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龍招式精奧,劍氣橫生,將那矮子罩在一片劍光之中。心裏卻暗暗吃驚,想自己在江湖中稀逢對手,從未有人徒手在自己劍下走過十招,可是這矮子卻看不出奇,自己雖占了兵刃上的優勢,但要勝過了他,至少也得在八百招之上,若是自己徒手與他相搏,隻怕用不了八百招便要敗在他手下。又想那百腳病蟲在四大護法中排行第二,身手自是不凡,瞧他一付病態,卻目光似電,隻怕有些邪門。看他旁邊幾個漢子,個個都似一流高手,今日若想要全身而退,隻怕是難上加難了,須得先製住了這矮子再說。當下劍勢一變,出手更見淩厲,劍氣直逼數丈之外。那矮子的身影在劍光中顯得果然就同一隻飛身蜘蛛一般,四肢揮動,快婕如風,但見那團圓肉撤出一片淡影,竟看不清這廝有多少隻手腳。劍影如網,這廝便如那織網的蜘蛛,居然堪可遊身自保。

這時那百腳病蟲也暗暗驚詫起來,他原以為這南宮羽雲身手如此了得,自己白天居然未占得絲毫便宜,想他小小年紀便有這般身手,還不知他父母的身手會高到什麽程度?又想那費不盡一家不知在不在這店內?若是動起手來,自己這方隻怕討不得好,心有所忌,不敢輕易出手,才唆使飛身蜘蛛出手試探。待見了這南宮羽雲如此不堪上手,使的也全不是白天那少年的招式,心中大是吃驚。又見這南宮龍夫婦雖然了得,但較之白天與自己交手的少年,身手尤有不及。剛才聽了妘若雲的話,不禁自省道:“莫非他們是兩個人不成?”扭頭問旁邊的肖堂主道:“你不是說這小賊吃了你一劍麽?”

肖堂主道:“正是,屬下已傷了他的神道穴。”

百腳病蟲暗暗忖道:“白天那小賊身手奇高,自己險些落了下風,後來那小賊頭上冒汗,出手漸顯緩滯,原來是受了劍傷!噷!若不趁早斃了他,日後還了得?”

當下道:“你去看看這小子背上有傷沒有?”

那肖堂主看了南宮羽雲出手,也大是疑惑,聽了百腳病蟲的吩咐,心中已知端的。連忙飛身而上,朝南宮羽雲撲去。妘若雲恐兒子不敵,揮劍迎上,那肖堂主心知妘若雲身手了得,不敢怠慢,當下也拔劍相搏,兩人廝殺得一會,肖堂主已處下風。忽聽風聲微颯,百腳病蟲已到了南宮羽雲的麵前,出手如電,隻三招,便將南宮羽雲手中的泰虹劍震落,勁風到處,又將旁邊秋雅公主逼退,南宮龍夫婦大驚失色,待他們雙雙挺劍趕來,百腳病蟲已然飄身退開,南宮羽雲穴道被製,背上的衣服盡皆撕裂。

那百腳病蟲朝手下人道:“錯了,這小子不是那姓張的,快快上馬追趕,他們定是在前麵鎮上落宿!”跟著門外馬蹄聲響,一幹人轉眼走得一個不乘。

南宮龍夫婦連忙解了兒子的穴道,同聲問道:“羽兒沒事吧?”

南宮羽雲搖頭道:“沒事,這廝身手駭人,孩兒……孩兒不濟,竟擋不得他三招二式。”

妘若雲見兒子神色頹唐,不由道:“這廝號稱百腳病蟲,乃是當世大魔頭,別說是你,便是爹娘我們也遠非他的敵手。好在這廝找的不是你——呔,他們現在去追的果然便是寶兒麽?莫非……莫非寶兒當真武功了得?竟到了能與這百腳病蟲相抗的程度?”說罷又搖頭道:“隻怕不可能,若煙妹妹可是說他全無武功的。”

南宮龍正要答話,卻見慕容瓊麵色焦慮地對紫娟兒道:“紫娟,我們快上樓收拾東西!”兩人也顧不得和旁人道別,匆匆朝樓上奔去。南宮龍和駱花娘子同聲道:“慕容小姐,你們去哪兒?”

