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計,沈青臨要娶我,他讓我以死謝罪,自己手腳幹淨,做個好父親。

我怎麽可能讓他置身事外,自己去死,他清清白白?

我就算死也會在死之前,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讓他被他的兒子憎恨著,讓他的兒子時時刻刻惦著他江山。

我俯身叩首:“臣婦懇求皇上,賞賜臣婦一個匕首,臣婦頭上的簪子,不足以刺破喉嚨,割斷咽喉。”

皇上聽到我的話,轉身向高坐走去,緊接著不大一會,哐當一下,一個鋒利的匕首丟在了我的麵前。

皇宮的匕首,隻要是皇宮裏的人,都能認得,沈青臨肯定也能認得。

我伸手撿起匕首,拔出匕首,撩開自己的衣袖,對著自己的手臂割了一刀,試了一下刀的鋒利度。

沒想到鋒利的刀,稍稍用力,就割破我的手臂,讓我的皮肉翻裂,鮮血直冒,滴落在宮殿上。

我望著地上的一灘血,向皇上道:“多謝皇上賞賜,匕首很鋒利。”

皇上沒有說話,我用衣袖擋住自己流血的手臂,重新把匕首裝起來,向皇上謝恩:“臣婦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這才麵無表情,眼神犀利,對我揮手:“去找三皇子,告訴他,你死都不願意成為他的妻子。”

“是,皇上!”

我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跪在地上後退,一直後退,後退到宮殿門口,才站起來,轉身跨過門檻。

之前引我進來的小太監,上前躬身:“齊夫人,這邊請!”

我擦了擦眼淚,理了理發髻,扶了扶簪花,手中拿著匕首,跟在小太監的身後走了。

小太監把我帶到宮宴旁邊的宮殿裏,前方喧囂,人聲沸騰,這邊渺渺私語,燈火通明。

小太監引我到門口,“齊夫人,三皇子就在裏麵,皇上為了犒勞他,給他賜了四個美人。”

“四個美人都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現下四個美人正在伺候他,皇上讓您找他,您自己進去就行,其他的,咱家也不好過問。”

皇上這又玩的哪一出?

讓我死在沈青臨麵前。

又給他找美人,一找就是四個?

轉瞬之間,我明白了。

皇上在試探我。

他認為我在上元宮跟他說的話都是假話。

我早就和沈青臨明修暗道,勾搭到一塊去了,所以沈青臨才借著戰功赫赫向他求娶我。

現在到處都是皇上的人,他們躲在暗處看著,我的任何一言一行,都會被他們事無巨細的稟明皇上。

我心裏期盼著希望沈青臨與我分別的兩年多,長點腦子聰明點,不然我真的會死在這裏。

期盼過後,我深深的壓了一口氣,站在宮殿門口,張口聲音沙啞高聲地喊道:“三皇子,臣婦齊思渡遺孀薑回奉皇上之命,求見三皇子!”

哐當幾聲響從裏麵傳來,緊接著沈青臨穿著一身將軍服,麵色潮紅,眼神迷離,跑了出來,張口欲叫我。

我直接抽出匕首,往脖子上一架。

沈青臨頓時酒醒,後退兩步:“你…你…你要做什麽,把匕首放下,別傷著自己。”

我匕首架在脖子上,抬腳上前逼近他:“三皇子,我的丈夫齊思渡為國為民,戰死沙場。”

“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你軍功滿滿打敗鮮卑柔然,回來向皇上求婚於我?”

“我是齊思渡的未亡人,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寫在沈家皇冊上的人,不是你隨便可折辱的人!”

“今日你折辱我,我就死在你麵前,以表我的清白。”

我話音落下,架在脖子上的匕首要往脖子上割去。

沈青臨臉色一變,出手橫擋,握住了匕首,他痛的悶哼了一聲:“薑回,我不是折辱你,我是要求娶你做我的正妃!”

鋒利的匕首割傷了他的手,頓時讓他的手血流如注,流到我的脖子裏,流到我的衣裳裏。

我瞳孔一緊,與他四目相對,不敢與他對視太久,驀然鬆了手:“三皇子,你打仗打瘋了,誰讓你求娶我的,我有丈夫,我有兒子!”

