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愧是皇上,就算身邊美人無數,目光渾濁,他依舊知道如何殺人誅心,如何把危險剔除,如何絕了別人的希望,讓別人痛不欲生,狂怒無聲。
我紅著眼睛,淚光閃閃,“皇上,三皇子還沒怎麽抱過他的孩子,還沒有看清楚孩子的臉,我……”
皇上打斷我:“沒有什麽孩子不可取代的,沒有愛人不可取代。”
“他現在愛你,是因為你還活著,你若不存在,時間一久就能衝淡一切。”
皇上隻說對了一半兒,孩子是可以取代的,因為可以生很多孩子,一個孩子比一個孩子聰明即可。
心愛的人是不可以取代的,尤其是在最深愛的時候,人要是死了,就是給活下人的心頭留下了一道,不撕裂,一想起就會流血的傷口。
我假裝愕然,眼淚滑落下來,扯起嘴角苦笑出聲:“皇上的意思,我和孩子必死,如此還讓我選擇什麽,直接把我和孩子賜死便可。”
皇上像極了貓玩弄老鼠,看老鼠在恐懼中垂死掙紮:“不,朕不是暴君,朕是明君,朕不想朕的兒子活在怨恨中,記恨著朕。”
“所以,有些選擇,還是要給你選擇的,朕相信,你知道自己該怎麽選擇。”
哦,他是害怕沈青臨恨他,到底是老了,一邊懼怕他日益強壯的兒子讓他不得善終,一邊又得保持他的威嚴不可侵犯。
我昂著頭淚眼婆娑的望著他,猶如被他關進籠子裏的困獸,可憐可悲,無處喧囂,隻能哀求他:“皇上,三皇子剛剛醒來,傷痛未好,請允許我帶他回三皇子府,照顧他直到痊愈,也順便讓他好好和孩子相處相處,以便我心中無憾。”
皇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我,嘖了一聲:“薑回,你哭起來和你娘一樣美,朕允了,回上元宮。”
皇上說完伸出長臂,摟住了那貌美如花的雙生子,帶著人浩浩****的離開,徒留我一個人在長長的宮道裏。
明明太陽高懸,陽光照在我身上,我去通體發涼,腦子裏不斷的回**著皇上說的話,他說我哭起來像我娘一樣美,我哭起來像我娘一樣美。
這是什麽意思,他是在告訴我,我娘被弄進皇宮被人砍到手腳,熏瞎雙眼,割掉口鼻,折磨成人彘之前他見過我娘,甚至他親自動手折磨過?
我跪在地上,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賢妃的聲音從我的上方響起,“讓你為本宮所用,你非得跟本宮撕破臉,現在好了吧,本宮看誰救你。”
跪在地上的我回過神來,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站在賢妃麵前:“沒有人救我,賢妃娘娘也殺不了我,不是嗎?”
賢妃娘娘被我一嗆,冷哼的一聲:“牙尖嘴利的小東西,死到臨頭還嘴硬。”
“你不會與我計較。”我接下她的話:“也不敢與我計較,無論我說什麽,你隻能忍著。”
賢妃娘娘給自己找補:“本宮不是忍著,本宮隻是不跟你一般計較罷了。”
我看著她,“娘娘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肌膚是越來越差了,晚上也是睡不好,白天也是吃不好對吧!”
賢妃娘娘眼睛一眯:“你說的對,當初你給本宮的藥已經用完了,沒有藥的維持本宮的肌膚,本宮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一夜不如一夜。”
“所以,薑回,能救你的隻有本宮和四皇子,你想要活,就按照本宮和四皇子的意思…”
我抬起腳,向賢妃走了一步,逼近她,不怕死的打斷她:“賢妃娘娘,我不懼怕死亡,我害怕死亡過後,我的心願還未達成,想請你幫個忙。”
賢妃傲慢道:“我憑什麽幫你忙?”
“憑什麽?”我直接不偽裝了,一針見血的道:“就憑我能讓你的臉永遠保持在十八歲的模樣,就憑我能找到最好的大夫,讓四皇子的身體恢複當初康健。”
“你好好想,慢慢想,我的時間不多了,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了,告辭。”
賢妃一把抓住了我,沒有讓我走,一雙飽含殺意的雙眸盯著我:“薑回,皇上讓你死本宮保不住你,本宮無法救你,不過你的孩子本宮可以想……”
我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下令,讓我帶著兒子去死,那就誰也救不了,除非……”
“閉嘴。”賢妃猶如驚蟄,左顧右盼:“宮內不比外麵別什麽話都往外冒,小心還沒出宮,就一命嗚呼。”
我直接拆穿她:“是你和四皇子怕一命嗚呼,不是我怕一命嗚呼,我爛命一條,我怕什麽,我什麽都不怕。”
賢妃低著聲音:“你說,讓本宮幫你什麽?”
