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巡察聞言暗暗好笑,心想這些保鏢的大約是剛幹這一行的,從未遇過什麽高手,故不知天高地厚,待會須得好好收拾他們,讓他們死前也長長見識。隻是現下卻不可惹惱了他們,待我婉言穩住他們再說。正要開口說話,不料那西蕃三魔聽得那鏢師說他們是陰陽怪物,犯了他們的大忌,頓時怒火衝天。

鳩羅烈道:“這些狗賊端的可惡,老二老三,你們去打發了他們,這裏兩個男女已是池中之物,便交給我們便是。”

那餘巡察大是惱怒,還來不及阻止,赤羅烈和頓羅烈已雙雙朝眾鏢師撲去。

那少鏢頭冷冷道:“阿彪阿虎阿龍,人家既已打將上來了,你們也各領兩人上去,來而不往非禮也。須得幹淨利落,別叫人小瞧了咱們威德鏢局。哼哼,這兩個怪物便交給我了。”說罷迎將上去,竟要以一敵二。那阿彪三人也應聲而出,紛紛領人上陣,直朝餘巡察等人襲來,身手竟是矯健之極!

餘巡察見勢已無法挽回的餘地,心中雖十分氣惱鳩羅烈擅自作主,卻也處之泰然,心想你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末流鏢局,竟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好在這一對男女已是力竭待斃了,隻需自己和鳩羅烈便足夠收拾他們了。於是又朝兩個金剛僧道:“這裏有我和鳩羅烈便夠了,你們領人去幫他二人料理了那些鏢師。哼哼,這些貨鏢也算是我們的了!他們定要講這些禮性,我們豈可不要!”

不料那兩個金剛僧走後,居然仍有四五個鏢師直殺過來,餘巡察先還埋怨那兩個金剛僧無用,竟未能斃了這幾個鏢師。但待自己與他們交手時,才大吃一驚。原來這些人的刀法和劍法都是一模一樣,便是連掌法也大同小異,總是微微傾斜,方位怪異,出招奇詭,腳步精奧,竟看不出是什麽武功。隻覺殺機四起,防不勝防,隻一會兒,便將餘巡察一幹人逼得手忙腳亂,自顧不暇,哪還有能力去擊斃南逸居士兩人。

便在這時,忽聽得赤羅烈駭異道:“不好,兄弟快逃命,這是窮……窮……”又聽得“撲通”一聲響,有人倒地。跟著又聽頓羅烈顫聲道:“大哥!救……救命——”又是“撲通”一聲,似是頓羅烈倒地。傖猝之間餘巡察扭頭望去,隻見赤羅烈兄弟雙雙倒在地下,萎縮成一團,已是烏呼哀哉了。

那幾個與金剛僧一道奔去的隨從也早已倒地斃命,又過得片刻,那兩個金剛僧也雙雙倒斃,竟是那三個不起眼的鏢師所斃。

餘巡察大駭,心想這四人的身手都不在我之下,那麵皮白淨的少鏢頭看起來也不過四十來歲,居然一舉手便連斃了赤羅烈兄

弟二人,這兩人的身手卻還在自己之上的,看那少鏢頭剛才出手,詭異古怪,又不似擊中了他們的要害,那赤羅烈兄弟竟如此死狀,卻不知他使的什麽武功?江湖中從未聽說過有這麽厲害的鏢局,而且這些不起眼的鏢師居然個個了得,隻怕他們是另有來曆,哪裏是什麽威德鏢局的?心念未已,右邊餘下的兩個隨從也不聲不響地倒地而亡。

餘巡察駭極而逃,嘴裏對鳩羅烈道:“風緊,快撒丫子!”兩人左衝右突,卻哪裏衝得出去,那五六個鏢師將他兩人團團圍住,另外還有幾個鏢師不聲不響地守在路口上,大路旁的樹木叢中也似有人把守。兩人搏擊得一會,竟不知不覺筋疲力盡,內功漸失。

那少鏢頭緩緩走過來道:“你們退下,這兩個狗賊待我來超度他們!”那幾個鏢師聞聲退下,各自守住周圍路口上。

餘巡察和鳩羅烈趁眾鏢師退下之際,正欲飛身掠出,那少鏢頭冷冷道:“給我留下命來!”兩掌微微傾斜,勢道看似也並不怎麽快疾,卻隱挾風雷之聲,一招擊出,餘巡察兩人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後直跌出去,竟全然無力相抗,兩人還未站穩,那少鏢頭趨前兩步,雙掌微顫,緩緩推出,餘巡察兩人駭異莫名,隻覺自己僅有的內力源源而出,西魔鳩羅烈顫聲道:“窮……窮——”

