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順德眼見他們離去,心想我須得趕上去,那些金銀重物在後麵一輛馬車裏,這幫狗賊走的方向似是靠揚州這邊,想來他們今晚至少也得找個落腳處歇息,明天才能將金銀分成兩份送出。若是賽姐姐他們不能就近趕來,如何是好?又想西藩這三個魔頭給五毒教收服,不知又要生出許多事來,他們要劫持的那個武林名宿不知是誰?又不知這辣手尼姑是何許人?眼見那三個魔頭也欲離去,順德正要悄悄跟上餘巡察一行,忽聽有人喝道:“給我留下人來!”

原來這西藩三魔目送著餘巡察一行離去,心中傷怒不已,呆立了一會,三人默默提起地下的辣手尼姑,正欲朝南奔去,忽見四道人影飛掠過來,快似流星,直撲過來。為首一人喝道:“你們這三個老魔,竟敢來中土作惡,給我留下人來!”三個魔頭見了來人,大是吃驚,鳩羅烈道:“又是你這老鬼!”

這邊順德見了那四人也大是吃驚,原來奔在前麵的猥瑣老漢便是救過自己的河池大俠,第二人竟是自己的師父玄極上人,後麵是兩個神態飄逸的青衫老者。那河池老鬼長劍吐出,如閃電龍羥,月光下隻見一片青光,霎時將大魔鳩羅烈罩住。那鳩羅烈也尖嘯一聲,拋下辣手尼姑,雙掌亂舞,勁氣逼人,兩人頓時殺成一團。玄極上人也與那二魔交起手來,隻一會兒,逼得二魔連連後退。那兩個青衫老者卻一人敵住三魔,一人提起辣手尼姑如飛奔出。

前麵餘巡察等人聽得後麵呼喝打鬥之聲,心知又有變故,當下領著眾人奔了過來,見狀大喝道:“什麽人大膽,也敢來趕這趟渾水?”一眼瞥見河池老鬼,認得是早些天在梅莊客店救走高順德的人,不由怒道:“原來是你這老賊!”招呼手下人眾掩殺過去。

河池老鬼等人見辣手尼姑已然救出,當下也不戀戰,各施絕招,逼退對手,衝出重圍。

餘巡察等人見對手個個如此了得,心下都甚是駭異。但他心恨河池老鬼多事,拔劍來阻,與大魔雙戰河池老鬼。玄極上人與那青衫人殺出重圍,扭頭見河池老鬼被困,大聲道:“老怪物,要不要我們過來幫你?”

河池老鬼道:“不必了,哼哼,這幾個狗賊豈能奈何我?”當下劍勢一變,隻見青光霍然,叮噹脆響,餘巡察的長劍已斷成數截,與鳩羅烈連退數步,餘巡察左腹已被劍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鳩羅烈左掌中劍,險些刺穿了勞宮穴。待兩人從驚駭中回過神來,河池老鬼已與玄極上人他們奔出老遠。隱隱聽得河池老鬼叫道:“五毒教那姓餘的狗賊聽著,今日權且饒你不死,過些天再來取你的狗頭!”

這當兒,後麵馬車驚咋而起,三個守護的青衣漢子被人擊得飛跌一邊,那輛載著金銀重物的馬車如飛奔出,餘巡察失驚道:“不好,他們施的調虎離山之計!”趕忙領人奔將過去。

原來這邊順德眼見餘巡察等人都趕過去對付師父他們,馬車旁隻留下二三人看護,心想師父他們乃是一代高人,那邊的打鬥自己隻怕幫不了忙,不如趁此機會,將那金銀之物奪了回來。當下飛身而起,朝那三個護衛直撲過去,一出手便是玄英斷魂掌的精要殺著,將三人擊斃,躍上馬車,打馬飛奔而去。

餘巡察等人呼喝著趕過來,除了那兩輛馬車,步行的人卻越趕越遠。那餘巡察領著沈公子催管事七八人坐在兩輛馬車裏,死命打馬追來。餘巡察還隻道奪金銀的是河池老怪他們一夥的,不知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又不知前麵是否還有埋伏,心中惴惴,暗想前麵若是伏有強敵,自己和沈公子都有傷,隻怕會凶多吉少。正要打退堂鼓,忽聽得馬蹄