沈青臨握著匕首,霸氣凜然,中氣十足道:“你丈夫死了,你兒子不是你親生的,我求娶你是我的事情,隻要我答應,隻要皇上答應,你就得答應。”

“你……”

“走,跟我去見皇上。”

沈青臨說著用他的血淋淋的手拉住了我,拽著我就走。

我被他拽了一個踉蹌:“放開我,放開我!”

沈青臨捏了一下我的手,告訴我不用怕,他知道我的意思了,他會解決皇上,我隻需要做他的新娘就可。

可就算如此,做戲要做全套,我一路被他拽著,一路聲音也沒有停下。

完完全全一副被他強迫的樣子,進了上元宮。

皇上依舊在高座上坐著,也許他有離開過,也許他沒有離開過,但我和沈青臨說的每一句話他肯定全都知曉。

沈青臨鬆開了我,捧著血淋淋的手跪在地上,張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父皇,是兒臣要求娶齊思渡將軍的遺孀,一品誥命夫人薑回,她並不知情,求父皇成全!”

他的話音落下,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婦一嫁赫連決,二嫁齊將軍,寧願死也不三嫁,求皇上成全。”

沈青臨像故意跟我杠上了一樣:“皇上,兒臣可以什麽都不要,不要軍功,不要皇子之位,隻要娶了薑回,求父皇成全!”

我急不可耐:“皇上,齊思渡為國為民戰死沙場,身為他的未亡人,臣婦要為他守節,要為他養大孩子,而不是讓他成為天下人的笑話。”

“若是三皇子執意,臣婦隻能去找他,告訴他,臣婦以死捍衛清白。”

我說完話爬起來,就往龍柱上撞。

沈青臨拉了我一下,沒拉住。

我的頭直接撞在龍柱上,撞得頭破血流腦袋眩暈,往地上栽去。

預料中摔在地上的疼痛沒有傳來,我被沈青臨接住了,抱在了懷裏。

我腦袋眩暈,昏沉但沒有昏迷,整個人像死了似的,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

沈青臨嚇壞了,緊緊的抱著我,聲音又顫又抖:“父皇,兒臣從小在冷宮長大,被太監宮女欺辱,吃不飽,喝不好,穿不暖,從未說過旁人不是,也未求過您什麽,兒臣現在求你,兒臣隻要她。”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像她一樣溫柔善良,會帶人去軍營裏,給兒子以及其他人縫衣,噓寒問暖。”

“更沒有人像她一樣,把自己的嫁妝貼補出來,隻為給軍營裏的人買一雙冬鞋,買一身棉衣。”

“是兒臣喜歡她,想娶她,她自始至終都不知情,她隻當兒臣是她的救命恩人,對兒臣比別人好那麽幾分而已。”

皇上壓著怒火:“什麽溫柔善良,任何一個嫁了人的女子都是如此,都是要為自己的夫君著想,甚至比她做的更好。”

“你在冷宮長大沒有見過更多的女子,也沒有娶妻,你娶妻之後,你會發現你的妻子也是溫柔可人,美麗大方,一心一意隻為你著想的女子。”

“她並非你正妃人選,莫說她不同意,就算她同意你娶她,娶了她你也會讓天下人恥笑,她已經二嫁了,再嫁就是三嫁,大晉開國以來還沒有這樣的人!”

沈青臨像一頭倔驢,強起來的野牛:“沒有這樣的人,她成這樣的人,我成這樣的人,無論她幾嫁,兒臣不要別人,隻認她,隻要她,除了她,誰也不要!”

皇上氣的質問:“沈青臨,你想氣死朕,造反嗎?”

沈青臨抱著我:“兒臣不敢,兒臣隻要她,隻要娶了她,兒臣就覺得可以什麽都沒有,就覺得人生圓滿,求父皇成全!”

皇上氣的胸口起伏,把桌子拍得砰砰作響:“你娶她,你要她,人家寧願自己撞龍柱都不願意嫁給你。”

“人家寧願撞柱自殺,都不願意嫁你,你還在這裏想著氣死朕!”

