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裏裝的是星空燈。
開關一按下,就像是漫天星辰鋪散開來,璀璨著,閃爍著,從天花板到牆壁,然後慢慢旋轉挪移到薑行川身上。
他逆著星光,五官陡峭挺拔,好看入畫。
陳清念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還需要……額外感謝嗎?”
除了口頭上的感謝,還需要她做什麽,該不會是要……
薑行川忽地笑了一下。
漫不經心的,透著一股慵懶勁兒。
微微敞開的衣領,露出那顆禁欲的鎖骨痣。
他說話時,喉結會跟著上下滾動:“我沒想好,你先欠著吧。”
陳清念乖乖地哦了一聲。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不反駁。
薑行川不冷臉的時候身上總有一種書卷貴氣的溫柔,舉手投足間沁著優雅,他拿出一個一次性紙杯,倒了杯冰梅汁,轉手遞給陳清念。
“喝點?”
陳清念剛好有些口渴,就接了過來,她舔了舔幹澀的唇角,捧著冰梅汁小口小口抿著。
入口冰涼,甜中帶酸,比茶好喝。
薑行川見她喝得認真,不由得揚了一下嘴角,他轉身,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薑先生”
剛背過身的人又微微側了過來,目光也隨之看了過來,陳清念的表情似乎有些糾結,“怎麽了?”
“我有話想問你。”
薑行川覺得她認真的表情有些好笑,倚在桌邊,端著冰莓汁看她。
“你問就是。”
陳清念不管做什麽,都會透露著一股嚴肅認真勁,像是一個刻板呆愣的小機器人。
“你剛剛,為什麽要幫我啊?”
“幫你也需要理由?”
想幫就幫了唄。
他做事向來由著性子,他不喜歡糾結和猶豫,也不喜歡一切需要精神內耗的事情,他永遠都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沒必要每件事都要找個理由出來。
但是陳清念不這樣想。
她覺得所有事情總得有個因果,就像她接近薑行川,為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他當年的救命之恩一樣。
人與人之間的羈絆總得有理由。
換句話說,總是有所圖的。
如果薑行川什麽都不圖,或者說她不能給薑行川提供任何方麵的價值,那她就沒法坦然接受薑行川的幫助。
所以她想要一個理由。
“薑先生你會經常幫助別人嗎?”
“不會。”
“那你會無緣無故地去幫別人嗎?”
“我不喜歡多管閑事。”
陳清念露出“你看吧”的表情,繼續緩緩說道:“所以,你不會平白無故地幫我,你肯定會有一個理由吧?我想知道,為什麽你願意站在我這邊,是因為……我和你小叔叔的婚約嗎?”
提到婚約,薑行川的表情似乎又冷淡下去。
他晃動著手裏的玻璃杯,看著暗紅色的冰莓汁在杯裏漾出半圓形的紫色波紋,語氣慵懶又散漫。
“你覺得是就是吧。”
陳清念有些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挪了挪步子,和他並排靠在了桌子上,兩個人中間隔著十多公分的距離。
但也已經很近了。
“沒有別的原因嗎?”陳清念又小心翼翼地問他。
“你在乎別的原因?”
她點了下頭,“在乎。”
“剛剛那個回答不滿意?”
“沒有不滿意,隻是覺得,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吧。”
陳清念比薑行川矮了一大截,即使他微躬著身子靠在桌子上還是比陳清念高很多,陳清念隻好揚著腦袋看他,眼睛閃啊閃的,很亮。
也很漂亮。
薑行川忽然覺得自己心裏又不得勁了,但又說不出為什麽不得勁。
小薑爺心裏一不爽,嘴上的話也會變得尖銳起來:“你還想要什麽原因?要不是因為你是我未來的小嬸嬸,你覺得我會幫你嗎?”
小嬸嬸三個字咬得很重,帶著一股怨氣。
陳清念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很快眼裏流出一絲憂傷。
“那如果,我不會成為你的小嬸嬸呢?”
薑行川微怔,“什麽?”
陳清念很悲傷地問他:“如果,我不成為你的小嬸嬸,你以後就不會幫我了,對嗎?”
薑行川當著那麽多人替她撐腰,僅僅是因為,她未來可能會是他小叔叔的妻子,所以他才願意出手的,是嗎?
陳清念覺得有些難過。
如果萬事都要尋出一個因果,那這個因果讓她覺得很難過。
薑行川反應了一會兒,終於從陳清念的情緒中讀出了別的意思。
他側了點身子,往陳清念旁邊湊近些,“陳清念,雖然我問過你很多遍,但我最後再問你一次,這一次你必須回答我。你想跟薑家退婚嗎?”
麵前的姑娘陷入了為難。
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薑行川能看見她根根分明卷翹的睫毛。
他向前一步,將兩個人的距離拉得更近,“陳清念,回答我。”
陳清念垂著腦袋摳自己的手指,她真的太愛摳手指了,有時候會硬生生把自己白嫩的指尖摳紅。
薑行川看著著急,真想把她的手拉過來,綁起來,不準她再摳。
“薑先生。”
“嗯?”
“如果我跟薑家退婚,我們就再也沒關係了,是不是?”
“誰說我們沒關係?”
陳清念瞪大了眼,有些迷茫。
薑行川勾了下嘴角,“我們是朋友。”
不做叔嬸最好了,隻做朋友。
“我今天幫你也並不是因為你和我小叔叔有婚約,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雖然你的交友申請還沒交過來,但是我提前給你開了後門。”
他抬手,用一根手指輕輕彈了一下陳清念的額頭。
“你多幸運,白撿一個大便宜。”
可不是誰都能讓他開後門的。
陳清念終於露出了笑,呆呆地揉自己的額頭,“薑先生,你真好。”
薑行川挑了下眉,笑得吊兒郎當,“我真好?我哪兒好?”
“你對朋友好。”陳清念一本正經地回答。
“而且跟你做朋友很有麵子。”
所有人都怕薑行川,站在他旁邊,都沒人敢欺負她了。
陳清念第一次在她封閉的世界裏,體會到了交朋友的快樂。
她有些躍躍欲試,“薑先生,我以後能用你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嗎?”
薑行川被她逗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陳清念,你到底是狐還是狗啊?”
陳清念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能。”薑行川語調很慢,“隻要你想,薑行川三個字可以成為你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