亂響,前麵竟不知湧來多少人馬,刀劍如林,喊聲四起,餘巡察暗道:“不好,果然中了埋伏!”心裏暗暗叫苦,正要招呼打馬奔回,旁邊催管事道:“這下好了,羅香主和何香主的人馬到了!”隨即大聲叫道:“快快截住了前麵的馬車,不可放跑了那狗賊!”那群人聞聲而上,將順德的馬車團團圍住,刀劍亂舞,呼喝連聲。

此時順德心下大急,暗自歎道:“糟了,這回隻怕要九死一生了!”當下揮劍從馬車裏穿出,一出手便是玄元十三劍的厲害殺招,劍光起處,麵前已倒下四五人。可是梅花幫眾徒見他孤身一人,雖然身手了得,卻也不十分懼怕。加之餘巡察等人已到,在旁督戰,眾人一時個個奮勇,人人爭功。順德左衝右突,哪裏脫身得出,殺得一會,已是力乏不支。前後不能兼顧,背上早挨了一劍,鮮血淋漓,庝痛難當,那餘巡察大聲道:“這廝來路不明,須得好生審問,先且留他一條性命。”

順德心知大限已到,生機無望,心中已存了死誌,雖已是精疲力竭,兀自揮劍廝殺,也不知劍下斷魂幾許,不覺已是渾身血汙,模樣駭人。心底裏兀是忖念不已:“不知小敏現下如何了?她在哪裏?嗚呼小敏,從此我們便要人鬼殊途了!”心念未已,前麵喊聲又起,隻見一人一騎揮劍殺來,月色下那人倩影綽約,邊喊邊殺道:“順德!順德!”正是蘇曉敏到了。

順德聞聲驚喜交半,暗道:“我死前也終於見到她了!”同時又惶急不安:“這裏五毒教人勢眾,她來這裏豈又能救得了我?我怎能讓她為我白白送死?”不由大聲叫道:“小敏,你快跑,不要管我!”

蘇曉敏哪裏肯聽,知他垂危,隻管揮劍殺來。這邊餘巡察哈哈笑道:“好,來得好!原來是這對狗男女!快快將那女的擒住,不可放她逃了!”當下奔出五六十人,朝蘇曉敏圍將過去。順德眼見蘇曉敏不顧死活朝自己衝來,大是惶急,心知她來此必死無疑,暗暗歎道:“我一人死了也還罷了,你何苦來白白送死?”

聽得那邊蘇曉敏道:“順德別急,我……我來救你!”順德驚急之餘,橫劍於脖子上道:“小敏,你快逃吧,你逃走了或許還能想法子救我,你若是再衝過來,我便自刎而死!”聲音顫抖,十分激憤。

蘇曉敏見順德橫劍而立,芳心驚碎,不禁哭喊道:“好!我……我走!你你你等我來救你!”當下趁敵方眾人還未曾合圍,揮劍殺開一條血路,如飛奔出。好在坐騎甚是驃健,不一會兒便將五毒教眾人拋在後頭。馳出老遠,曉君仍不時揮淚回頭,柔腸寸斷。

蘇曉敏才已奔出,順德握劍的手便被餘巡察捉住,五毒教眾徒蜂擁而上,將他好一陣踢打。

那餘巡察獰笑道:“好小子,你總算落到了老子的手中!”當下點了順德的穴道,將他推上馬車,揚聲道:“去真州巡事堂!”

且說蘇曉敏一路灑淚而馳,心中悲痛不已,昏昏然奔出數裏,來到一個交岔路口上,忽然想道:“我如此慌張亂奔,到哪裏才是個頭?便是找到了救星也不知去哪裏救順德,況且這一時半刻也休想找到搭救之人,不如先跟蹤他們而去,探明了順德的下落,也好做個記號,若是賽姐姐他們趕來,也好就近解救。若是順德遭了毒手,我……我也不要活了,便去殺了這些狗賊,拚個你死我活,報了這大仇!”當下勒馬回頭,又悄悄地馳回原路,來到剛才廝殺之處,隻見地下躺著二十來具屍首,有四五個五毒教的青衣漢子正在掩埋屍首,蘇曉敏心中傷怒不已,拔出寒心劍衝將上去,嘴裏怒道:“五毒教狗賊!我先殺了你們再說!”一出