剛打完勝仗的功臣,皇上就算再氣,也不能拿他怎麽樣,畢竟整個大晉的人都在看著。

所以皇上隻能在這裏幹生氣,拍桌子瞪眼罵人。

沈青臨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父皇,隻要你同意,隻要你下旨讓兒臣娶她,兒臣就能娶她,她不會違背聖旨,她為了齊念舒也不會違背聖旨。”

沈青臨變得牙尖嘴利,還知道告訴皇上,用齊念舒來威脅我。

這不是他的腦子能想出來的話,應該是我爹在他回來之前,有好好的寫信,或者有好好的指導過他一番,不然他絕對想不到這番說詞。

皇上氣的聲音打顫:“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朕起初以為她早知道你的身份,故意在你麵前扮賢良淑德,勾引你,讓你愛上她,冒天下大不韙娶她。”

“沒想到你老早就覬覦人家,現在還想讓朕下聖旨,讓朕冒天下之大不韙,把一個為國為民將軍的遺孀強嫁給你。”

“好你個沈青臨,你是想陷朕與不仁不義,讓天下將士寒心,不敢再衝鋒陷陣,生怕自己死後,妻子要被人強娶。”

沈青臨抱著我磕頭:“兒臣不敢,兒臣隻想娶進一個人,求父皇成全,求父皇成全!”

皇上氣得語塞:“你…你……”

恰在此時,外麵傳來小太監的聲音:“啟奏皇上,右相兼左都禦史薑無恙,薑大人求見!”

皇上壓了一口氣,對沈青臨道:“沈青臨,朕的薑愛卿是不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嫁給你的,你還不趕緊把他女兒放開!”

沈青臨抱著我不放:“父皇是天子,是大晉之主,隻要您下旨,隻要您賜婚,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敢答應。”

我在腦袋昏沉之中,都想替沈青臨喝彩一聲,這些話不知道是我爹教的,還是他自己悟出來的。

在戰功赫赫之際,向皇上求娶我,一口咬定,是他要娶我,而不是我和他兩情相悅。

再一口咬定,隻要皇上下旨,我就會嫁,我爹就會同意,讓皇上保受天下人指責,他自個兒置身事外。

皇上氣的直接宣了我爹進來。

我爹進來之後,袍子一撩,跪地:“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緩了緩語氣:“薑愛卿免禮。”

我爹叩謝皇恩,起身走向沈青臨:“三皇子,你懷裏抱的是臣的女兒,是已故將軍齊思渡的遺孀。”

“你懷抱於她,於情於禮不合,請你把臣的女兒,還給臣,你不要顏麵,皇上還要顏麵,臣還要顏麵,臣的女兒和念舒小侯爺要顏麵!”

沈青臨沒有鬆開我,而是向我爹道:“薑大人,我傾慕你女兒已久,想求娶你女兒為妻,請你成全!”

我爹拒絕的幹脆利落:“不,三皇子,縱然你軍功赫赫,我也不同意我女兒嫁給你,我女兒也不會嫁你為妻,請你把她還給我。”

“薑大人,我是真心喜愛你的女兒……”

“三皇子,你還想明搶不成?”

沈青臨不吱聲了,抱著我的手鬆了些,我可以感受到他不舍。

我爹彎腰,強製性的把我從他的懷裏抱出來,對皇上道:“皇上,臣和臣的女兒懇請皇上為我們做主,還我們一個公道,我們不能讓三皇子如此羞辱。”

皇上擺了擺手:“愛卿,薑回頭上有傷,你先帶他回去看大夫吧,別留下疤痕才好!”

我爹在皇上麵前,永遠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會去違背。

前一刻他還懇求皇上給個公道,後一刻皇上不願意給,那也就不再提,應了一聲好,抱著我離開了上元宮!

巍峨的皇宮,甬長的宮道,我爹穩穩當當的抱著我,亦如小時候抱著我一樣,把我抱出皇宮,上了馬車。

馬城行駛出去,走了好久好久!

我爹把我額頭上的血擦幹淨,拍了拍我,我才從昏沉中醒來,有些虛弱的叫了一聲:“爹!”

我爹張口對我道:“為了讓皇上看見你跟沈青臨在此之前沒有任何私情,是他一心要強娶豪奪你,我送你去靈源觀,代發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