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祁天書從四川直至天山,一路風景無心欣賞,曆經二個多月,到達天山腳下,滿天風雪,所有的山都已被冰雪覆蓋,寒氣逼人。雪山茫茫,高峰林立,卻不知哪一個是飛來峰。

祁天書在山腳下找到一個隻有幾戶人家的小村。那小村的房子把四周圍著,中間一個大院,院中堆滿積雪,有幾個人正在拿著鐵鏟清理積雪。祁天書下馬帶著餘飛二人走上去。那幾個人顯然不是漢人,見到有三個漢人過來,甚是愕然。

祁天書向當中一個老者道:“老伯,在下路過此地,欲進雪山尋飛來峰,乞望老伯告知。”

老者用漢語道:“此處天寒地凍,貴客遠道而來,何不在此住上幾天,容我慢慢說來呢?”

祁天書道:“不速之客,恐怕不便打擾。”

老者道:“飛來峰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而且山高路險,風雪惡劣,需要準備些糧食衣物。我這兒有的是空房,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暫時歇幾天吧。我看你們像是江南人,遠道而來,孩子可能有點累了。”

祁天書想到這裏與木棉教相去甚遠,應該不會有什麽不測,一路上沒有木棉教人追殺,心也定了些。於是道:“那就打攪了。”

老者帶他們進了一個較大的房間,裏麵擺設與漢人的不同。祁天書道:“敢問老伯尊稱。”

老者微笑道:“老朽喀紮爾,回鶻人。壯年曾隨軍到過江南,略懂江南口音,因而得知你們是江南人。”

祁天書道:“難怪長者知曉。我乃江湖中人,行為魯莽,不便之處,望長者勿怪。”

喀紮爾道:“哪裏的話,平時極少漢人到此來,難得稀客。此去飛來峰很遠,加上滿山冰雪,常人需一個多月,你是武林中人,可能需要二十來天,因此得作些準備。想必你們餓了,老朽去準備些羊肉,你們稍坐。”言罷退出。

村裏的小孩聞道有客來,爭著來看。接著這幾戶人家的男男女女都過來,站在門外看,院子一下子熱鬧起來。有的看著他們笑,一些在用回鶻語說著什麽。村民的熱情好客頓時令祁天書這個在刀劍下過日子的劍客有些不自在了,他隻望著村民們點頭微笑。不大一會兒,喀紮爾端著熱騰騰的羊肉過來了,加上一壇酒,招呼祁天書坐下來吃。

餘飛二人很久沒有吃上可口的菜了,看見如此香美的羊肉,焉得不嘴饞,雙手拿起筷子便吃。祁天書請喀紮爾一同喝起酒來。幾杯下肚,身子暖起來了。喀紮爾連聲道:“大俠好酒量哇,未知大俠如何稱呼?”

祁天書道:“在下江湖中人,賤名祁天書。”

祁天書在江湖中是大名鼎鼎的劍客,武林人無不知曉。但在這天山腳下,村民無從得知。喀紮爾道:“老朽久居天山腳下,孤陋寡聞,未識尊容。敢問大俠,到飛來峰所為何事?”

祁天書深感村民純樸,不提半字江湖中事,道:“在下是習武之人,曾聞飛來峰有異人,特來拜謁。”

喀紮爾心想,遠在江南的一個劍客帶兩個小孩到此,應有不尋常之事,但察覺祁天書似有難言之隱,不再多問,道:“我也曾聞飛來峰有武學奇人,江湖人亦數次尋找,但都未果。現在大俠帶有小孩,不大方便。不如先在這裏住下,等明年冰雪融化後,把兩個孩子留在村裏,大俠再到飛來峰不遲。一來免受風雪之寒,二來可令小孩有個安身之所,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此時門外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笑了起來,並用回語說了幾句話。喀紮爾把那小孩叫到外麵。祁天書問道:“剛才那小孩應是笑我等失態吧?”

