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敏聽得心上人受了折磨,芳心憔慮,禁不住問道:“我那……兄弟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五花和尚搖頭道:“那倒還沒有,皮肉之苦總是免不了的。唔,那馬車裏還有一件要物須得你好生看管了。”

蘇曉敏問道:“那是什麽要物?”

五花和尚笑了笑道:“到時你便知道了。”

裴爺見無常雙煞隻顧喝酒,便道:“老四老五多吃菜,少喝酒,免得今晚誤事。”

那兄弟二人居然露出笑意道:“二哥放心,這點酒還不至讓我們誤事的。”說罷兩人果然喝得少而吃得多了。

這時店小二連連上菜,那斯文的店老板也走來道:“諸位客官還要什麽隻管吩咐便是。”忽又低聲道:“外麵來了三個五毒教狗賊,有一人似是那個最年輕的奪命堂主,竟沒戴麵具。”

中年書生林濤蹙眉道:“這奪命堂主如何到了這裏?不知另外三人來了沒有?”

裴爺道:“這四個奪命堂主在五毒教中的地位甚高,平日總是戴著人皮麵具的。聽說這年輕的隻有二十多歲,出身名門,卻不知他是誰?另外三人年紀都在四十歲之上,功力精深,身手尤在那十二個巡察之上。這奪命常主掌管的都是一批叫鬼影追風的殺手,乃是五毒教的精華,這四人任何一人出動,都會有三四十個鬼影追風殺手相隨,若果然是這廝,今晚隻怕就麻煩了。”

五花和尚道:“若是阿彬說的果是那年輕的奪命堂主,也決不至有別的堂主來的。一來這廝年輕氣盛,與那三人合不來;二來他們人手眾多,這裏又非五毒教的總堂,他們如何會都聚到這彈丸之地來?”

正說著,忽見樓下上來兩個錦衣青年。前麵一人身著杏黃緞袍,麵色光潔紅潤,身材頎長,腰懸一柄遊龍劍,手搖縷金五色扇,豐彩鮮明,神態瀟灑。後麵一人身著紫色錦袍,略顯瘦弱,麵目清奇,器宇不凡,給人一種清逸出塵之感。他的腰間也佩著一柄長劍,卻不似前麵那黃袍青年瀟灑,清秀的臉上露出靦腆的神色。看年紀,他比前麵一人小兩歲,約在二十歲左右。

左邊桌子的麗衣少女一見兩人上來,便麵現紅暈,臉含嬌羞,神情有些慌亂地對老嫗道:“阿婆,他……他來了!”

那老嫗望著來人不露聲色道:“來的可是華少俠?”

前麵那黃袍人拱手道:“晚輩華少白見過前輩。呃……見過小姐。”又指著後麵的紫袍青年道:“這是我義弟劉世俠。”

那老嫗唔了一聲道:“原來你便是華大俠華從龍的義子!”

那劉世俠靦腆道:“晚輩見過畢前輩!”

這邊裴爺他們卻都暗暗吃驚,林濤輕聲道:“原來這兩個小輩竟是中州大俠華從龍的兒子和義子!隻不知這婦人和少女又是什麽人物?”

裴爺也道:“想那華從龍聲威赫赫,數十年來領袖中原武林,能與他家來往的隻怕也非同尋常,看這老婦和少女的氣勢,以及這華少白巴結的神態,隻怕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世家了。”

五花和尚道:“武林中除了少林武當等大門派,要勝過華從龍名頭的,就隻有潛龍莊的莊主傅嘯月了。”

林濤忽道:“大哥說得不錯,這老婦人正是傅嘯月父輩的老家人畢宛如。隻因我見她如此年貌,故未想到是她。唔,這婦人可不是個尋常人物,她看似不過六十來歲,其實卻已八十有餘,正是三十年前風靡江湖的鬼手嫫婆。”

蘇曉敏卻暗暗驚異,聽師付說,這鬼手嫫婆當年曾慕名尋找師付比過劍,當時飛天佛女的天雲三重劍業已練成,兩人鬥了千餘招不分勝負,後來飛天佛女施出天雲三重劍的最後殺招,才削落了她一頭青絲,從此她才隱退江湖,不知如何卻做了傅嘯月的家人,不知潛龍莊的老莊主又是什麽大人物?

那畢宛如微微笑道:“聽說你們兄弟兩人向來走不到一塊,今日為

何又走到一起來了?”

