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巫山雲雨(下)

遺則等人相繼敗走,侯紫陽仍就用弱水紗和金風羅努力殺死空中剩下的蕃秀蚊和綠榮蠅,那些蒼蠅蚊子躲在密林之中,要想過濾都殺一遍也要頗費時日。

齊星衡拉著方仁過去幫忙,侯紫陽把兩張寶網揭開一角,讓方仁把毒藥灑下,還別說,這方仁的毒藥還真管用,放出時隻是一縷若有若無的檀香,頃刻間充滿整個山林,過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裏麵的蚊蠅皆死,屍體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齊星衡又邀請二人下去小坐,小尼姑一口回絕,侯紫陽卻應了下來,小尼姑頓足捶胸,指著齊星衡大聲質問:“一群臭男人說話,你過去坐什麽?”說著又過去捏著侯紫陽的臉上看下看,“你莫不是要走桃花劫思了春了?”

侯紫陽白了她一眼,又衝齊星衡和方仁一笑,默默降到下放一塊巨石旁坐下,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瓶果汁釀的綠色淡酒,斜倚著輕飲:“我們姊妹多年來四處遊**,也有些倦了,看這巫山人傑水秀,打算在這裏尋一處洞府,你們自管做事,我們小歇片刻,等一會再去尋找寢居洞府。”

齊星衡點頭認可,然後和方仁回來跟賈筱煜說話,那紫衫少年被無量珠打中,受傷不輕,齊星衡給他服下丹藥,然後問賈筱煜:“幾年不見,你竟然收了這兩個好徒弟,還有啊,這孩子是誰啊,你竟然拚命從上遊帶下來,還被人追殺。”

賈筱煜笑道:“你先別急,聽我一個一個介紹,每一個都有故事呢。”她先讓兩個弟子給齊星衡磕頭,指著那虞孝說道,“我將來要開辟幻波池,自然也要收些弟子裝點門麵,要不然那麽大的幻波池,又是在地底下,我一個人冷冷清清,池底憂歎,可有點《神雕》之中林朝英的意味,豈不冷清?這虞孝本是昆侖四友鍾先生的小徒弟,那日我去四川山上采藥,碰巧遇到了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立即帶著他去找鍾先生要人。”

旁邊方仁砸了咂嘴:“大妹子你可真猛,搶人家徒弟還這麽心直氣壯!”

賈筱煜笑道:“昆侖派秉承玉清元始道統,可惜後來被佛門滲透,摻了沙子,至今非但不複為玄門正宗,更是佛道混居,四分五裂,這虞孝號做‘小仙童’,根骨是極好的,日後也要歸於峨眉,我把前因後果都跟他說明白,鍾先生不敢跟我動手,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放手了。”

說完,他不理對方驚訝,又指著那紫衫少年:“這孩子名叫楊鯉,本是南海淩虛子催海客的弟子,被稱作‘紫府金童’,資質更好,我在幻波池外一邊心思與聖姑鬥智,一方麵算計峨眉,掐算根骨好的弟子,當日我占領羅上一顆紫星便是他,我當即趕去南海與催海客要人,使了一番小手段,自然手到功成。”

齊星衡笑道:“佩服啊,佩服!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等氣魄,倒比我們這些男人更強些,不過你最多跟聖姑較勁,那邊的那位尼姑妹妹更敢與長眉叫板呢。”

賈筱煜扭頭看了小尼姑一眼,回過頭輕笑道:“我敢大張旗鼓地在幻波池外謀奪幻波池,她敢當眾羞辱峨眉弟子都是有道理的。”頓了頓,才說,“你可知道,我們都是封神榜上有名的惡煞,無論是長眉和聖姑,亦或是苦行頭陀、鍾先生都是一心追求大道將要飛升的,他們如果殺了我們,便將被卷入封神之戰中,用佛家的話來說便是結下了大因果,恐怕再轉劫十世也未必能夠還完,非但是我們,便是我們的弟子他們也不敢隨意擊殺,如果是極為凶戾的煞神,他們便是連邊也不敢沾,你看剛才隻有遺則和金鵬窮追狠打,那玉清大師隻是意在奪人,這便是區別所在了。”

齊星衡和方仁聽完俱都大驚,就連不遠處的小尼姑聽了也是驚訝不已,她跟長眉真人叫板可並非知道這其中的玄機,而是一靠懷中混元金刀厲害,二憑一腔血氣,那無法無天極火爆的性情別說是長眉,就是太上老君來了她也不服。

聞言也不避諱,徑直走過來旁聽,賈筱煜衝她一笑,然後又轉過頭來說:“現如今天下敢向我們出手的高人並不多,別說是長眉那樣即將飛升的,即使如齊漱溟的那些師弟,醉道人、李元化這些人,還有旁門中期待飛升的大荒二老等皆有顧忌,除非是將來封神榜掛起,有人做出了極為傷天害理之事,他們出手積攢外功,不過其中也有很多牽扯,需要事先推算好了才能動手,否則千百年的苦修,幾世積攢下來的功德全部毀於一旦。現在祝錫吉已經上峨眉修道,各洞神仙皆約束弟子不得外出,隻在洞中潛修,否則福禍難料,更有許多人直接關閉了洞府,隻等將來封神之戰結束才會重新出來活動呢。”

眾人聽完無不歎服,齊星衡讚道:“你竟然能夠窺得如此天機,演算先知,幾乎是天下之事盡在掌握了。”

賈筱煜謙虛地搖了搖頭,然後指著她一路從船上帶來的那個男孩:“這孩子叫做甘宇清,是我在成都從別人手裏搶來的,當時齊漱溟、苦行頭陀、玄真子和曉月禪師四人將我圍住,可惜他們不敢跟我拚命,被我奪路跑出,隻是佛門咽不下這口氣,一路從成都追我到這裏。”

“甘宇清。”齊星衡念叨了幾句,忽然說道,“他跟北京城的甘道清是什麽關係?”