那少鏢頭左掌閃了閃,鳩羅烈張了張嘴,噴出一口血水,未及說完便咽了氣。

餘巡察也渾身顫抖,氣籲喘喘,虛弱道:“你……你是什麽人?要死……也該讓我死個……明白。”

那少鏢頭微微頓了頓,道:“好,讓你死個明白,我便是威德鏢局的少鏢頭馮子浩。”說罷右掌閃得一閃,那餘巡察兀是不信,帶著滿臉疑惑和駭異的神情去了他姥姥家。

馮子浩將手一指路堤下的小河道:“快將這些屍首扔到河裏去!”立時有十來個鏢師動手,將屍首往路下陡坡推去,卻有五六個鏢師將南逸居士和辣手尼姑團團圍住。那阿彪走來道:“少鏢頭,那裏還有兩個活口,是不是……是不是也……也做了他們?”說罷用手做了個擊斃的手勢。

馮子浩打量了南逸居士兩人一眼,沉吟不語。那幾個鏢師隻靜靜地圍著南逸居士兩人,目光咄咄,不聲不響。

辣手尼姑慍道:“原來你們是不願留活口,怕知道你馮家得了江湖中傳聞的溟海窮天大法麽?哼哼,我們還隻道你們是白道武林中人,誰知也一般的歹毒!現下我們已然筋疲力盡,正好成全了你們。”

南逸居士撞了她一下道:“阿晴,何必急躁?俗話說:‘晴空看鳥飛,流水觀魚躍。’你我都是

過來之人,死便死了,何懼之有?哼哼,大丈夫行事磊落,無愧生死,你何曾見過誰能血手遮光?”辣手尼姑道:“我隻是見他們出言堂皇,說別人邪門歪道,還隻道他們敢作敢為,誰知……誰知……,我氣他們不過。”

馮子浩望了南逸居士一眼,道:“閣下何人?”

南逸居士淡然道:“我乃南嶽謝盡天是也。你們既心懷叵測,又何必管我是誰?”

馮子浩微微吃驚道:“莫非閣下便是當年的漂流才子謝盡天麽?”

南逸居士道:“不敢,人稱我南逸居士。”

馮子浩心下暗道:“原來他便是姐夫的好友,外甥寶兒的先生!”當下道:“實不相瞞,我們雖學得一點獨門武技,卻不足為外人道,更不想因此招來武林同道的注目和麻煩。今日若非這些人欺人太甚,我們也決不至於出手的。閣下既是南逸居士,我們自是信得過的,今日之事乃是天知地知,兩位知之,於威德鏢局無損無虞。”

那阿龍在一旁道:“我們少鏢頭的意思是請兩位言語檢點,今日之事休得與人說知。”見南逸居士麵上隱露譏笑,馮子浩道:“阿彪,怎可如此對謝大俠說話?莫非我還信不過他麽?”

辣手尼姑唔了一聲道:“若是各位真有誠意,我們便要告辭了。”

馮子浩微一遲疑道:“兩位請便。”南逸居士臨走時道:“少鏢頭既信得過我,想來也不至讓你失望的。”

馮子浩忙拱手道:“多謝多謝。”

待南逸居士兩人走了之後,阿彪道:“少鏢頭,為何對他這般客氣?若是他們……”

馮子浩搖頭道:“你有所不知,這南逸居士原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俠士,隱居南嶽多年。你可知道他為何下山到了這裏?原來他便是我那外甥小寶的先生,他下山為的便是找我外甥的。唉,若非我那可憐的外甥,我們如今又豈敢與這等高手交手?隻怕他們舉手投足之間便要了我們的命。我們得以擠身這高手之列,還不是多虧了我外甥?我們不看金麵看佛麵,況且他又是我姐夫一家最信得過的好友。唉,隻可憐我那外甥的屍骨也不知落到了何處?”

阿虎道:“或許張公子吉人天相,還活在這世上呢。”

阿龍道:“若是張公子果真還在人世,我們決不至再讓他受了半點委屈的。”

馮子浩也知鏢局裏的人都甚是感佩和同情張小寶的,想起張小寶那天早晨離開鏢局的悲壯情景,不覺傷神。揮手打斷正要說話的阿牛道:“不必說了,快快起程上路,趕早進城。”一行人又吆喝著朝蘇州城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