華少白笑道:“義弟向來靦腆,不肯隨意外出,今日是我拖他出來的。”

畢宛如忙道:“快坐快坐,酒菜都涼了。”

那少女扭頭朝身後的四個漢子招呼道:“齊叔六叔,你們也一塊來吃吧。”後麵那四個漢子同聲道:“多謝小姐。”卻都立著不動。畢宛如扭頭道:“小姐叫你們一起吃便一起吃吧,還站著幹什麽?”這四人方自入坐。那小姐又招呼小二上菜。

席中畢老太太道:“上月在舒州可是你救了我家小姐?”

那華少白道:“舉手之勞,是晚輩理當做的,不必掛齒。”

畢宛如又道:“我家小姐乃是太老爺的掌上明珠,你既救了她,我家主公也自是感激不盡的。照理說呢,我們也是門當對戶,令尊在江湖武林中可是大有威望的,我們也自欽佩得緊。”

華少白麵露笑意,頗有得色,兩眼不時在那小姐臉上掃來掃去。

隻聽畢宛如又道:“你若是要結秦晉之好,也未尚不可的,不妨請令尊出麵,與我家主公提起便是,好事自然可成。為何你卻自去說親,言語又不檢點,惹得我們老爺太老爺都生氣,說你輕浮,不成氣候?”

那華少白道:“隻因晚輩對小姐太……太過愛慕,故不揣冒昧,去了潛龍莊,又想送件信物給小姐……”

那小姐蹙眉含羞,麵紅似霞,神色惘然若失,又似有些煩惱,扭頭望著一邊。

畢宛如道:“今日呢,我家小姐感你相救之情,特備酒席在此,等候了你多時——”

那華少白連忙笑道:“晚輩遲來,恕罪恕罪。”

老太太又道:“另外我家老爺也備了一份厚禮,已差人送去了府上,以報相救之情。唔,至於那信物嘛,你原本有一件在此的,也無須多此一舉送什麽信物來了。”

華少白麵露驚愕,隻拿眼望著那劉世俠,甚是茫然。

隻聽畢宛如冷冷道:“玉菡,將那物件還給他。”那少女從身上拿出一塊美玉蟾蜍,怏怏遞給畢宛如,老太太又將這美玉蟾蜍遞給華少白道:“華少俠相救之情我們是不會忘懷的,這美玉蟾蜍便完璧歸趙了,多謝多謝。”神情卻甚是古肅。

華少白吃驚地望著那美玉蟾蜍,脫口道:“這……這不是世俠的隨身佩物麽?”

那劉世俠也吃了一驚,神色靦腆道:“我……我不知……不知如何掉了?”

那少女和老嫗都怔得一怔,隻聽老太太又道:“華少俠那天晚上在舒州客店救我家小姐時,這佩物掛落在店旁的樹枝上。想是少俠與那惡賊廝殺時落下的,恰巧我家小姐蘇醒過來,見到你們廝殺的情景,拾起了這物件。”

華少白尷尬道:“是是,那天我恰好帶著世俠弟送我的玉蟾蜍,隻因打鬥甚急,故一時不察,丟失了此物。”

畢宛如又道:“那晚少俠與那惡賊交手,是否也看出了這廝的來路?”華少白搖頭道:“那廝身手太高,晚輩正忙於應付,竟未察覺得出他的來曆。”

這時那劉世俠在一旁撞了一下華少白,靦腆道:“哥哥,你不是說那廝身手了得,似是五毒教的高手麽?”

華少白恍悟道:“哦,對了,那廝劍法了得,似是五毒教的玄元劍法。”

畢老太太“唔”了一聲,又道:“那晚你救了我家小姐,為何又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卻要蒙頭蒙腦的悄然而去?過些天為何又去潛龍莊坦承此事?”

白少華頓了一頓,尷尬道:“那晚我怕被五毒教賊人看出身份,給爹爹惹來麻煩,故……未曾露麵。後來……後來我耐不住對小姐的思慕,便去了潛龍莊。”

那小姐秀眉緊蹙,神色不悅,扭頭悄悄打量旁邊的`劉世俠一眼,暗暗歎了一口氣,隻不作聲。

畢老太太又道:“那廝果是五毒教的人麽?”華少白遲疑了一會道:“確是五毒

教的狗賊,那廝身手至少在堂主之上了。他媽的,卻讓他從我手中逃脫了!”

