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羲初露,王伯便領著張小寶離開了客店,出了城門。

跨上馬鞍,張小寶便有了一種心曠神怡之感,天空中彌漫著一片淡淡的白霧,草地上疑聚著一片晶瑩的珠露,晨風中飄**著一種充滿生機的清香。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燦爛的春天。

想到今天便可到家,回到父母親人的身邊,張小寶不覺興奮不已,嘴裏笑道:“王伯可曾吃過我們家鄉的雀脯,蘭花肉麽?”

王伯淡淡一笑道:“沒有。”

張小寶道:“回去便叫我家老夥工做給你老人家吃。嗯,還有那鬆子熏肉,芙蓉雞片,清燉蟹粉獅頭,出骨母油八寶鴨,等等,端是可口之極。王伯定然會喜歡吃的。”說著一時興起,從包袱裏拿出那支紫玉長簫,便在馬背上吹了起來。

這紫玉蕭乃張小寶滿五歲生日時,一位二十多歲的美貌姨娘送的。這姨娘是乘坐一輛極華麗的馬車來的,當時客人很多,母親拉著他進了自己的臥室。隻見室內擺滿了那姨娘送給他的禮物,吃用玩物俱全。那姨娘摟著他親了又親,吻了又吻。最後拿出一隻金笛和這隻紫玉簫來,問他喜歡那一件,這笛子和簫的尾端都係著一縷鮮豔的紅纖絲,纖絲中各有一顆相同的瑪瑙。他見這紫玉簫比金笛好看,於是選中了這隻簫,從此不離身旁。

一曲吹畢。見王伯麵色凝重,隻道他在想昨日之事,便道:“昨日客店裏那個儒士,隻怕便是在蘇州見的那個沈三公子的哥哥,隻是這人倒似比那龍二公子柔和大度些。你說呢,阿伯?”

王伯似是從沉思中醒來,道:“那也不一定的,江湖險惡,怎可因人的一言一行便定好壞?或者這沈三公子更加陰險可怕呢。”

張小寶說,這沈三公子與那龍二公子外貌非常相像,可能是一對兄弟。

王伯說,他們的確是一對親生兄弟。

張小寶不解道:“那他們為何一個姓沈,一個姓龍?”

王伯微微一笑說,沈是真姓,據說,其實龍二公子真名叫沈騰龍,家裏擺設全是龍的紋飾,下手見他如此崇拜龍,就討好地改口叫龍二公子,久而久之,龍成了他的替代姓。

“那沈三公子真名是什麽?”

“沈飛虎。”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這時太陽露出頭來。兩人在一個叫做梅渚的鎮裏歇了一會,吃了些東西,又喂了喂馬兒,才起程趕路。

途中不時有許多人馬匆匆走過,有的是緊身勁裝,有的是身著道袍,有的則是乞丐打扮,還有不少書生儒士,相公小姐模樣的人,五花八門,個個行色匆匆。

張小寶不覺好奇道:“王伯,這些人是幹什麽的?匆匆趕往何處去?”

王伯道:“大約是趕往武當山的,都是武林人物。嗯,隻怕武當山果然有好戲看了。”

“可是昨日那龍二公子公子說的什麽信物之事?那武當派果然要與五毒教廝殺麽?”

“隻怕便是那話兒。”王伯皺眉望了望前麵,似有甚心事,道:“憑他什麽事兒,我們且趕路要緊。”兩腿一挾,催馬奔程。

剛近午牌時分,兩人便來到太湖邊的一個小鎮,這裏已是無錫境內了,旁邊不遠就是慧山。人們說話的聲調佶屈哼呢,張小寶聽得這家鄉語調,心中甚感親切。兩人在小鎮上歇腳打尖,隻因離家太近,張小寶全無心思吃飯,稍稍吃了幾口,便嚷著起程趕路。

一路上張小寶心思如潮,闊別這許些年了,不知家中近況若何,自己在家時倍受寵愛,除了父母親外,祖父祖母也是最痛愛自己的,幼時在家總時刻拉著他伴在身旁,嬌貴得心肝肉兒一般,卻不知現在祖父祖母是個什麽樣子了?兩位姐姐也甚是寵他,大姐張鵲雲巳出嫁,二姐張翠淩和小弟張崢在家;又不知小弟現在長得如何了,自己離家時他才半歲多點,聽說他也常吵著要來湖南看望自己……張小寶舉首遙望,姑

蘇山曆曆在望,不禁笑道:“再有一會便可到家了,隻怕我家裏還不知道我要回來的,否則早趕來接我們了。嗯嗯,少時到家,須得叫他們大吃一驚。”話音未落,忽見前麵塵土飛揚,大路上遠遠奔來四騎人馬,那騎者個個矯健異常,駿馬也大是不凡,轉眼便從身旁馳過,快似流星。走不多遠,前麵塵土又起,轉眼又馳過四騎人馬。有兩人打量了宋玉一眼,一人吃驚道:“玉麵小煞如何到了這裏?”卻不遲疑,絕塵而去。

張小寶不禁問童伯道:“剛才這人似又認錯了人,阿伯,你說天下果然有許多人和我一般模樣麽?”

王伯蹙眉道:“隻怕他們說的這玉麵小煞與那南宮公子是一個人的。”

“若果真是一個人,這人的年紀便與我一般大,怎會有這等神通?許多人認得他?”張小寶話音剛落,前麵又馳來四騎人馬,裝束打扮又與前二起人馬一般,個個矯健冷峭,連馬兒也一般地神駿。見這些人如此氣勢,不覺道:“這些人不知什麽路道,如斯矯健,隻怕在江湖中很有根基的,要不了多久便可趕上前麵那許多散雜人物了。”

王伯扭頭望了望他,點點頭道:“說得不錯,公子竟能看出江湖行當一些端倪來了。”說罷又神色凝重道:“隻不知這些人來幹什麽了?唉,你家裏……為何竟無人來接你?原本有約在先。怎會不知道的?……快快趕路!”

不覺已到姑蘇山下,遠遠便見路旁高高地掛著個酒招子,上書“龍泉”二字,張小寶歡笑道:“這便是我家一個老家人開的店,我幼時也常跟姐姐來玩耍的,離我家隻有兩裏路遠。”

兩人到得店前,張小寶也不下馬,隻高聲叫道:“史大伯,史大伯!”店鋪裏坐著四個黑衣漢子,齊拿眼盯著他,不無疑惑。那店內堂裏咳嗽一聲,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壯漢來,打量了張小寶兩人一眼,說道:“公子從何處來,莫非竟是這裏的熟客麽?在下卻是眼生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