喀紮爾道:“這裏少漢人到來。我們吃羊肉是用手來抓的,你們江南人好用筷子,他們未曾見過,覺得好奇而已。大俠不以為怪。”

祁天書道:“難得老伯想得周到,備好筷子讓我們用。”

喀紮爾道:“當初我隨軍時,亦不曾習慣用筷子。歸來後因避戰亂,帶村人到此安居已三十多年。天山腳下水草肥美,村以放牧為生,少與漢人來往。大俠既然來到,即可好好在這住下,明年雪化再上飛來峰吧。”

餘飛與柳露瑩聽了,都望著祁天書。祁天書不由得一陣心酸,這些月來,為避木棉教人的追殺,東躲西走,居無定所,食無定餐,日於荒山野嶺度過,自己可以過這種日子,無奈卻苦了餘飛與柳露瑩兩個。祁天書即使是鐵的漢子也會心軟了,說道:“既然老伯不嫌棄,祁某隻好打攪些日。如有什麽,老伯即管開口便是,不必客氣。祁某是粗人,不懂照顧小孩,這兩個是我侄兒,跟著我也受了不少苦,我隻想讓他們可以好好過些日子,卻因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與我一起浪跡江湖。在此承蒙老伯熱情款待,在下隻好不再推遲了。”

喀紮爾爽朗笑道:“能住下來就好,住多久都可以。我通知大家準備一下,今晚好好慶祝一番。”

當晚,全村人與祁天書三人歡聚一堂,開懷暢飲。祁天書與村人一一認識,餘飛性情乖巧,柳露瑩知書達禮,舉止嫻靜,深得村民喜愛。那些小孩更是圍著餘飛二人,用不太熟練的漢語交談,不亦樂乎。宴後喀紮爾為祁天書安排一個房間,餘飛與柳露瑩也各安排一個小房間。安置完畢,已是深夜。餘飛與柳露瑩早已睡熟,祁天書輕輕走進去,分別為他們蓋好被子,再輕輕出來,此時感慨萬千,是夜久久不能入睡。

祁天書與餘飛、柳露瑩在這個小村裏住下來後,所有人像對待自己村的人一樣。祁天書乃一個獨行俠,多年來孤身一人闖**江湖,卻從來沒有像這樣和村民一起,此時親身體會,心裏極是歡愉。或與喀紮爾飲酒,或與村裏的壯年一起打獵,樂在其中,一些村民還要祁天書教學武功。

餘飛與村的小孩更是玩得開心,要麽堆雪人,要麽打雪仗。獨柳露瑩自三歲開始學文,平時少出房間,都在讀書。喀紮爾為此把多年所藏之書全部搬到柳露瑩的房間裏。原來這些書都是漢文,村民多有不懂漢文的,竟無人借閱,今次柳露瑩極愛讀書,喀紮爾索性把書都給柳露瑩讀。小孩們玩夠後,吵著要柳露瑩教書。他們年齡相仿,不分你我,坐在廳裏聽柳露瑩念書。柳露瑩竟十分像個教書先生,她念一句,那些小孩也跟著“咿咿呀呀”地念。回人的小孩不甚懂漢語,隻顧搖頭晃腦,也不管念起來並不太像,餘飛則坐在一旁竊笑。看著柳露瑩認真的樣子,餘飛也不好意思了,自己亦找來一本書來念。很快,讀書成了村裏小孩每天要做的事。喀紮爾特意把平時村民公用的大廳當成學堂,任由小孩們用。村裏的人把餘飛與柳露瑩當成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兩人也穿回鶻服。

每天晚上祁天書總把餘飛叫到自己房裏,一是讓餘飛記住血海深仇,二是教餘飛依照《開山排水心經》裏的心法學開山排水神功。柳露瑩不好習武,還說“文有我武有餘哥哥”,祁天書隻好讓她習文。祁天書早年把餘飛托付給守山老人,守山老人早已讓餘飛把開山排水神功學到第二層了,因守山老人知道這開山排水神功到最高境界是在於無意之中,所以告訴祁天書不要讓餘飛知道。祁天書這次要餘飛學第三層,教餘飛如何運氣。餘飛還以為祁天書也隻是讓他學習心法,隻顧按祁天書說的做,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無意中達到當初餘騰的三分之一的功力了。祁天書心裏暗喜,但喜不露於形,更喜的是餘飛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習武奇才,當年守山老人說得並不假。原來小孩心境最為清靜,毫無雜念,獨具靈性,教的是什麽就能學什麽,記得牢固,學得神速。餘飛五歲開始學開山排水神功,且居在清靜之境,不受任何幹擾,基礎的東西已深深印在心中。正如柳露瑩那樣,三歲學文,故一直喜好讀書,知書達禮,舉止嫻靜,並不好習武。但習武之人最好文武雙修,以文修心養性,培養武德,武方能正氣凜然,達到最高境界。隻武而不文,僅武夫而已;隻文而不武,書呆子也。餘飛於守山老人處時乃以習武為主,間中修文,因他天資聰慧,文武都能學好。(1)

