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盡管放心

這邊遠黛才帶了文屏二人出去,屋內陸夫人的麵色便已一片鐵青,胡媽媽在一邊看著,心中也不由暗暗害怕。她這邊正欲說些什麽來平複陸夫人的怒火時,陸夫人已自陡然起身,抬手指著遠黛坐過的靠背椅,冷聲道:“叫人進來,將這椅子燒了去!還有那茶盞,給我砸了!砸了!”她初時語調尚且平穩,待得說到最後二字時,聲音已自尖銳得近乎刺耳。

胡媽媽見她如此,不覺大驚,忙自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陸夫人:“太太,太太,鎮定些!眼前這些,不過是些死物,這會子九小姐才走,您就如此,倘若傳到老太太耳中,隻怕不好!”

她原是陸夫人的貼身丫鬟,與陸夫人情誼最厚,這幾句話說的又頗是中肯。酥胸起伏不定,口中更咻咻的喘著粗氣,好半晌,陸夫人方始鎮定下來,咬一咬牙後,她冷聲道:“等過幾日,你尋個借口,將這套桌椅盡數換了吧!”慢慢坐回炕上,陸夫人沉聲道:“被那對賤種母女坐過、用過的東西,便多一眼,我也不想見!”

胡媽媽深知她的脾氣,自也不會不識趣的多說什麽,答應一聲後,卻自行到陸夫人身後,一麵替她捶著肩背,一麵緩聲的道:“太太又何須這般生氣!隻為她們二人,氣壞了身子,卻是不值當!宮裏的意思已很明白了!希望親事能盡快抵定,婚事也早早辦了。如此一來,這丫頭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多了!等她一走,西院那邊,太太還不是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

到了這一刻,陸夫人已完全的鎮定下來,長出一口氣後,她慢慢道:“你這話。卻隻是傻話!現如今這個局麵,老太太正指著她用,是斷然不會許我為難西院那個賤人的。”

眸光微微閃爍,好半晌,胡媽媽方小心翼翼道:“若是那一位失勢,或許老太太……”

擺手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言辭,陸夫人徐徐道:“失勢?這話切不可胡言!要知道,那一位若真真失了勢,這禍事也就大了。非止蕭府,便是我淩、陸兩家。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她說著,已自回頭看向胡媽媽:“安親王年輕,與他關係又從來親密。將後來若真有那一天,對他也定是百般倚重,又何談失勢二字!”

胡媽媽想著,也不禁默默點頭,過得一刻。卻又開口言道:“依我看來,那丫頭如今雖則比從前出挑了些,但也算不得什麽絕色美人。似她那等模樣,便得眷寵隻怕也是有限!”

微歎了一聲,陸夫人道:“罷了!你也不必盡說這些話來哄我開心!你我都知道,這丫頭雖則生得平凡。內裏卻頗有些心機。這王妃的位置她一旦坐上了,再想將她拉下,怕是不易。隻要她能坐穩這個位置。投鼠忌器之下,誰敢真格去動那賤人!”

胡媽媽一時無語。

不無疲憊的斜靠在了炕上,怔怔出神片刻,陸夫人卻忽而開口道:“何況還有侯爺在!侯爺可以容忍我將那賤人踩在腳下,也可以對她置之不理。但我若真下了狠手。他卻是萬萬不能再原諒我了!這一點,錦茵。你從來是知道的!”錦茵,卻是胡媽媽從前做丫鬟時的名字。

沉默了許久,胡媽媽才自顫顫的叫了一聲:“小姐……”

…… ……

遠黛才剛進了環翠閣,便見杜若迎了上來見禮。朝她擺一擺手,示意免禮之後,遠黛一麵進屋,一麵溫聲道:“昨兒你陪了老太太一宿,這會子便該回屋歇著去,怎麽卻等在這裏?”

笑著搖了搖頭,杜若道:“小姐可不是言重了!昨兒我過去老太太處,是確有其事,若說一宿,卻未免過了。小姐可不知道,老太太從來最重的便是自己的身子,起居飲食皆有定製,熬夜這等事兒,卻是最是忌諱不過!喚了我去,見天已不早了,也不過是略說了幾句話兒。其後又說我許久沒為她梳過頭了,著我留到早上,給她梳了頭再走!因不好違拗她老人家,我隻得在延暉齋外屋的貴妃榻上睡了一夜!”

遠黛聽得一笑,也不言語,便在炕上坐了。

那邊杜若已向文屏二人問道:“太太可曾留了小姐用早飯?”

這話她不問也還罷了,一旦問起,卻讓文屏二人頓然又想起了陸夫人鐵青僵硬的麵孔,文屏倒還好些,那邊惠兒又已大笑了起來,隻看得杜若一陣愕然。

無奈的白了一眼惠兒,文屏應道:“因事兒多,太太並未留小姐用飯!”

見惠兒這樣,杜若哪還不明白陸夫人今兒必是在遠黛身上吃了虧,她也並不說破,隻笑道:“既如此,我這便去傳早飯!”

微微一笑,遠黛道:“早間我過去太太那裏時,已先用了一盞燕窩,這會子隻叫她們拿碧粳米細細的熬些粥來,再配幾樣合口的醬菜來便是了!”

杜若應著,才要下去吩咐,遠黛卻已向文屏二人笑道:“她昨兒在老太太處當了一夜差,你們兩個倒會偷懶,竟就這麽傻愣愣的看著她忙活?”

文屏會意,忙笑著應了一聲,拉了惠兒便自出門去了。屋內一時隻剩了遠黛與杜若兩個。

看一眼杜若,遠黛淡淡開口問道:“老太太可有什麽話兒讓你帶給我沒有?”

杜若早前便一直想著該如何挑一個合適的機會同遠黛說起這事,此刻見遠黛主動開了口,倒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忙自稟道:“老太太初時見著我,倒很是歎了一回氣!問了幾句閑話後,便同我說起小姐來。又問我覺得小姐是個怎樣的性子……”遠黛雖然隻問了老太太要她帶了什麽話,但她又怎敢隻說那些,少不得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

見她如此,遠黛倒不由歎了口氣,抬手打斷了杜若的言語:“杜若,你來我身邊已有一陣子了,你的性子,我不說十分了然,卻也有了五六分了。你隻說我想知道的事兒便是了!”

杜若為之一怔,默默看了一回遠黛,好一會子,方低聲道:“老太太許是老了,昨兒真說了不少話。但我覺得,小姐想知道的,應該隻有一句——老太太說了,周姨娘那邊,小姐盡管放心就是了!”

ps:

不熬夜不成活,這就是俺滴悲催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