣襟的身影忽然出來,擋在了她麵前。

“賤人……”那鄒氏見了擋她之人,立刻又罵一聲,不顧不管的就是用力一推。

那人不防,“嘭——”的一聲就被推倒在地,頭磕在青石板上,立刻有血跡浸出。

“姨娘……”

看見倒在地上的那人,九姐兒急了,那稍後緊跟著從屋裏奔出來的徐姑姑也急了,兩人立刻奔了過去。

“姑娘,我……沒事……”徐姨娘被摔得眼冒金星,頭昏腦漲,但卻依然拉了九姐兒的手,安撫她,隻不過話未說完,就昏了過去。

“姨娘……”九姐兒又大叫一聲,淚禁不住瞬時間落下……

“九姐兒,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回去吧,你姨娘這裏有我呢。”

“可是……”九姐兒看一眼蔣氏,又看一眼那躺在**臉色蒼白的徐姨娘,躊躇著。

徐姨娘還未醒,又讓她怎麽放心的回去,更何況不管如何說,她的這位親娘還是為她受傷的。

“好吧,那你就再陪你姨娘一會兒,我讓人去小廚房看看藥熬好了沒有。”蔣氏便又道。

“謝謝母親!”九姐兒立刻感激的對蔣氏道。

第一時間幫受傷的徐姨娘請來大夫,這會兒又親躬熬藥的事,雖然事先得過李太君的囑咐,但對於一個主母,對一個失寵多年的妾室做到這般,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她轉身送了蔣氏出去,卻回來時卻發現**的徐姨娘已經睜開了眼。

“姨娘,你……”她不由一愣。

**的人兒卻已經掙紮著起身。

“姨娘……”她趕緊過去扶了她。

“姑娘……”徐姨娘順勢緊緊攥了她的手,未曾開口,雙眸中已有淚花閃動,“我知道你見識比我多,也比我聰慧,不過我還是要告誡你,我們娘兒倆無權無勢,更無人幫襯,凡事要忍耐,莫計較……”

“知道……我知道,姨娘……”九姐兒趕緊點頭應了,目光又落在徐姨娘那被紗布包裹的額頭上,淚水也不由也再次滑落。

“孩子,莫哭,姨娘沒事……”徐姨娘見了,又緊緊握了她的手。

就在這時,卻聽門外傳來說話聲,母女兩個趕緊擦幹了淚。

門簾一挑,卻是蔣氏領著苗氏甄氏一起來看徐姨娘。

九姐兒趕緊迎上,而徐姨娘也欲起身下床。

“好了好了,你受了傷,就別起來了。”卻被幾人製止。

徐姨娘最終沒起來,不過卻極為不自在。

兩人自然也看出這點,所以沒坐多會兒就讓九姐兒送她們出去了。

“好了好了,這次消停了,李太君親自下的命令,將那位送到了太常寺,估計這回回來就老實了。”邊走著,那苗氏邊向九姐兒說著對鄒氏的製裁。

“太常寺算什麽,其實應該送家廟的,這般作為,可是比一般鄉野村婦都不如,不給點教訓那哪能說得過去。”而那甄氏則道。

敗壞文家姑娘的名聲,如今最怕的,除了蔣氏,就是她了,她還有未嫁的女兒呀。

而這藍妃的目的竟然就是這個,可她竟然還在鄒氏的一番糖衣炮彈下對這件事鼎力支持,這會兒自然是悔不當初,對鄒氏也恨極。

聽著兩人的話,九姐兒卻隻是沉默。

有些事怎麽做都難以彌補,因為它會造成傷害,她的這位本來就軟弱怕事的親娘恐怕以後更難心安坦然了,哎……

送了兩人回來,蔣氏已經安排人將藥端了過來,徐姨娘正在喝藥,蔣氏則坐在一邊。

看她回來了,蔣氏就借口還有事走了。

“姑娘,我真的沒事了,你還是……回去吧。”她剛坐下,那徐姨娘就勸上了。

就知道會這樣!

九姐兒不由得在心頭一陣苦笑,但到底還是沒有讓她太為難,又坐下一會兒,就回府了。

回到府中,自然心情不虞,偏偏孟老太妃又讓她過去,問那宴會之時,她隻好強打精神應付。

好在並沒多久,孟老太妃就讓她退下了。

回到屋裏,她連晚飯都沒吃就躺下了,躺下卻又睡不著,一日內的紛繁複雜,如走馬燈般飄在她腦海中飄著,她忽然就想起楊國豐來。

如果他在就好了,自己可以將今天勝利的喜悅和他分享,更可以將自己的煩悶無助說給他。雖然他每天擺一副冷臉,可對她盡可能的包容,更願意幫她解決一切為難之事,有時甚至還能容忍她耍耍小脾氣……

但很快,她就被自己嚇到了,自己這是怎麽了?什麽時候變得這般依賴他了?自己這是……在想念嗎?

這一點認識讓她心情複雜,趕緊揉揉腦袋,勒令自己睡覺。

不想真睡著了,隻不過卻做了個夢,夢見第二天楊國豐就回來了,還給她帶了還幾樣別致的禮物……

當然,這隻是她做夢而已,楊國豐不隻第二天並沒回來,第三天、第四天……也沒回來。

她的日子還是繼續過著,每天除了和楊慧兒切磋棋藝,教小楊成的認字,再就是密切關注那白蠟樹林的情況。

因為在盛夏來臨之際,還有關鍵的一步,那就是摘蟲。

去年這一步她並沒做,因為一切剛剛開始,還沒摸清門道。

而今年這一步就不能錯過了,不然就不隻是損失初秋那批白蠟的收獲,更是讓明年少了優良種蟲。

這蠟蟲的放養是一件相當複雜的事,她最好親自去看看才好!

在反複蓄謀了後,她終於得了一次出門的機會,那就是陪楊慧兒去祭拜雙親。

她自然抓住這個時機,好好地在那片樹林裏勘察了一番。

既然應付楊慧兒這小姑娘,又要研究那白蠟樹,這一趟出門她真覺得心力交瘁。

但回來的時候,卻又被翠翹告知:王爺回來了,正在屋裏睡覺!

啊,她隻覺得瞬間懵了……

……

------題外話------

今天少了點,晚了點,隻因打雷下雨就心緒不寧,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