然而,祁天書還是擔憂著。天山飛來峰又高又險,餘飛與柳露瑩畢竟還小,帶他們上去是不容易的。如果像喀紮爾說的那樣,把他們留在村裏,那麽是無法可以讓他們學武功的。最終祁天書還是決定帶他們上山。如今在村裏已生活半個月了,餘飛二人幾乎把血海深仇給忘記了。再在村裏呆下去的話,恐怕不是辦法了。但村民熱情好客,祁天書竟不知如何向喀紮爾辭別。喀紮爾要祁天書待冰雪融化後再上山,而天山雪化起碼要到明年三月,而且山頂積雪更是終年不化的,時間太長了。因而一下子不知該怎麽開口。看著餘飛與柳露瑩二人生活得如此快樂,祁天書如何忍心繼續帶他們走呢?如果再過十天半月,餘飛二人更是不願意走了。

喀紮爾早已察覺祁天書的心思,隻是笑而不說。有時與祁天書策馬雪地,有時與祁天書對飲通宵,並故意遲遲不說飛來峰的位置。祁天書知是喀紮爾的一番好意,也不好意思追問,為此他有時有點悶悶不樂。如此光景,不覺又過了半個月。一天夜裏,喀紮爾拿著一壺酒過來找祁天書。幾杯過後,喀紮爾道:“大俠最近所思,老朽已猜到幾分了。”

祁天書道:“既然老伯已知,祁某實不相瞞,去意已決。一個多月以來,老伯相待甚厚,我不勝感激,乞望告知飛來峰的去向。”

喀紮爾嗬嗬笑道:“老朽早把飛來峰的地圖畫好,今晚特意把它帶來。”喀紮爾從衣袋裏取出一張紙,把紙攤開,上麵畫出飛來峰的所在。祁天書大喜。喀紮爾指著道:“這飛來峰50多年前曾有一異人到此客居,武功極高,走雪山如履平地。曾有人見到他數次到山下的村莊來,用黃金向村人換了許多糧食衣物。這些糧食與衣物足夠一個人吃上幾十年。那人全身用布蒙著,頭上隻留兩個孔來看路,從不說話,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此後無數武林人士到飛來峰尋找,卻無法找到。大俠此去,按圖上所示。這飛來峰並非最高,在我所畫眾多山峰之中,但見山形同飛鷹的便是。至於那高人所在,老朽無從得知,你到後再找。不知大俠何時動身?”

祁天書道:“得了地圖,找起來容易多了。時不宜遲,兩日後起行。”

喀紮爾道:“那老朽盡快準備些衣物幹糧,容大俠路上用。”

兩天後,祁天書帶上餘飛二人,備足衣物幹糧,也不用馬,徑自上山。村民送了很遠才停下。

天山上的雪,有的終年不化。常年堆積,山上的草木已極少能生長。但見四周都是雪白的山峰,更有無數的懸崖絕壁,寒氣逼人。偶有山風吹過,凍得刺骨。餘飛有武功底子,爬起山來不算太難。柳露瑩嬌弱一點,行得很慢,祁天書隻有把她背著走。他們走了一天,到達山脊,天色已晚。祁天書找到一些幹樹枝,用幔布搭了個篷,把篷裏的雪清理掉,又在篷旁邊燃起一堆火。三人坐在火旁,吃些幹糧,就這樣過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二十多天後,祁天書按喀紮爾圖上所示終於在巍巍群山中找到飛來峰,三人到達飛來峰頂,異常興奮。高峰林立的天山上,要是沒有地圖,是無法找到飛來峰的。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掉到懸崖絕壁去。

餘飛興奮道:“祁伯伯,我們找到了,可以去找那個世外高人了,學好武功後可以找木棉教主報仇了。”

正在祁天書高興之際,卻聽到一個極蒼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祁天書,你終於到了,老夫在這等候多時了。”接著“哈哈”的大笑著,笑聲在山穀中反複回**。

祁天書大吃一驚,從聲音可以判斷,這是個內力極為深厚的高手,在這人跡罕至的飛來峰出現,更是非比尋常。祁天書忙叫餘飛二人躲起來,叮囑他們無論什麽事都不許出來。不大一會兒,一個人影倏的一下已站在飛來峰的巨石之上了。祁天書定眼一看,那人也是全身用布蒙著,隻露出一雙眼睛。那人道:“你就是祁天書麽?”