賈筱煜笑道:“正是那甘道清的親弟弟呢,那甘道清原本叫做甘宇澤,後來出家修道,改作甘道清,不過還是念念不忘他這小弟弟,名字中有一清字落底,由此也可見他對這孩子的感情。甘道清是太清一脈,八景宮的唯一傳人,道法高絕,又有舜帝五寶傍身,將來封神之時無論站在那一邊都是一大助力,所以無論佛門還是峨眉都在爭取,長眉和優曇大師都算出了其中關鍵落在這孩子的身上,派人來收他入門,結果卻被因為俱有顧忌,被我摘了果子。”

齊星衡又仔細看了看那男孩,感覺眉眼之間果然跟甘道清有些像,隻是穿著一身濕衣,凍得瑟瑟發抖,齊星衡取了幾塊金蟬孝敬的火龍桂花糕遞到他的手裏,哄著他吃,後來看看楊鯉等人皆不過十五六歲,索性把整個玉匣七八樣糕點都取了出來,連同侯紫陽和小尼姑大家分食,侯紫陽也將自釀的瑤池仙露又取出兩壺,大家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齊星衡又問:“那這孩子你打算怎麽辦,直接送還給甘道清嗎?還是給他選一個截教的師父?”

賈筱煜笑道:“那豈不是太便宜甘老道了?此間事一了,我還要找你去天山跟蔣大哥會和,共同去骷髏山捉獅子,正好把他帶了去,咱們三個收他了,等**幾年再領著去見甘道清,到時候長他一輩,看那甘老道日後還如何在我們麵前深沉。”

齊星衡拍腿應道:“那恐怕他隻會更加的深沉了。”隨即又擔憂道,“我們會不會弄得過了火?”

賈筱煜擺手道:“不會不會,那甘道清是個‘丹癡’,你的神農奇術他是最稀罕的,他又喜歡推算之術,可惜不如我,我把我的伏羲神算也教給他弟弟,他會不喜?蔣大哥修的是軒轅戰術,我們三皇傳人共同教出來的弟子他會不滿意?等我們教好了再還給他。我看這孩子麵相不是甘於寂寞之人,可不能跟他哥哥一樣一心修道,到時勢必依著國師的權勢弄個官,這孩子得我們三人真傳,他日封神戰場之上何人敢攖其鋒?”

這賈筱煜不愧是算計專家,非但把齊星衡、蔣鈺鋒都算計在內,就連甘道清也有份,而且是明謀不是陰謀,三大高手雖然道法高強,寶物通天,卻明知道事情原委也隻能照辦,除了心中略有些嫉妒之外盡是歎服。

那虞孝性格硬朗,鋒芒畢露,渾身上下都透出年輕人的朝氣和韌勁,楊鯉卻是溫文爾雅,未語先笑,極為和藹,俱都惹人喜愛,齊星衡如今雖然外貌還是二十三四的模樣,但實際上已經近四十歲,心理上已經是個成年人,對這些小孩子也自認是個長輩,想了想,從玉鐲之中取出一個羊脂玉瓶,倒出兩顆金燦燦的丹丸托在手上。

“神農金丹!”賈筱煜略有些意外,轉而滿臉喜色,“這丹藥可是寶貝呢,你怎麽舍得拿出來?”

齊星衡向虞孝二人說道:“你們師叔我是個窮鬼,混了這麽多年身上的寶物也剛剛夠用,現在我窮的隻剩下這些丹藥了,你們也別嫌棄,拿去玩吧。”

賈筱煜知道這金丹服用一顆,再略加修煉就能夠在腹內結丹,雖然還要經過溫養,但以後修煉事半功倍,又可解百毒,萬病不侵,連忙讓虞孝兩人拜謝。

虞孝和楊鯉雙雙跪倒,卻不接藥:“我們入門時間雖然不長,但常聽師父、師姐談起師叔的地皇秘傳,煉丹修藥之術天下無雙,不敢奢求師叔賞賜,隻是我們有一位師姐,雖然年紀輕輕,卻因為常年在林中生活,長得一身綠毛,雖然修煉道術,日久自消,但師姐女孩愛美,曾聽師父說起過師叔醫術通神,靈丹奇效,還請師叔賜下一粒丹藥,讓她得以將綠毛退淨,還以天顏,小侄感激不盡!”

齊星衡一愣,回顧賈筱煜:“你還有野人弟子?”

賈筱煜笑道:“我現如今可是有五個徒弟呢,大徒弟便是上次在月兒島收的那火精火無害,二弟子名叫申若蘭,原本是紅花姥姥弟子,上次長眉真人到她那裏搶仙草,她失敗之後,暗憋了一股毒火,我許諾日後讓弟子幫她兵解渡劫,才把申丫頭喚過來。三弟子名叫上官紅(注①),這名字還是我根據易象、八卦來取的,她本來在差不多二百年後是要拜在易靜門下的,算是峨眉三代弟子最出色的,我這些弟子也數她修行最快,可惜因為誤服了一株仙草,長有一身綠毛,經常暗自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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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原著雖然有一個大的時間軸,但細節時間比較混亂,《北海屠龍記》和《蜀山劍俠傳》中的時間有些對不上號,《蜀山劍俠傳》跟《青城十九俠》也有一些時間和人物上的錯亂,所以大家也不必深究,上官紅本不應該這時候出來,不過因行文需要被我提前了,大家可以看成是上官紅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