慕容瓊扭頭道:“我們去前麵鎮上找人。”

這邊張小寶對費不盡道:“她必是要跟了無毒級人去的,大叔大嬸,你們先回房去吧,我……我須得告知了她。”

費不盡笑

道:“好的,看她芳心大急,你須得趕快告知了她才是。”阿妙也道:“公子隻管便去,人家一片真情,可別急壞了她。”

旁邊纖纖道:“喂,你去叫她明兒和我們一道走,跟我作伴。”

張小寶顧不得多說,快步跟上了樓。

慕容瓊和紫娟兒才進了客房,忽見身後跟進來一個中年書生,兩人大是驚怒,紫娟兒斥道:“什麽人?怎的亂闖人家閨房?”

張小寶笑道:“什麽閨房,這可是客店。”

慕容瓊聞聲大是驚奇,這聲音如此熟悉,竟與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一般無二,一時隻怔怔地望著來人。紫娟兒卻沒在意這許多,心中隻道這中年人是個無恥之徒,不由大怒,揮劍刺來,嘴裏叱道:“不知羞恥的狗賊,看劍!”

張小寶身形微動,右手已扣住了紫娟兒執劍的手腕,不覺笑道:“幾天不見,紫娟姐姐的功夫竟大有長進!”

紫娟兒驚詫異常,嘴裏道:“你是……你是……”

慕容瓊早瞥見張小寶身上的昆吾寶劍,已知是張小寶裝扮的,驚喜道:“公子……!”不覺聲已哽咽,兩眼含淚。

紫娟兒這才明白過來,驚喜道:“少爺如何……如何這般模樣?”

張小寶笑道:“我若不易容改扮行裝,隻怕剛才那幫狗賊放我不過。”

慕容瓊忙掀開他背上的衣服,關切道:“你……你傷得重麽?”

張小寶搖頭道:“不太重,過兩天便好。”

紫娟兒道:“我們正要去找你呢,小姐都快急死了,見五毒教這些狗賊如此身手,又聞知你身上有傷,我們……我們……”說著不覺也哽咽起來。

張小寶忙道:“我知道你們焦急,要去找我的,所以我……我忙趕上樓來了。”

慕容瓊細細看了張小寶背上的傷,道:“這上麵的藥粉是誰替你敷上的?”

張小寶道:“是費大叔他們替我敷上的,他們一家三人也都易了容,現下也在樓下呢。”

慕容瓊又問:“你們來店裏多久了?”

張小寶道:“天黑時便來了,你們剛才打鬥時,我們正在左邊窗下的桌旁吃飯呢。”

紫娟兒抹了抹眼淚,笑道:“原來剛才施暗器救我的便是你了。少爺出來不過一月,便變得這般乖巧滑頭,小姐往後可得管緊點,哪兒也不能讓他去了。”

慕容瓊美目情深,默默地注視了張小寶一會,道:“你洗了麵上這些飾物,我們……我們明日便回家去。”

張小寶道:“我正要回鄱陽湖的,你們如何到了這裏?”

紫娟兒道:“你出來這許,小姐不放心,我們才出來找你的。”

張小寶道:“爺爺呢?”

慕容瓊道:“爺爺明後天也要回無妄山莊的,叫我們先領你回逍遙莊,讓我爹娘見見你,爺爺已派人告知了爹娘。”

張小寶道:“唔,爺爺舍得讓你出來,原來你已練成了《天奇》中的含沙射影追魂電了,沒想到短短一月,你便有這般進展。”

紫娟兒道:“自你走後,小姐便發奮練功,想早日出來找你的。”

慕容瓊莞爾一笑道:“我先練成了你留給我的混元太乙功心法,才有這般進展的。”

紫娟兒道:“少爺快快洗了臉上的藥物,換了這身衣裳,小姐又替你置了好幾套衣裳呢。”

張小寶搖頭道:“此地乃五毒教橫行之處,若讓他們探知了我的行蹤,隻怕又有麻煩,還要連累你們的。我這行裝不如……不如回家再洗換了。”