祁天書道:“正是在下。閣下是誰?”他還以為那人就是飛來峰的高人。

那人並不答話,大聲笑道:“真不虧是天下第一神劍,果然氣宇非凡。連傷我三大護教,怪不得要我親自出馬了。”

祁天書大吃一驚,道:“你難道就是木棉教主?”

那人道:“不錯!祁天書,老夫自創教以來,要殺的人,沒有要老夫親自出馬的,你是第一個,算你是十分榮幸的了。”

祁天書冷道:“早聞木棉教主武功天下無敵,今日見識一番,不知是真是假。卻不知教主也來飛來峰,隻為要殺我祁天書麽?”

木棉教主道:“一半是,另一半是因為老夫和飛來峰有幾十年的淵源。”

“幾十年的淵源?”祁天書問道,“敢問教主是何淵源呢?”

木棉教主道:“老夫每十年都會到飛來峰一趟,今年剛好是十年之期,而你也剛好送死。老夫要一統江湖,像你祁天書這樣的人是留不得的。老夫念你也是一代高手,允許你臨死前把要說的話說完。”

祁天書冷道:“我祁天書從不喜歡說廢話。你要下手盡管來吧。”

木棉教主道:“你身為一代劍客,死了太可惜,不如你加入我木棉教,助老夫一統江湖,你也可有一番大作為,這樣總比你老死於山林強得多。”

祁天書道:“你木棉教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我祁天書雖然是一介武夫,絕不會與你們同流合汙。”

木棉教主大笑道:“大丈夫生於世上,不為功名,所為何事?即使不能名垂千古,卻也可遺臭萬年。我笑你也別太迂腐了,說什麽正邪善惡,那是一派胡言。說不想一統江湖,那是因為自己乃無能之輩。江湖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誰不是在明爭暗鬥?所謂的武林聯盟,不正是一統江湖的另一種說法嗎?祁天書,老夫勸你別太頑固了,趁早加入我木棉教,功成名就之時指日可待,再說老夫實在舍不得要殺你。”

祁天書冷笑道:“我看你才是一派胡言。今天誰勝誰負還不清楚呢。”

木棉教主道:“老夫並非自號天下無敵,而是當今武林,老夫確實沒有對手。你的劍法也剛剛和梁儀天戰成平手,又怎會是老夫的對手呢?老夫可以讓你五十招。”

祁天書當然知道自己不是木棉教主的對手,然而,他死則已,還有餘飛和柳露瑩怎麽辦?唯一希望木棉教主不發覺餘飛二人,然後等喀紮爾來救。於是“唰”的一聲抽出劍,不與木棉教主說什麽,揮劍而出,直取木棉教主。木棉教主道一聲“好”,身體如幽靈般一飄,輕輕避過祁天書這一劍。祁天書毫不怠慢,一劍比一劍快,而木棉教主則一直沒有還手,無論祁天書怎樣出招,他還是站在那塊巨石之上。祁天書到第十招時,劍鋒再變,這一劍比前麵更加變幻莫測。木棉教主又叫了一聲“好”,身子飛飄而下。祁天書的劍砍在那塊巨石上,“啪”的一聲,巨石被砍去四分之一。

木棉教主落在一旁,道:“果然不虧為天下第一神劍,好功力。”

祁天書也不答話,直逼木棉教主。直到祁天書第四十九招時,劍落之處,木棉教主的一個衣角被祁天書割下一塊。木棉教主“哈哈”大笑,道:“祁天書果然厲害,武功決不在梁儀天之下,能割下老夫的衣角,當今江湖再不會有人有你那樣高的劍法了,死了真是可惜,不過,讓你死在老夫的手上,亦不枉此生。看招!”說罷一掌拍出,重重地壓向祁天書。祁天書凝神於劍上,隻往木棉教主的掌心刺出。木棉教主武功確實高深莫測,祁天書生平第一次遇到武功出於他之上的絕頂高手,使盡生平絕學應付。

餘飛和柳露瑩躲在離祁天書較遠的一塊被雪覆蓋的大石後麵,隻聽到祁天書與木棉教主交手的聲音。餘飛一直擔心著祁天書的安危。柳露瑩低聲道:“不知祁伯伯會不會有危險?我們是不是去幫一下祁伯伯。”

餘飛道:“伯伯叫我們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去,再說我們又不懂武功,出去等於送死。你先在這兒,千萬不要出聲,也不要動,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去,等我回來。我過去看一下。”他把《開山排水心經》掏出來交給柳露瑩。

柳露瑩拉著餘飛的手,輕輕道:“餘哥哥,我好怕。”(2)

