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樓上琴聲婉轉,優柔動聽,令人情思繞索。有人輕聲唱道:“春色!春色!依舊青門紫陌。日斜柳暗華嫣,醉臥誰家少年?年少!年少!行樂直須及早。明月!明月!照得離人愁絕。更深影入空床,不道幃屏夜長。長夜!長夜!夢到庭華陰下。南浦!南浦!翠鬢離人何處?當時攜手高樓,依舊樓前水流。流水!流水!中有傷心雙淚。”

張小寶聞聲大是驚詫,心想這琴聲歌聲好生熟悉,竟似是慕容瓊在彈唱,隻因歌聲太輕,似哼似唱,一時還拿不準是不是慕容瓊,心裏倒是不信慕容瓊會到了這裏,想來或許是唱詞清麗婉轉,幽幽情深,令人心亂的緣故。

費纖纖叫道:“好聽好聽,是誰唱得這般好?必定也是個大美人!”

那秋雅公主神色憂鬱,美目流離,不安地立在樓梯旁等著老板娘和郎中到來,卻似全不知旁人都在看著她。此時店內燈籠蠟燭早已點燃,外麵不覺已是一片漆黑。

張小寶等人也已吃得差不多了,費不盡招手叫來小二結賬,伸手掏錢道:“我這裏有碎銀的。”

費氏夫婦忙拉住他,費不盡道:“怎可要你破費?我們雖說不是世家豪族,但十萬八萬的卻也還拿得出來,豈在乎這小小的一頓飯錢?公子孤身飄泊,家遭不幸,若是不見外的話,我們還想贈些銀錢聊作旅途費用,隻恐公子見外,才沒敢開口的。”

張小寶忙謝道:“大叔如此好意,我怎可當得?況且我家遺產也還不少,多了隻怕也無處用的。”正說著,忽見那老板娘麵色蒼白地走了進來。

秋雅公主忙朝老板娘迎上去道:“大娘,郎中請來了麽?”

老板娘抖抖擻擻還未開聲,後麵有人答道:“來了來了,我便是郎中。”

隻見老板娘身後跟著兩人,一人三十多歲,一身書生打扮;另一人卻是個五十來歲的青衣漢子,紫妍公主見他們兩手空空,並無醫藥家什,正要發問,又見外麵不聲不響進來十多個身佩刀劍的勁裝漢子。

這邊費纖纖道:“阿爸阿媽,老板娘身後的兩人便是那袁寨主和候相公。哼哼,原來他們是在打這位白衣姐姐的主意。”

她母親低聲道:“多嘴!要你瞎操心。”

張小寶對費不盡道:“費大叔,這秋雅公主與我有一麵之交,待會兒若是她遭不測,我少不得要出手相救的,大叔大娘先回房歇息,不要插手,免得麻煩。”

費不盡道:“你身上有傷,不宜出手,況且這裏人多嘴雜,待會兒由我去外麵劫了這姑娘出來,斃了這幾個強賊。”

張小寶道:“我雖有傷,但對付這幾個毛賊還是不成問題的。待會兒還是我去外麵路上劫人。”

秋雅公主見老板娘抖抖擻擻,神色不對,又見這些漢子個個目露精光,不懷好意,已知不妙,警惕

道:“你是什麽人?”

那袁寨主卻朝候相公點頭笑道:“老弟,這白花呢便是老兄我的了,黃花卻還在樓上等你老弟去摘呢。”

候相公也笑道:“兄長豔福不淺,賀喜賀喜。”

袁寨主連連道:“彼此彼此,老弟的黃花決不至比我這白花差一絲一毫的。”

候相公一邊笑謔,一邊領著兩人朝樓上奔去。

袁寨主朝秋雅公主笑道:“不知小姐嬌軀如何欠佳?是陰陽不調呢還是氣血虧虛?待我來把把脈。”忽然伸手朝秋雅公主腕上扣去,那秋雅公主早有提防,閃身避過,同時反手一掌,直襲袁寨主的上焦腑中,袁寨主料不到秋雅公主居然有如此身手,大驚之下,急閃身避過,可是伸出的右手還是給秋雅公主回掌劈中手背,頓時整個右手都已麻木,好在這還是秋雅公主收回的掌勢,若是她的出掌,隻怕他的右手已不保了。

袁寨主定了定神,忽然低吼一聲,雙掌齊揮,甚是淩厲快捷,勁風飆颯,將秋雅公主罩在一片掌影之中。袁寨主的身手雖然了得,但秋雅公主也自不弱,隻見她衣裙翩翩,玉掌飄飄,兩人一時竟不相上下。鬥得一會,忽見樓上跌跌撞撞奔下一個手持長鞭的女子,這女子麵色蒼白,嘴呈烏色,腳步不穩,卻揚鞭朝那袁寨主打去。

張小寶道:“這女子叫春香,是秋雅公主的侍女。她為人豪爽樸實,善良厚道。”

費不盡道:“她身患重病,隻怕就要跌倒。”

張小寶道:“她患的乃是陽明經證,太陽之邪不解,寒邪入裏化熱,轉入陽明。隻怕支撐不了多久。”

阿妙道:“張公子果然還懂醫道,難怪不怕毒藥。”

纖纖叫道:“快看快看,他們將她捉了!”

