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巫山釣蛟(下)

方仁略帶自豪地侃侃而談:“人闡截三教之中,太清、‘玉’清重根骨、重福緣、重品‘性’、重前生後世,甚至太清更要入人間修行,積累外功,如果福緣不夠,更難速進,需要一步一個腳印,甚至數世苦修,最重根本。我截教與之不同,海納百川,包容萬物,胎卵濕化皆可成仙。通天教主之下,又有各路真仙演化開創適合自己的道法,別辟蹊徑,演化萬般妙法神通。”

齊星衡點點頭,隨後說:“我也是截教弟子,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你就單說說你那瘟神一脈有什麽奇特的吧。”

方仁說:“確實如你所說,我引毒氣入體,藏於肝脾肺腎四髒之中,另閉塞六腑,使毒不能宣泄,凝練毒丹,其實還有一樣你沒看到,我還有一味金毒藏於心包之中,心包與三焦成表裏,我以心火引動‘胸’中五氣煉毒,通過三焦控製全身毒素,滿則溢之,虛則補之,使我體毒平衡。”

齊星衡說道:“嗯,就算是吧,我剛才沒有仔細看,但就算你三個月不死,那又能怎樣呢?損壞身體鼎爐,乃是道家修行之大忌!”

“你還是小看了我截教大法!”方仁不滿道,“三月之後,我體內毒素達到臨界點,自然如你所說死去,不過另用‘藥’材洗練全身,死而複生,褪去身上這張皮,之後便可得萬毒之體,你看我現在長得醜陋,等到那時,恐怕就算是你也未必有我帥氣。”

“萬毒之體?那你要我的煉血真經幹什麽?”

方仁歎了口氣:“瘟神‘門’下,共有我們師兄弟十二人,我專修毒‘藥’,處心積慮十餘年,修那萬毒之體,隻是天下靈‘藥’難求,多年來需要服用的‘藥’曆盡千辛萬苦也才找夠了七七八八,本來應該溫煉百年再蛻皮重生,隻是我卻等不了那麽長時間,拚了小命多方尋找,將‘藥’材尋夠,卻是根基不穩,每到關鍵時刻,全身血液凝稠如粥,一連幾次都不能衝過玄關,差一點便要燒幹心火,全身化作焦炭,一旦走火入魔,恐怕連元神都不能逃生。”

“那你又是怎麽認識的那柳三娘?”

方仁笑道:“那柳三娘是白蓮教客卿,我有一個師弟因為追求那白蓮聖‘女’,也入在白蓮教中,一次我看到那柳三娘所使道法,頓時知道唯有此術能夠助我成功,所以才以替她尋找她丈夫為條件,與之‘交’換功法。”

“你師弟入了白蓮教?”

“嗯,他與我不同,修煉的是癰瘍瘟癀之術,施展開來能方圓百裏之內的人渾身起小紅點,麻癢難耐,潰瘍流膿,哈哈,隻是雖然攻擊麵大了,卻怎能抵擋我那無影無形的毒術?況且等我修成萬毒之體,他那些小把戲也根本不能傷我。”見齊星衡變了臉‘色’,他頓了頓,又說,“我師弟從海外來到中原,第一次看到白蓮聖‘女’傳教,當時便‘花’癡一般看上了她,還發誓非她不娶,隻是那白蓮聖‘女’看不上他,為此,他還跟情敵,也就是那北邙山的鬼太子打了好幾架。”

齊星衡伸手往山下一指:“那山下百姓,我剛才看時,個個都得了瘧疾,可是你施展的手段?”

這一下,方仁眼中閃出驚訝之‘色’:“你看出來了?”見齊星衡麵‘色’愈冷,連忙擺手,“不不不,當然不是我,那是我的一位師弟,他修煉的是痎瘧瘟癀大法,他也是最近才練成,不過功力還淺,隻能循著天氣,夏季種病,秋季才發,‘春’冬兩季都不能施法,此時病苗不顯,沒想到你也能夠看出來!”

齊星衡冷聲質問:“山下的那些百姓跟他有仇嗎?”

方仁笑道:“當然沒仇,隻是他大法初成,需要找一地居民試驗。”他伸手往西南方一處山下的密林之中一指,“你看那裏。”

齊星衡定睛觀看,隻見那林中有山上泉水流入,林密葉厚,‘陰’暗‘潮’濕,隱隱有毒瘴溢出。

“我師弟養有一種蚊子,有黃豆大小,身上有五種‘色’彩,兩對翅膀最為漂亮,飛在空中,連成一片,仿佛彩虹,名叫蕃秀蚊,隻是我叫它彩虹蚊。我師弟現如今就把那些彩虹蚊養在那裏,培養祭煉,隨時放出來傳染人類,以觀成效。”

“‘混’賬!”齊星衡火冒三丈,“這小子竟然用活人做實驗!”他看向方仁的目光陡然轉冷,“我這就去把那些蚊子全部殺了!”

