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遠與近

這話一出,卻由不得遠黛不怔了一怔,對百裏肇輕撫她長發的舉動一時也都忘了反應。沉默片刻後,她才輕輕偏頭,躲開百裏肇的手,而後卻站起身來,注目看他:“王爺這意思,倒仿佛這一趟出來,就是為了陪我遊山玩水一般呢!”言下對百裏肇的言語並不深信。

百裏肇也不生氣,隻笑笑的縮回手來:“此其一也!”

斜睨了他一眼,遠黛撇嘴道:“是嗎?”這麽些日子下來,百裏肇對她的不同,她又怎能全無所察。但若要她認為百裏肇會放下京中諸事,專為帶她出來遊山玩水,那她是萬萬不會相信的。至於那所謂的“此其一”在她看來,這個“一”怕也隻是最末的一項。

見她如此,倒不由的百裏肇不歎了口氣:“遠黛,你難道就不覺得,有時候裝一裝糊塗其實是不錯的!”言下卻頗帶了幾分無奈。

淡淡莞爾,遠黛道:“我隻是怕……有些事兒,裝著裝著,就真糊塗了!”她沒有自欺欺人的習慣,既然知道百裏肇這話裏頭水份甚多,自然就不會去信。正如她自己所說的,裝糊塗,裝著裝著,自己也就真糊塗了。這世上,最怕的不是被人騙,而是自己騙自己。

搖頭一歎,百裏肇畢竟沒再多說什麽,而是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遠黛也不言語,便靜靜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二人並肩而坐,卻都不語,耳中所聞,隻得窗外流水潺潺。

五福客棧本就臨水而建,這三間上房更是緊鄰河道,推窗俯視,便能見河水悠悠。河上小舟往來穿梭,欸乃之聲不絕於耳。靜坐一刻之後,遠黛終忍不住站起身來,行到窗邊,推窗望了出去。夜,愈發的深了,楓橋鎮上,卻仍燈火輝煌。遠遠望去,更可依稀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笑語隱隱傳來。歡聲不絕於耳。

不由的抿嘴一笑,遠黛道:“這上房,倒是一點都不清靜!”

不知何時。百裏肇已自拄拐站在了她的身邊,聞聲之後,卻隻一笑:“你愛清靜嗎?”

居然搖了搖頭,遠黛出人意料的道:“能熱鬧還是熱鬧些的好!”

百裏肇倒真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詫異的看她一眼:“我一直以為。你該是喜歡清靜的!”

偏頭看一眼百裏肇,遠黛似笑非笑的反問了一句:“王爺呢?你是愛清靜還是愛熱鬧?”

默然片刻,百裏肇終是徐徐道:“我如今倒是愈發覺得,你我真是很相似!”這話一出,卻是等如承認了,他自己也還是喜愛熱鬧的。

遠黛笑笑:“熱鬧。至少不能是一個人,所以能熱鬧的時候,我還是願意熱鬧些。而清靜。隻要你想清靜,不管身邊有多少人,總還是能找到機會的!”

“唔”了一聲之後,百裏肇並沒立即說話,隻是注目看向遠處擁擠的人群:“上次我來江南時候。雖也經過楓橋,卻並沒來這楓橋鎮上看看。如今想來。可真是錯過了!”

仿佛有意轉開話題,遠黛“噗哧”一聲,已笑了出來:“王爺是這麽解釋錯過二字的嗎?”

百裏肇聽得便也失笑起來。既然終於是來了,也見到了,那自然便不算錯過了。重又關上窗戶,遠黛穩穩的扶住百裏肇:“王爺今兒走了不少路,這會兒還是多歇歇吧!”一麵說著,她已攙著百裏肇重又走了回去,仍在桌邊坐下:“我去叫他們送水來!”

百裏肇反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止住了她的腳步:“你今兒不沐浴了?”遠黛素性喜潔,入夏之後,更是每日洗浴,便在船上,也並不例外,因此百裏肇才會問起這個。

蛾眉輕輕一蹙,遠黛搖頭道:“還是等明兒再說吧!”在客棧內洗浴,諸多不便,更不說洗沐用具的幹淨與否,好在明兒便到姑蘇城了,湊合一日倒也無妨。

這一趟出門,二人身邊隻帶了沅真與嶽堯二人。沅真雖曾是遠黛的丫鬟,一路上,對遠黛也是關照周到。然而如今遠黛已嫁給百裏肇了,有些事兒,沅真自也不好插手,因此百裏肇的起居住行,便也隻得由遠黛來親力親為。百裏肇雖也不是那種離不得丫鬟的人,但他畢竟雙腿不便,如今雖已能站起,卻仍有不便之處,卻仍是離不得人。

好在尷尬了幾日又抗辯了數次之後,遠黛如今倒也逐漸習以為常了。

令夥計送了盥洗的熱水來後,遠黛試一試水溫,便捧了銅盆,放在百裏肇腳下。百裏肇倒也並不過分逗她,自己蹲了身,除下了鞋襪,將雙足伸入水中。洗過了足後,一邊遠黛早遞了手巾給他。自行擦幹雙足之後,百裏肇才歎息的看一眼遠黛:“娶妻如此,夫複何言!”

