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隔牆話情愫
傾城猜的沒錯,秦萬是個乖覺之人,知道如何揣測皇上的心思,也正因此他才從先皇在位時一直到當今聖上登基,始終穩坐內侍總管的位置。
當年傾城也算是和秦萬接觸過,知道秦萬雖然不是什麽古道熱腸之人,倒也不是個落井下石之輩,隻是托他傳遞一個香袋給皇上,並非是什麽為難之事,想來他不會不幫忙,也自然知道該怎麽幫。
果然,秦萬一見小成子送來的那個香袋,立刻便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嫣貴嬪被說成是克孕的煞星禁足在彤芙宮中,而皇上近日被怡嬪、裕貴嬪、馨貴嬪等人纏綿著,一時也未能顧及去撫慰嫣貴嬪,想來這香袋便是嫣貴嬪借以牽係君心,以免被徹底遺忘的手段了。
若是換了別人,秦萬根本不必費什麽心力,隻管將這個香袋遞上去便是,憑皇上如何想去。可是這嫣貴嬪卻是非比尋常,美貌驚人、風華絕代自不必說,這一次幫著皇上出主意牽製住安西王羅廣武的事則更是不可小覷。
隻有美貌的女子不重要,就像曾經的灩貴人,而隻有才智的女子也不重要,就像曾經的文嬪,可既有美貌又有才智的女子就極其重要不可小視了,就像如今的嫣貴嬪。與其他日她令想法子翻了身複了寵,反過來怪自己沒有幫上忙,還不如今日就幫了她,來日也好送她個人情。
於是,這日晚間,秦萬趁著其他嬪妃不在之時,悄悄將傾城的香袋遞給慕容予桓,並發揮自己的想象將嫣貴嬪於禁足之中如何思念皇上,如何仍然惦記著皇上,如何做了這個香袋為皇上提神醒腦、緩解春困等等添枝加葉描繪了一遍。
慕容予桓看著這個香袋,不禁又抬起頭去看龍安殿內室壁上掛著的,傾城親手書寫的“蓮綻新荷”四個字,頓時,傾城翩翩起舞的身姿和顛倒眾生的美色又重新在慕容予桓的腦海中鮮活起來。與傾城一比,曲夢嫻和蘇倩雪等人便立時如寒楊?柳,乏味可陳了。
這個既似莫雲嫣又似梁文燕的女子,讓慕容予桓如何放得下呢?
情欲一動,慕容予桓再也等不了,立時便帶了秦萬來到了彤芙宮要見傾城,然而彤芙宮大門緊鎖,連角門也從裏麵閂上了。小成子傳了幾次話,傾城竟不相見,隻勸他早些回龍安殿安歇,這更令慕容予桓心癢難撓。
正急切著,隻見角門內一陣燈籠的微光由遠及近,隨後便聽門內傳來一個細媚的聲音,
“嬪妾給皇上請安。”
慕容予桓一聽是傾城,不由得大喜,用力一推角門,卻發現角門仍然從裏麵閂著。慕容予桓急道,
“傾城,朕想你了,朕想見見你,你就讓朕進去看看你吧!”
角門仍舊沒有開鎖,隻從門縫中就著燈籠的微光依稀見到傾城一身淡粉薄綿繡春桃細絲的春氅,以及裏麵杏色鮫絲繡夜來香暗紋的晚褸,映襯著黑夜似一朵暗地妖嬈的桃花在嫵媚的綻放著。
傾城在角門內輕聲道,
“皇上,嬪妾此刻正在禁足期內,不便與皇上相見,還請皇上恕嬪妾怠慢之罪!”
慕容予桓雙手推上角門,急切的道,
“傾城,朕就見你一眼,好嗎?隻一眼就走!”
傾城的語氣中嫵媚又帶著哀愁,道,
“皇上,欽天監說嬪妾是‘危天煞衝小星’,於春天生發之季不合,會衝克宮裏的孕事。嬪妾身帶煞氣,怕與皇上一見會衝撞了皇上的龍氣,更會影響宮中姐妹得懷龍胎,因此不敢與皇上相見。待過了春季,春生之氣轉為夏長之氣時再相見不遲。”
慕容予桓從門縫中窺見傾城的麗影,飄飄忽忽近在眼前,卻又明明滅滅不可就得,早已是心癢難耐,哪裏還能等得到夏天?
慕容予桓果斷的道,
“朕不要等到夏天,朕此刻就要見你!欽天監的人說的話其實也未可全信,什麽危天煞衝小星,何以見得這危天煞便是傾城你!朕明日就下旨解了你的禁足,以後我們日日在一起!”
傾城淡然卻不失柔情的道,
“皇上,萬萬不可啊!無論欽天監的人說的話可不可信,嬪妾是皇上下旨禁足的,且嚴令立夏之前不得出。如今仍是春天,且欽天監仍會堅持所占星相,宮中關於煞星的流言四起,若皇上於此時忽然收回成命,解了嬪妾的禁足,難免會有人非議皇上偏私袒護嬪妾,法度不嚴,將來皇上如何治理後宮呢?嬪妾被禁足一季無甚要緊,隻是嬪妾不想令皇上為難。”
傾城的話十分中肯,慕容予桓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自己身為天子且出爾反爾,將來如此管製後妃?然而此刻,他透過角門的縫隙隱約見到傾城魅影飄忽,那份可見卻不可就得的**更加放大了傾城的美豔勾魂,令慕容予桓又實在放不下!
慕容予桓又焦急的道,
“可是,傾城……!”
傾城柔聲淺笑著打斷了慕容予桓道,
“皇上,如今宮中盛傳嬪妾是克孕的煞星,且欽天監的占星之說是真是假還未可知,怡嬪又懷著龍胎,皇嗣為大,若有半分差池誰也擔待不起。皇上將嬪妾禁足在此,既保護了怡嬪腹中的龍胎,也保全了嬪妾的清白,正是兩全其美啊!”
慕容予桓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悻悻的道,
“可是,傾城,朕想你啊!”
傾城的語氣綻放開一地柔情,似這夜中悄然綻放的花朵,輕聲道,
“皇上,您的心意嬪妾都知道,且嬪妾的心便和皇上的心是一樣。隻是為著怡嬪腹中的龍胎,也為著嬪妾的清白,皇上和嬪妾都需忍耐。若皇上實在想念嬪妾,就請將嬪妾送給皇上的香袋日日帶在身上吧,見了香袋權當見了嬪妾。”
慕容予桓伸手從腰間拿起那個紫緞香袋,向門縫中晃了晃,道,
“這個香袋自打到了朕的手上,朕就一直帶在身邊了。你放心,朕從此會日日帶著這個香袋,直到春天過去,朕再見到你的那一刻!”
有一絲陰涼涼的笑從傾城麵上暗暗浮起,可傾城的語氣卻溫熱,道,
“如此,便是皇上與嬪妾的情份了!”
這一帝一妃隔著角門說了半日話,卻始終不曾見麵,一個是“春色惱人眠不得”,情欲綿綿惱著人心卻終不可得;一個是“一枝紅杏出牆來”,香氣襲人,豔影浮動,卻終是在牆內不願出。
春夜裏,春花香甜清新的氣息仍在暗暗流動著,似一場暗暗的情欲,也似一場暗暗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