忽聽門口有人接著他的話道:“大話果然嚇煞人。哼哼,我聽說中州大俠華從龍有個不爭氣的花花公子,我原以為他既是華從龍的兒子,多少也該有些真本領的。今日相見,才知所傳非假,你果然是個不要臉的、大話連天的花花公子!”

隻見門口處上來三個人,前麵說話這人年約二十七八,麵色灰白,神色倨傲,著一身藍色緞袍,腰懸寶劍,兩眼凜凜逼人。望著這滿樓食客,視若無物,飄飄然直朝華少白走來。他身後跟著兩個佩劍的灰衣漢子,年約四十來歲,麵色冷板,神情木然,兩眼卻精光懾人,腳步輕飄飄的全無聲息,緊隨著前麵那藍袍人,朝華少白一幹人走來。

這邊裴爺低聲道:“想來阿彬說的便是這廝了,不知他是不是那奪命堂主?”

林濤疑惑道:“我似在哪兒見過他。”卻說那華少白聽得後麵有人如此奚落自己,不由大怒,當下憤然而起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如此無禮?”

那藍袍人冷冷笑道:“你的海口誇得太大,竟能將五毒教一個堂主殺得落荒而逃,在下不信,要試試你的斤兩!”

華少白拔劍道:“好,便讓你嚐嚐本少爺穿心劍的滋味!”揮劍刺去,快捷如風,勢道淩厲,果然不愧是武林世家之後。

那藍袍人冷笑道:“可惜可惜,華從龍的穿心劍法名震天下,隻是你這花花公子使將出來,卻不知走樣走到你哪個姥姥家裏去了。哼哼,就憑你這點能耐也敢在此招搖撞騙,口出狂言,當真是自不量力!”身形一閃,長劍也已出手,霎時隻見一片青光,劍氣渾然,直駭得樓上客人紛紛奔逃,傾刻間走得隻剩下蘇曉敏他們這一桌人和畢老太太等人。

十餘招過後,那華少白便已落下風。又過得片刻,華少白連連後退,險象環生。藍袍人出手狠辣奇詭,殺機已起,竟似要將華少白斃於劍下。

五花和尚神色疑重道:“這廝果然便是那奪命堂主!”餘人也盡皆驚異,尤其蘇曉敏見了兩人的劍法,心中歎道:“武功一道當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先還隻道這華少白劍法了得,藍袍人未必是他的對手,誰知這藍袍人竟遠遠勝過了他!”

眼見華少白危在傾刻,那劉世俠忽然拔劍而上,嘴裏道:“哥哥退下,待我來領教這廝的高招!”長劍遞出,迅疾如電,隻一招便解了華少白的險境。那華少白乘機退下,麵色蒼白,冷汗流淋,悻悻然滿臉尷尬,心中兀自驚戰不已。那小姐微露驚異,眼光從華少白身上移到劉世俠身上,十分關切地望著兩人廝殺,惴惴道:“阿婆,這……這劉少俠能敵得過他麽?”

畢宛如卻不露聲色地點點頭,又朝身旁四個佩劍漢子使了個眼色,那四人手握劍柄,立在兩個灰衣人的旁邊,看來若是這兩個灰衣人一有舉動,他們便要揮劍而上。那藍袍人與劉世俠一交手,便禁不住吃驚道:“原來是你!”劉世俠卻隻冷哼了一聲,運劍如風,朝他直逼過去,兩人各施身手,殺成一團。

那邊裴爺吃驚道:“沒想到這紫衣青年竟有如此身手,看他文弱靦腆,居然身懷絕技,當真是後生可畏。”旁人個個全神貫注,無人接話。

忽聽那小姐傅玉菡驚道:“阿婆,他們……他們……”

畢宛如忙道:“玉菡怎麽了?他們如何?”

小姐道:“他們便是……便是那晚……廝殺的人!”

畢老太太道:“你是說,那晚在舒州廝殺的便是他們?”

小姐點頭道:“那晚使用迷香劫我的便是這個藍衣人,救我的便是劉世俠!”

老太太點頭悟道:“原來如此!小姐,你看明白了,這藍衣人果然便是在舒州客店放迷香劫你的狗賊?”

小姐道:“沒錯,他們除了身材相似,劍法也與那晚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