方仁看他動怒,也不害怕:“我們師兄弟十二人,每人都煉有師父的一‘門’秘術,隻等將來有一人奪得封神法器,方能做瘟癀大帝,雖是一‘門’兄弟,但親疏厚薄,各不相同,唯有季衡、文軒二人,其他人死與我何幹?別說你去滅了他的蚊子,你要是真有本事就連他一並殺了我也不管,隻是剛才柳三娘留下來的真經你得給我留下!”

齊星衡冷冷說道:“我如果說不呢?”

方仁輕笑一聲:“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我說話的功夫,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少種毒‘藥’?本來你我皆是截教兄弟,你敬我一尺,我也敬你一丈,你把真經給我,我也不難為你,立即為你解毒,你若不給,那可就休怪兄弟不講情麵了!”

齊星衡哈哈大笑:“你剛才一共給我下了十三種毒‘藥’,有三種使人脹氣,一種使人頭痛,一種使人癲癇,四種使人昏‘迷’,一種使皮膚潰瘍,一種使人筋骨腐爛,一種麻痹人神經,一種使人產生幻覺,我說的可對?”

方仁臉‘色’大變:“金鼇島王天君弟子怎會有如此高的毒術?”突然一下子跳起來,“你與鐵硯峰鬼老是什麽關係?”

齊星衡笑道:“鬼老這個名字,我是第二次聽說,上一次是在北邙山聽季衡說的,這第二次是你說的,我並不認識他,我為什麽能夠看出你的手段,那也不必向你匯報。”他略想了下,揚起手上寫滿真經的絹布,“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我沒收了天經地義,你如果有能耐,大可以再去找柳三娘討要。”

方仁心裏盤算著自己現在使出法寶能夠有幾分勝算,臉上現出無邊沮喪:“柳三娘脾氣古怪,暴虐非常,一生中唯有夫君、兒子是她心病,我上次幫她找到了她丈夫才換來了經書,以後再難有機會了。”

齊星衡有心要從他口中套柳三娘的話,問道:“那你大可以再幫她把兒子找到。”

方仁搖搖頭:“她的兩個兒子都在黃山一位高人手中,數年來都不外出一步,她早就知道地點,卻是不敢上前相見,可不用我說。”然後擺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師弟,你我都是截教兄弟,你那真經對師哥來說非常重要,我可以用我的一件寶物相換。”

齊星衡笑笑:“沒有我這真經鍛煉你身體裏的毒血,三月後你蛻皮之時肯定難逃一死,這點我也很清楚,本來咱們同為截教一‘門’,我也不應該這樣小氣,隻是你那師弟的作風我看著實在來氣,而且上次遇到季衡,聽說他是去關外訪友,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關外三佛有什麽聯係,我隻擔心,現在幫你煉成萬毒之體,將來你再倒打一耙,幫助滿清入關,那我豈不是資敵自戕?”

方仁聽完,竟然笑了:“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原來就是這個呀?”他長長出了一口氣,重新坐好,“先不說我們華夏男兒不能放任那外族入關屠掠中原,單是那封神榜我也不打算逃避,所謂順天得生,逆天得死,純屬狗屁,我本來也沒有打算逃脫封神榜,隻是為那最後能夠坐上瘟癀大帝爭奪瘟癀傘而努力,你說,我憑什麽要去幫助滿清入關?另外你能認識季衡,我也很高興,他確實有一位朋友在長白山,但是跟那些佛‘門’的禿驢卻沒有關係,你盡管放心好了!”

齊星衡略猶豫了下:“封神之中,誓言全部生效,你先發下一個毒誓來。”

方仁舉起手:“我方仁發誓,如果將來封神之戰時,幫助滿清韃子,欺壓漢族同胞,讓我魂飛魄散,連那封神榜也上不得。”

齊星衡說道:“希望你能記住今日誓言,隻是我修的是神農地皇道統,正是你瘟神一脈的克星,如果你真像今日所說,我還可以幫你用‘藥’調理洗練,助你成道,如果你他日助紂為虐,我也有辦法讓你應了今日毒誓。”說完把薄絹遞了過去。

方仁歡天喜地接過,然後說道:“如此便多謝師弟了,那彩虹蚊子也不勞師弟動手,這裏有一條錦帶蛟就要上鉤,等我釣上來,隨便‘弄’一包蚊子‘藥’撒過去,保證讓他斷根絕種!”

齊星衡心想也不差這一會,如果自己貿然出手,不能將蚊子全部滅掉,由他出手,把蚊子全部斷根了正好。於是他也不急坐在一旁,看他垂釣:“你釣那像蛇一樣的東西是叫錦帶蛟麽?”

方仁目不轉睛地看著山下,一隻即將咬鉤的扁扁怪蛇:“這東西大名三眼錦帶蛟,其毒無比,正是我修煉萬毒之體需要用的最主要的一種毒物,共需九條,我已經釣了八條了,隻剩下這最後一條……來了!”說完一挑釣竿,又拉起一條不住卷動的錦帶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