餘飛小聲道:“我很快回來,你不要怕。”

餘飛悄悄地靠近祁天書,但見祁天書與木棉教主正在搏鬥,地上的積雪四向紛飛,兩人打得天昏地暗。餘飛更加擔心祁天書。此時祁天書與木棉教主已過一百多招,木棉教武功顯然要比祁天書高出一籌,祁天書已漸漸處於下風。不久,祁天書“啊”的一聲,身子飛了出去,用劍支撐著身體站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鮮血,把雪地染得鮮紅。

“祁伯伯!”餘飛大叫一聲,也顧不了這麽多,一下子衝了出去,直到祁天書的身邊。

“飛兒?”祁天書聲音有點嘶啞了,“你,怎麽跑過來了?怎麽不聽伯伯的話?……”

餘飛哭道:“祁伯伯,你怎麽了?你不能受傷呀。”

木棉教主愕了一下,厲聲問道:“祁天書,這個是餘騰的兒子吧?”

餘飛大聲道:“不錯,我就是餘騰的兒子,你殺了我爹,我要報仇!”

木棉教大聲笑道:“好,好,小毛頭,果然有誌氣。上次在老夫不防備的情況下讓守山老人救了你,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會留下你的小命的了。”

祁天書擦了一下嘴邊的血,道:“木棉教主,請你積一點功德,別連小孩也要殺。你已殺了餘騰,你真的要滅口麽?”

木棉教主道:“老夫殺人想殺就殺,連我都講仁慈了,那我還做木棉教主幹什麽?我殺餘騰,為的是開山排水神功,留下一個,日後學成神功要來對付老夫。你們一起受死吧!”說罷一掌拍向餘飛。

祁天書一提氣,再次把劍使出,竭力擋在餘飛麵前。木棉教主用盡全力,雙掌拍出。要是餘飛不在,祁天書完全可以避過去,然而餘飛就在身後,同時祁天書知道,自己不是木棉教主的對手,最好的方法還是能夠同歸於盡。眼看木棉教主的掌已近,祁天書有意不反抗,待木棉教主最近的時候,祁天書竭盡全力,一劍向木棉教主的腹部刺出。木棉教主竟然也不避,雙掌齊出,重重拍在祁天書身上。“啪”一聲,祁天書與餘飛兩人都被拍飛。祁天書的劍卻已穿過木棉教主的腹部,木棉教主猛地後退二丈,血從劍柄流出來,滴到雪地上。

祁天書捱了木棉教主這兩掌,五髒六腑俱碎。可憐一代劍客,話都來不及說一句便死在大魔頭木棉教主的手上。餘飛因祁天書在前麵擋住,再加上有開山排水神功護體,但已深度受傷,人處於極度昏迷狀態。

木棉教主把劍拔出來,血一下子噴到雪地上,他急忙點了傷口周圍的穴道,把血止住。再看看躺在雪地上的祁天書,身子一飄,便消失在雪山之中。

柳露瑩等了很久,還不見餘飛回來,自己跑了出去,卻見祁天書與餘飛躺在雪地之上,大叫道:“祁伯伯,餘哥哥!”她連跌帶爬的到了祁天書身邊,一邊哭一邊用力搖著祁天書,一邊叫:“祁伯伯,祁伯伯,你怎麽了?你快醒來呀。”無論她怎麽叫,祁天書還是一動不動。接著又走到餘飛身邊邊哭邊叫:“餘哥哥,你醒來呀!你不能不理我呀……嗚嗚……”哭聲淒涼,淚水漣漣,好不傷心。

忽然,餘飛的手動了一下,柳露瑩搖得更用力了,“餘哥哥,你沒死,快醒來呀,雪地好冷的,不能躺在上麵,快起來呀,快起來呀……”她用手試一下餘飛的鼻孔,還有微微氣息。然而,無論柳露瑩怎麽叫,餘飛還是沒有反應。柳露瑩用力地把餘飛拉起來,不讓他躺在雪地上,再慢慢地拖到祁天書身旁;又試著把祁天書扶起來,哪知根本扶不動。她也試一下祁天書的鼻孔,已無氣息,摸摸祁天書的額頭,已是冰冷。這一回,柳露瑩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四下雪山巍峨,大雪紛飛,柳露瑩摟著餘飛,失聲痛哭。