阿妙低聲斥道:“小聲點,你要招打是不是?”

春香果然被幾個漢子牢牢抓住,長鞭也已離手。

一漢子滿臉**邪道:“這小妞圓滾滾的,便如白藕一般,隻怕另有一番風味。回去也好叫我受用受用!”

春香掙紮得片刻,已是昏昏沉沉,聽由擺布。

那老板娘慌得渾身亂抖,連連道:“大王開恩,大王開恩,這兩位姑娘乃是小店客人,她又有病,你們這……這叫我們如何擔待得起?”

一漢子將她推倒一旁道:“若再哆嗦,連你也一並帶走。”

她丈夫雖然身材高大,卻膽小如鼠,生恐他妻子也去做了強人的壓寨夫人,忙一把抱著老板娘道:“娘子,你安靜些,常言道:‘禍從口出’,你休得惹惱了大王。”

秋雅公主扭頭見春香已落入強人之手,大是焦急,芳心已亂。那袁寨主趁機搶攻,已占上風。旁邊一漢子道:“寨主,要不要小的來幫幫?”

袁寨主道:“不用不用,我們夫婦試招,何用你

來插手?”

秋雅公主羞憤難當,嬌籲喘喘,香汗淋淋,大罵狗賊無恥,卻終究不如男子功力渾厚,在對方愈見猛烈的攻勢之下,連連後退,招架不住。

這時樓上琴聲早止,也傳來陣陣打鬥之聲,隻聽一聲嬌叱,那候相公和一名隨從跌跌撞撞奔將下來,後麵追來兩名持劍少女,走在前麵的著一身杏黃長裙,美若天仙,手持一柄青霜玲瓏劍,粉麵含怒,嬌叱道:“無恥強賊!看劍!”身影如風飄出,劍氣如虹,直取正得勢的袁寨主。後麵那女子身著紫色衣裙,柳眉倒豎,揮劍將促住春香的幾個漢子殺退,劍勢精妙淩厲,一時竟將那幾個漢子殺得手忙腳亂,解了秋菊之危。

張小寶大驚道:“怎麽阿瓊姐姐在此?”麵色倏變,手握劍柄,就要出手。

費不盡道:“這黃衣女子是誰?”

張小寶急道:“她……她是我……是我未婚妻,那紫衣女子是她的侍女紫娟兒。”

費氏一家都暗暗吃驚,阿妙道:“果然是金枝玉葉,與你甚是般配。”

費不盡道:“公子別急,我看她如此身手,決不致就落了敗的,我們待會兒再出手不遲。”

張小寶聽他如此說,心中稍安。

纖纖道:“咦,她……她是你未婚妻麽?不好不好,你如今老模老樣,如何般配?”

阿妙笑道:“這蹄兒當真蠢得要命,待張公子洗了臉上的裝飾,不就又是一個美貌少年?”

中間秋雅公主正支撐不住,眼見就要被袁寨主擒住,忽見倩影一閃,慕容瓊揮劍殺來,隻數招,便將袁寨主殺得手忙腳亂,招架不住,袁寨主大驚之下,連連呼喝,那候相公也挺劍殺來,雙戰慕容瓊。跟著又湧上七八人將秋雅公主團團圍住,刀劍紛紛襲來。

秋雅公主抖出一束長絹,綿綿扭曲,勁疾而上,居然堪可抵敵,將襲來的兵器擊得東倒西歪,把持不住,有兩人的刀劍給白絹卷得脫手而出。

但對方到底人多,秋雅公主依仍擺脫不了困境,不一會兒又是給逼得手忙腳亂,招架不住。那袁寨主在一邊叫道:“你們手底留些分寸,可別傷了她的性命。”

那幾個漢子連連道:“知道知道,寨主隻管放心便是,我們心中有數呢。”

慕容瓊力敵二人,兀自應付自如。張小寶見她出手如風,身法飄逸,招式老到,竟是極上乘的功夫,心慰之餘,暗暗驚道:“原來她竟在短短一個月便練成了含沙射影追魂電!怪不得爺爺會放心她出來,想來她是先練成了少林秘籍中的混元太乙功,否則隻怕也沒得這般快的。”扭頭見紫娟兒劍法精妙,竟也是上乘功夫,正感愜意,卻見五六個漢子將她團團圍住,刀劍隻管招呼過來,全不顧她的死活。紫娟兒招架之餘,還要關照春香,不一會兒便已支撐不住,頻頻生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