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如做完逃兵，卻沒有想象中的輕鬆。
晚間閉上眼，明明是想入睡的，眼前卻又浮現出他白天極力忍耐的模樣，望過來的眼神裏淬著與平時大不一樣的火，薄唇緊抿著，透出那種屬於少年人的性感。
他明明是她構想出的周停棹，卻每一個動作、神態，每一句話，都真實得像在給她展現那個從前被她刻意忽略掉的人。
他是他嗎？
他以前真的就是這樣的嗎？
桑如忽然對周停棹充滿好奇，在他重新進入她的世界前，他大概隻能算是一個符號，一麵鼓舞她去把他打敗的旗幟……
一個討厭的人。
後來呢，他又算是什麽？
欲望的出口，情感的閥門，還是打發時間的玩伴？
桑如也不太知道了。
她隻想趕快睡著，再趕快醒來，她需要立刻投入工作。
再睡醒時，桑如發現自己身處自己的臥室。
是指現實裏，二十六歲桑如的臥室。
時間還沒到上班點，她鬆了口氣，卻又不知從哪裏莫名生出一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桑如掏出手機劃拉了半天列表，懊喪地給曆晨霏發了條語音。
“霏霏大主編，你那兒有沒有什麽治睡眠不好，總是多夢的方子啊。”
曆晨霏現在是雜誌社主編，有個健康欄目專門用來寫一些關於養生的建議，經常采訪專業醫生和心理學專家來編輯成稿。
曆晨霏比她上班早，這會兒已經在辦公室喝茶，很快就給她回複了。
桑如點開她發來的一張圖，拍的是雜誌某一頁的內容，正好是跟失眠多夢等睡眠問題有關的。
兩人寒暄了幾句，桑如就對著圖上的內容開始研究，看了半天，發現成因五花八門，她對號入座，到最後看哪個都像是自己。
這樣下去真的會神經衰弱吧……
桑如默默記下一些注意事項，可以多泡腳，適當運動，忌睡前飲酒、茶、咖啡，忌精神壓力過大……
等等。
幹這行精神壓力哪可能不大啊！
桑如跟客戶開完一個電話會議，光是列他的訴求就快滿一頁，更別提他所想要的傳播效果根本與付出價格不匹配，“用最少的錢要最好的效果”的典範。
小組幾個人還沒散，等桑如發話，卻見他們的這位領導在揉眉心。
Yuki看她麵色不佳，問道：“Sarah，我們點奶茶，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桑如不怎麽喝奶茶，果然搖了搖頭。
“那咖啡要嗎？”
桑如下意識點頭，隨後又否決了：“不了，有牛奶嗎？”
眾人震驚，桑如反而樂了：“怎麽，不賣啊？”
“賣啊，指路樓下羅森全家711，”空空做作地給了個wink，“任君挑選。”
空空請了假回來後狀態不錯，作為在場唯一的男同事，語氣一如既往的矯揉造作。
Yuki忍不住吐槽：“你這話不知道的以為在給Sarah推銷鴨子。”
“瞧你說的，有這好事當然得眾樂樂。”
眾人笑作一團，桑如也跟著笑，煩惱不知不覺飛走了一點。
“對了，”Yuki忽然想到什麽，“你昨天麵的那個今天已經飛速入職了。”
“梁斯齊？”
Yuki點點頭，補充了句：“真的帥，感覺對著帥哥上班，我效率都變高了。”
桑如：“好，那新方案我下班前一定能看到吧。”
Yuki：“……”
“不帶這樣的，”uki裝模作樣嗚嗚兩聲，“其實我是想說，他桌上就放了瓶牛奶來著，你要想喝可以問問他，看他肯不肯給你哈哈哈哈哈。”
空空翻了個白眼：“幹點人事兒吧，跟小孩子搶喝的。”
“不是吧，他都那麽高了，原諒我不能完全把人家當小孩子看。”
兩人鬥了會兒嘴，桑如聽著也笑出聲，見玻璃房外有人看過來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別鬧了，都回去工作。”
等走到門口時，桑如低聲囑咐了句：“別欺負小孩兒啊你們。”
相對來說比較輕鬆的工作氛圍，也是桑如在這個行業長久做下來的原因之一，壓力會接踵而至，也會在偶爾的插科打諢下悄悄消失，她回到工位後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如果沒有後麵發生的事的話。
也不是什麽嚴肅的大事，也就是散會後沒幾分鍾，她的辦公桌上就出現了一瓶牛奶，桑如順著抬頭看，發現梁斯齊正站在她麵前。
他今天穿著簡單的白T，氣質看起來特幹淨，語氣聽起來也很真誠。
“Sarah姐，空空哥和Yuki姐說你想喝這個。”
桑如：“……”
“謝謝，不用，你拿回去吧，他們跟你開玩笑的。”
“沒事，”梁斯齊笑了下，露出一點虎牙的痕跡，“就當謝謝Sarah姐讓我通過麵試，我接著去工作啦。”
“等等，”桑如隨口一問，“他們讓你現在做什麽呢？”
“在做奶製品的競品分析。”
他們剛接了一個奶粉品牌的合作，桑如了然：“好，加油。”
梁斯齊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桑如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拐角，視線落到留下的牛奶上，若有所思地盯了一會兒，半晌把臉埋進臂彎裏狠狠歎氣。
怎麽好像到處都有你的影子啊，周停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