說了那麽多廢話,打了那麽多彎,到最後不還是繞回來,被我牽著鼻子走。
我嘴角露出一抹譏諷:“賢妃娘娘,我一直以為我娘的死,是皇後做成了人彘,前鎮國親王妃為了自己的女兒幸福,冒領了這一份功勞。”
“但我今日在皇上麵前哭,皇上說我和我娘哭的一樣好看,所以……”
賢妃聲音一沉:“你讓本宮查你娘當初在皇宮到底遭遇了什麽?”
我點了點頭:“對,隻要你查出來,四皇子的身體我找人調理,你的貌美,我能一直保持。”
“我爹留給我的人,我可以通通轉給你的兄長諸大人,還有齊思渡舊部有幾個人與我關係不錯,你想要,我也可以給。”
賢妃一聽到齊思渡給我留了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言語諷刺:“不愧是三嫁女子,雖然嫁的第一次不如意,第一次可是實打實的一品有權將軍。”
我不跟她廢話那麽多,直接撂下話道:“給你三天的時間。”
賢妃急了:“三天,三天能幹什麽?”
我笑著說道:“我的時間不多,自然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三天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您好好考慮考慮,告辭!”
說完話,我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賢妃在我的身後,看著我,目送著我。
我重新返回宮殿,沈青臨不顧身體就過來迎我:“薑回,皇上沒有為難你吧?”
我連忙扶住了他,輕聲斥責:“皇上是天下之主,每日忙碌,怎會為難我?”
沈青臨握住了我的手,隨後又看了一眼,在宮殿裏站著的宮女太監,順著我的話道:“你說的對,皇上怎麽會為難你,我都傷糊塗了。”
我反握住他握住我手的手:“沒事兒,皇上允許我帶你回去休息,我們這就回去。”
沈青臨眼中閃過驚訝:“真的?”
我點了點頭:“真的。”
沈青臨笑了:“好,我們現在就回。”
我向皇上提出帶他回去,皇上沒有拒絕,在我給沈青臨穿好衣裳,扶他出門,水公公就在外麵候著了:“見過三皇子,三皇子側妃,皇上命奴才送兩位出宮,轎子就在宮殿外,兩位請。”
沈青臨緊了緊我的手,“多謝公公。”
水公公在前麵帶路,我扶著沈青臨走了出去。
巨大的攆轎停在外麵,八個太監抬,還有護衛,儀仗隊,皇上給足了沈青臨麵子。
沈青臨坐在上麵,我在攆轎下方,我們之間,涇渭分明,高貴卑賤,一目了然。
他坐在轎子上擔心的望著我,我衝他笑了笑,垂著頭顱,跟著轎子一起往外走。
走過長長的宮道,讓我想到很多很多退路,等出了皇宮,看見了禾苗,我的心略微安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我和禾苗坐在了馬車上,跟在沈青臨轎子後麵,宮裏的轎子出行,閑雜人等避讓。
皇上玩這麽一手是讓文武百官,京城的百姓,乃至整個大晉百姓知道他重視三皇子。
我放下車簾,對禾苗勾了勾手,禾苗湊到我麵前,我對著她的耳邊低語了幾聲。
禾苗聽後,臉色一變:“小姐……”
我打斷她:“按照我說的去做。”
禾苗點了點頭,壓下所有對我的擔憂,沒有在說話,手緊緊的抓住裙子。
沈青臨被抬到三皇子府上,我扶著他剛下轎子,水公公弓著腰,滿臉笑容說道:“三皇子側妃娘娘,聽聞小皇子去了靈源觀給三皇子祈福。”
“您這邊要伺候著三皇子,怕是沒空去接小皇子,正好,奴才有空,奴才去接小皇子,您看如何?”
這是害怕我的兒子被人帶跑了,他要親眼看我的兒子回到三皇子府上,他才能回去給皇上交差。
我笑著對水公公道:“水公公能去接小皇子,是小皇子的福氣,禾苗你跟著一起去。”
水公公一聽我讓丫鬟陪著一起去,張口就問我:“側妃娘娘是不信任奴才?”
我都要快死了,自然不給他麵子,直截了當的應道:“是啊,我不信任公公,想讓我自己的丫鬟一起去,公公不介意吧。”
水公公臉色一變:“側妃娘娘……”
我聲音一沉,直接斥責:“公公,我知你為我好,我知你為皇上賣命,但是皇上說了,讓我在家伺候三皇子,直至他康複為止。”
“也說了,讓孩子陪三皇子,直至他康複為止,你這樣迫不及待,讓我覺得,你是不是在陽奉陰違,違抗聖命,借接小皇子之名,半路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