手便是師門的秘傳殺招,寒光閃處,轉眼倒下三四人。

餘下一人見勢不妙,正欲上馬奔逃,曉君哪裏肯放他走,當下嬌叱一聲,趕將上去就是一劍,結果了這廝。

蘇曉敏寶劍入鞘,俯身查看了地下的屍首,不見順德在此,心下稍慰,當下籲了口氣,縱馬沿途追了上去,路上不時作些記號,以便嫪旦旦他們趕來相救。追了一會,便見前麵人影瞳朦,馬車輕響,那餘巡察一行數十人正在前麵,顯然附近的兩拔人馬已然散去。

蘇曉敏當下悄然跟將上去,約摸走了半個時辰,不覺已到了真州。眼見餘巡察等人進了一個大莊院,蘇曉敏留下記號,這才打馬奔出。

出了真州,蘇曉敏一陣急馳,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前麵銀光躍眼,濤聲震耳,卻原來已到了長江邊上。此時月光隱隱,夜色茫茫,已不知是什麽時辰了。蘇曉敏心亂如麻,一時也不辨東南西北,心想我在這裏舉目無親,隻有師付給我的幾封信,山東白太真雖是自己的堂外公,可是遠水不解近渴,總不能趕到山東去請人來的。江東丐幫的幫主又已去了武當山,也不能再去找他了。身上尚有一封信是給姑蘇逸雲莊的施莊主的,自己去山東時已先到過逸雲莊,隻是莊主施星燦不在家,故未將信給他,若是此時趕去,一來太遠來不及,而來更怕他不在家。蘇曉敏滴淚成珠,芳心大急,不覺已哭出聲來。

悲慟之餘,忽又想起順德說的嬸娘來,心想他說他嬸娘到了江寧府,此地相距甚近,我何不去江寧府找找順德的嬸娘,看她能不能幫忙?如實在不行,便隻好去逸雲莊找施星燦了。抬頭望了望天空,依然夜色蒙蒙,心想江寧乃是在真州的上遊,我不如逆流而上,沿江找去,自然會到江寧了的。於是又打馬朝上遊馳去。

約摸馳了個多時辰,便見江岸房屋瞳朦,愈來愈密,雞鳴四起,聲聲慟人。蘇曉敏一路風塵,憂心如焚,來到江寧對岸的碼頭上,天色已微明。她立在江邊,望了望江水中的孤影,淒苦之情油然而生,不覺又潸然淚下。呆了一會,碼頭上已有人行走,渡船也已起動靠岸,蘇曉敏忙俯身在江裏洗了洗臉,此時大霧蒙蒙,蘇曉敏早已換上了女子裝束,美目紅濕,嬌容憂戚,引得幾個等船度江的人不時拿眼打量他。

那渡船乃是個可容數十人的大船,曉君牽馬上船,等了一會,心急如灼,見那船家和四五個過客悠然閑談,全無開船的意思,曉君不禁催促道:“船家大伯,我還有急事待辦,麻煩你早點開船吧。”

那船家卻是一老一少父子二人,老的五十多歲,身板結實,氣力不亞壯年。少的約有十七八歲,也十分健壯。船上眾人都微露驚訝地望著蘇曉敏,那船老大打量了蘇曉敏一眼,道:“姑娘,你怕不是本地人吧?我這船乃是大船,沒得三五十人是不會開船的。否則豈不是累死了我這老骨頭,也賺不到糊口的飯錢?況且這彌天大霧,渡船也要擔風險的,須得個把時辰之後才能開船。”

蘇曉敏微頓了頓,道:“不知三五十人的船資是多少?”那船家沉吟一會道:“隻怕不下二三兩銀子的。”說罷兩眼直直地望著蘇曉敏。

蘇曉敏隨手一摸,身上除了順德那張三千兩的銀票,卻還有二十多兩碎銀子,當下拿出一把碎銀子遞給船家道:“這些夠了吧?”

那船老大慌得一把接過銀子,心知不下五兩,大喜過望,笑逐顏開,道:“夠了夠了,這便開船,這便開船!”當下招呼兒子起錨開船,心下喜道:“今日不知是什麽好日子,第一船才開張便白白賺了三四兩,端的是財星高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