抿唇奪過他手中的布巾,遠黛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倒也並不反駁。及至扶了百裏肇在**坐下了,她才皺眉道:“今兒本沒打算在外頭留宿,銀針也沒隨身帶著!”

彎腰捏了一捏自己的雙腿,百裏肇自然的道:“也還罷了!你那幾根針,我如今每每見著,總覺心中有些發寒!”他這一生,風浪見過不少,血腥也染了不少,但若說到皮肉之苦,卻還真是難得嚐試。然而這十數日來,他真可算是吃了不少的苦頭。若非他性情堅毅,人又硬氣慣了,斷斷不肯人前出乖露醜,有幾次當真堪堪便要叫起疼來。

聽他這麽一說,遠黛倒忍不住輕笑起來:“我怎麽記得,王爺硬氣得很,我勸著要給你用些麻沸散,你也總是搖頭不肯!”在她看來,有些事兒其實真是沒必要硬撐的。

微微搖頭,百裏肇卻道:“你不明白!這雙腿,我寧可它疼著,也總好過麻木懵懂!”說到這裏,他卻又頓了一頓,而後才道:“何況痛能讓我記得更深些,不是嗎?”

歎了口氣,遠黛沒有接口,而是抬了手,自發間抽出一枚銀簪:“沒有銀針,且拿簪子來替一替也好!”百裏肇會意,倒也不待她說,便擄起了衣衫的下擺,又稍稍卷起褲筒。

經了這段時間的針灸,遠黛倒也不似先時那邊窘迫局促,便微微彎了腰,銀簪落處,卻仍是百裏肇的足部、腳踝等部位。因手中拿的是銀簪的緣故,她也隻能使力按壓穴位,倒比平日還更吃力些。及至針灸完了,卻早雙靨泛紅,香汗淋淋,疲色盡顯。

皺眉看她,百裏肇道:“你既通曉醫理,便該好好為自己斟酌幾個方子來補補!沒得成天麵白唇青的,不知道的,隻以為我成日裏苛待著你呢!”

遠黛正覺疲憊,便也懶得理他,隻在床頭靠了,略閉了閉眼,打算稍事歇息。她那邊才剛閉了眼,卻忽然覺得有人已靠了過來。心下沒來由的微微慌亂,遠黛匆匆睜開雙眼,卻見百裏肇正伸了手過來,手中卻捏著一塊汗巾子。似乎沒想到她會忽然睜眼,百裏肇麵上竟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微微的失措,但他仍是很快收斂了情緒,抬手胡亂的為她拭了下鬢邊汗珠。這種事兒於百裏肇而言,顯然是第一次做,況遠黛又睜了眼看他,便更讓他動作僵硬,胡亂擦了幾下後,便罷手苦笑的看向遠黛:“你的眼睛真大!”

陡然聽了這話,卻由不得遠黛不大笑出聲:“王爺的也不差!”她笑著回敬了一句,不知不覺間,適才那股在屋內、心間湧動著的異樣的情愫已悄然消失無蹤,讓她隨之自然了許多。

隻是心中,卻還是不能免俗的泛起一絲淡淡的失落感,雖然隻是一閃而逝。

將手中汗巾放入遠黛手中,百裏肇慢慢的道:“擦一擦汗吧!”

遠黛答應著,接了帕子拭了汗。而後卻站起身來,仍去喚了那小二,命另送水來。她這邊盥洗已畢,卻仍不曾聽到沅真與嶽堯回來的聲息。遠黛心中猶不放心,忍不住起身出門看了一看,確定二人的確不曾回來之後,不免搖了搖頭,心中卻仍覺有些放不下。

百裏肇斜靠床頭,見她模樣,不覺笑道:“你倒會操心!他們二人一起,能有什麽事?”

微怒的白他一眼,遠黛道:“沅真可算是我家裏人,我關心她難道不該?”事實上,在她想來,外頭即便是有大群的虎狼,她也斷然不會為沅真皺一皺眉,然而嶽堯卻又不同。

失笑搖頭,百裏肇道:“沅真遲早也是要嫁人的,不是嗎?”

遠黛不答,隻闔上了門,轉身走到床前坐下,失神片刻之後,才徐徐道:“我其實是真不願意沅真與嶽堯扯上關係的!”百裏肇終究是有君臨大周的一日,到得那時,一直跟隨他左右的嶽堯,地位自然也會水漲船高。但這一切,卻都不是遠黛所樂見的。遠黛其實很清楚,隻要她一句話,沅真必不會再與嶽堯糾纏下去。然而愈是這樣,這一句話,她便愈說不出口。

她所想要的,隻是平平淡淡的日子,然而如今,這種平淡顯然已離得她越發的遠了。

她與百裏肇的關係,也越發的變得讓她無力掌控。她努力的想維持從前的狀態,卻發現,有些事兒,一旦跨了過去,便無法再後退,而她,也已愈發的看不明白百裏肇了。

這種似遠還近,似近還遠的感覺,讓她的心忽起忽落,總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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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雖然解釋都是無用,但我還是解釋一下吧 今天姐姐家的寶寶百日,我們兩家住很近,於是大早就來了兩個小寶寶,一個5個多月,一個6個多月,**開起了千金會,三千金在**摸爬滾打

一天沒撈到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