雪幾乎把祁天書的屍體覆蓋了,柳露瑩和餘飛也將變成雪人。天越來越冷,雪越下越大,柳露瑩知道這個時候哭是沒用的,她吃力地把餘飛背到巨石下,解開行囊,將帶過來的幾件厚衣服裹在餘飛身上,再去找一些樹枝幹柴,依靠著巨石用幔布按祁天書的做法搭了個篷,取出火折子在旁邊點燃幹柴。火熊熊地燃燒起來,柳露瑩不再感到寒冷,她把餘飛放在火堆旁,要去拖祁天書。此時祁天書身體早已僵硬,柳露瑩泣道:“祁伯伯,你不能丟下我與餘哥哥不理呀,餘哥哥現在昏迷不醒,我不知該怎麽辦。我們要是不來天山多好,那樣你就不會死了,我們都活得好好的,我寧願不要武功,隻要你醒過來,嗚嗚……”她邊哭邊把雪堆到祁天書身上,不大一會兒,雪堆得高高的,以此作祁天書的墳。她再回到篷裏,又摟著餘飛痛哭一場。柳露瑩想到喀紮爾,然而不知道回去的路。當時天色已黑,柳露瑩非常害怕,吃了些幹糧,摟著餘飛,在寂靜的雪山上過了一夜。

待柳露瑩醒過來時已不知是什麽時候了,一夜下來,餘飛的身子依然溫暖,呼吸也正常,就是沒有醒。柳露瑩大叫數聲,餘飛毫無反應。她走到祁天書的墳前,磕了幾個頭,泣道:“祁伯伯,你在天之靈要保護我和餘哥哥,我要背餘哥哥走,如果能夠走出去這雪山,等餘哥哥醒來後,我們再一起來拜祭你。”停留片刻,回去把東西收拾好,係在腰前,然後吃力地把餘飛背上。此時的她心裏極是茫然,要回去不知回去的路,真的沒個方向,才走幾步,因雪太厚,一下子跌倒。跟著再爬起來,又背起餘飛往山下走。

從飛來峰頂下去,背著一個人,腳下又是厚厚的積雪,柳露瑩舉步維艱,每走八九丈又要停下來歇歇。也不知走了多久,柳露瑩走到了一個絕壁邊緣,往下一看,腳下空****的一片,深不見底,心一下子虛了。她不由得暗暗一驚,正要背著餘飛往上爬時,猛地聞到一股奇異的清香,直沁肺腑。這時她想到書上所說,在天山之上,有一種雪蓮花,清香異常,能治百病,解百毒,生長在懸崖絕壁裏,常有天山雪猿守在旁邊。許多人想得到這種雪蓮,一是因這雪蓮長在懸崖絕壁上,二是因為有高大凶猛的雪猿時常出現在天山雪蓮旁,一般人很難得到。柳露瑩此時看看四周,並無雪猿,把餘飛放下,要采那雪蓮為餘飛療傷。但往下一看,足下懸空,先是一驚,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她慢慢地趴在懸崖邊緣,往下伸手,但夠不著,約差一兩尺。她從行囊中取出一條繩子,做了個結,再往下探,慢慢對準雪蓮的藤,輕輕一抽,繩子已綁在藤上。她心裏暗喜,便用力往上拉,終於采到幾朵雪蓮。若非柳露瑩平時多看書,要不然根本不知道有這一種天山雪蓮。

柳露瑩把幾朵雪蓮揉在一起,搓爛,雙手用力榨。正當雪蓮汁要滴出來時,已結成冰。她把雪蓮放到嘴裏嚼碎,口對口的喂給餘飛。餘飛吞下雪蓮汁,但還是沒有醒來。柳露瑩搖了搖餘飛,知道天山雪蓮不能令餘飛醒過來,卻不知道這天山雪蓮已沁進餘飛體內,更好地保護五髒六腑。無雪蓮的保護,五髒六腑的功能會慢慢衰弱。

柳露瑩又采了幾朵雪蓮,用一樣的辦法喂給餘飛,然後收拾好東西,背上餘飛正要走,猛地發現已被那些高大凶猛的雪猿包圍了。那些雪猿有十多隻,比人還高,一身長毛,長相猙獰之極,一隻隻露出鋒利的牙齒,伸出巨爪,慢慢地迫近柳露瑩。柳露瑩幾乎要哭了,一下子不知該怎麽辦,她嚇得大叫幾聲,那些雪猿似乎有些怕了,不敢再過來。過了一會兒,那些雪猿又走上來,柳露瑩背著餘飛便走,沒走幾步,被一隻雪猿趕過來,一掌拍在後腦勺,頓時昏了過去。未知柳露瑩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