慕容瓊神情惴惴,甚是關切道:“你如何與那百腳病蟲交了手?你……你可千萬小心些,這些人身手奇高,殺人不眨眼,便是剛才那南宮龍

夫婦也懼他們幾分。你若有個好歹,叫我……叫我怎生是好?”說著不禁雙眼又紅了。

張小寶遭遇悲涼,與她們在一起便倍覺溫暖親切,此刻見慕容瓊如此情深傷感,不禁拉著她的手道:“姐姐隻管放心,我……我自會小心從事的,百腳病蟲也沒甚可怕,若是單打獨鬥,我也未必怕了他。姐姐若是不放心,我們避開他們便是。”

慕容瓊兩手微顫,嚶嚀道:“你……我不讓你再離開我們。”

張小寶想起溟海百獸島之約,不覺苦笑,正要說話,紫娟兒道:“少爺,樓下那南宮龍夫婦說是你的親屬,可有此事?他們的兒子南宮羽雲倒是象煞了你。”

張小寶道:“我有個姨媽在京都開封府,名叫妘若煙,乃是南宮龍的妻妹。”

慕容瓊驚詫道:“我如何從未聽你說起過?”

張小寶笑道:“你從未問起過,我也就忘了告訴你。這姨媽待我甚是親切,關懷備至,勝過了親姨媽。我姐姐已將家中遺產盡托她照管,並要我去找她,我卻……我卻還沒有時間去找她,他日我和你們一起上京都去。”

慕容瓊沉思道:“原來南宮龍夫婦找你,便是受她妹妹之托。我們要不要告知了他們你在這裏?”

張小寶搖頭道:“不必了,我不想露麵,隻怕給別人和自己添麻煩。”

慕容瓊暗暗驚奇,心想那妘若煙既是他姨媽,又是南宮羽雲的姨媽,他與羽雲又如此相象,難道僅僅是巧合麽?正想著,紫娟兒在一旁道:“少爺,剛才樓下那白絹上的詩可是你寫的?”

張小寶點頭笑道:“那天段姑娘她們將我當作了南宮羽雲,我便寫了這詩隱喻此事,誰知她竟未覺察出來。”

紫娟兒道:“你們兩人長得如此相似,那段姐姐自然不會疑心有他了。”

慕容瓊道:“你且說說這許久都在哪裏?怎的又與那費……費大叔他們湊在一起了?”

張小寶正要回話,忽聽樓上腳步聲響,似有不少人上樓來。

張小寶心恐有人進來會令慕容瓊難堪,忙道:“這事說來話長,還是明日再說吧,待會兒隻怕段姑娘她們會來找你,我先走了。我與費大叔便住在左邊第一間客房裏,你們若有什麽事,隻管來找我便是,費大叔已知我們……已知我們不是外人。”

慕容瓊拉著張小寶的手依依不舍,嘴裏道:“你……你這便走?”

張小寶道:“反正我又離得不遠,你……你彈琴我也能聽到,待會兒你彈首曲子吧。”才要出門,忽有小二捧著個大盤子進來,裏麵盛滿了各種點心,又有一隻清蒸子雞,一壺酒。

慕容瓊吃驚道:“你……你這是送錯了房間吧?”

那小二躬身道:“沒錯沒錯,是樓下費大爺吩咐小的送來的。”

張小寶笑道:“原來是費大叔送的,那小二將碗筷擱好,又躬身退了出去,神情甚是小心翼翼,大約是見了剛才樓下的廝殺,心知這些男男女女個個了得,都是要命的行當,開罪不起。

慕容瓊望著這桌上的點心酒菜,蹙眉含笑道:“這許多吃食,叫我們如何享用得完,不如你和我們一道吃了吧。”

張小寶道:“我剛吃過的,一點也不餓,隻怕待會兒會有人進來,我……我在這裏不方便的。”

紫娟兒道:“她們不知我們住哪一間客房。”

張小寶見慕容瓊秋波脈脈,美眸含情,又見紫娟兒也俊麵如霞,殷切挽留,心中也委實不想離開。正猶豫間,忽聽外麵有人道:“不知慕容姐姐她們住哪一間?怎的還未收拾了東西?我們去左邊看看。”卻是秋雅公主段雪琴的聲音。

張小寶這才轉身離去,慕容瓊在後麵道:“明日我們早些動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