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東方藥王對慕容瓊和張小寶道:“我有事須得出去一趟,多則兩個月,少則十多天。原來擔心玉兒未回來,恐家裏人生疏,輕慢了玉兒。現下好了,家人也都看得起玉兒,我也可以放心去了。隻是玉兒百獸島之行,須得隱秘從事,處處小心。寶兒,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張小寶道:“孩兒過三四天便動身,先去嵩山少林寺找廣德大師。”

東方藥王沉吟道:“也好,須得早去早回,免得家裏人掛念。”

張小寶忙道:“孩兒知道。”

慕容瓊憂鬱道:“爺爺,你們都走了,叫我一人在家悶也悶死了,不如我和公子一起去。”

東方藥王搖頭道:“這事怎能讓你去?人多了隻會壞事,況且你的身手也遠非玉兒可比,你去了隻怕反而叫他分心。”

張小寶道:“孩兒隻怕阿瓊萬一有個閃失,叫孩兒怎對得起你們?這事我是不會應允的。”

東方藥王笑道:“寶兒,你便在家多住幾天,好好陪瓊兒玩玩,遲幾天再去也不要緊的。”

張小寶忙道:“孩兒遵命便是。”

東方藥王走後,第二天張小寶便與慕容瓊、紫娟兒去張家莊上墳燒香,大哭了一場。慕容瓊和紫娟兒也陪著他掉淚,那張家莊守房的乃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公差,又幹又瘦,酒氣熏天,他告訴張小寶說,前些時來了一位貴夫人上墳,說這房子不日就有人要住過來了,已作價十五萬兩銀子賣了的,待新房主一來,他便要離開這裏了。

張小寶點頭道:“辛苦大伯這些天了,那貴夫人是我姨媽。”

這些天來,慕容遲夫婦見張小寶如此靈敏聰慧,八麵玲瓏,當真喜煞了他們。相處數日,愈覺張小寶恭謙知禮,甚是可愛,對他的關懷無微不至。其他幾位夫人也都甚是喜歡張小寶,各家都將張小寶拉去吃了飯,三夫人又如約請了戲班子唱了三天,莊內十分熱鬧,人人歡喜。老四慕容遷夫婦原本與老三夫婦特別交心,常常要拉張小寶過去的。因四夫人身體不大好,夫婦二人沒有兒女,竟將張小寶看作自己的兒子一般。那張小寶也一口一個阿叔阿嬸叫得甚是親熱,頗得他們歡喜。莊內除了俞管家父子,眾人無不喜歡張小寶,便是那些雜役下人,丫環護院,也都喜歡接近張小寶,說他隨和可親,沒得少爺架子。這些天張小寶自己也忘了往日的憂傷,倍覺溫暖,便如回到了家裏、回到了父母親人的身邊一般。

這天晚飯後,慕容瓊和紫娟兒陪張小寶信步來到莊外,張小寶想起那些佃戶,不知那患病的阿根是否好些了?又不知眾佃戶是不是將那一千兩銀票兌換了?當下不禁將那些佃戶的淒苦之情告知了慕容瓊,又將自己那天所為也敘述了一遍。

慕容瓊聽了大是吃驚,惴惴道:“竟有這等事麽?我卻是從來不知他們有這般可憐,也從沒聽爹爹他們說起過。”

紫娟兒道:“我倒是聽得一些風聲,外麵的人說我們老爺乃是姑蘇四虎,對佃戶甚是苛刻,尤其是大老爺和二老爺,

我家老爺和四老爺又好些。我因怕小姐徒增煩惱,故未告知你的。”

慕容瓊道:“我隻知道爹爹他們與一些黑道人物做生意,賤買貴賣,來的都是不義之財。唔,這還是爺爺告訴我的呢。”

張小寶道:“我們且去看看那些佃戶怎樣了?”

三人來到桑林之地,眾佃戶見了張小寶,紛紛圍了過來,拜謝不已。那個叫陶雲的白發老者捧著一件紅色的軟物道:“我們承蒙少爺的活命之恩,無以回報,這些天裏,我們趕日趕夜地織了一件金蠶絲甲,今日下午才剛好完工,原本正要送到莊上去的,少爺既來了,便請少爺收下這件衣甲,也讓我們略表一點心意。”

張小寶見這衣甲一片金紅,大異尋常蠶絲,不覺奇怪,扭頭見慕容瓊和紫娟兒也滿臉驚詫,不識此物,正要說話,那老者又道:“這衣甲乃是一種叫做金身蠶吐的絲織成的,這金身蠶是野外的一種專食露水和毒葉血蠍的蠶,能飛行數千裏,渾身通紅,極是稀見,百年難得一現,故又叫做天蠶。近些年來一到冬天,便有一條金身蠶悄悄飛來我們的桑地,在我們每家放蠶卵的地方吐出一圈絲,居然能使整個屋子溫暖如春,風雨不侵。這絲雖小,卻甚是堅韌,不懼刀劍,原來這金身蠶對家養蠶甚是關懷,恐蠶卵被凍壞,故飛來吐絲護卵的。我們每年都各自收得一點金身蠶絲,大家為感激少爺大恩,都將自己家中所藏拿了出來,織了幾天幾夜才織成的,還望少爺務必收下,不要辜負了我們一片心意。”

張小寶道:“此物乃稀世之寶,我……我怎敢當得?”眾佃戶紛紛懇求張小寶收下,那病人阿根的父親領著一幹人便要跪地哀求了,旁邊慕容瓊道:“人家一片誠意,你便收下了吧。”

紫娟兒道:“少爺,這衣甲織也織成了,你叫他們如何再分散了給大家?”

張小寶這才雙手接過道:“晚輩受之有愧了。”接著張小寶又去阿根家看了看他的病情,見他服了自己的藥,果然大有起色,當下又開了一付藥方,叫他病勢好轉後再服。

離開了眾佃戶,慕容瓊感慨道:“沒想到他們竟這般苦楚,租債這般苛刻,又有這許多雜稅,可叫他們如何活?我得找爹爹他們去,怎可如此待人?”

張小寶忙將那金蠶衣甲遞給她,笑道:“我便代眾佃戶多謝你了,現下借花獻佛,這衣甲你無論如何也要收下的。”

慕容瓊拒道:“這怎使得?一來這是人家送給你的,二來我家對他們太苛刻,欠他們的太多,我怎配收下這衣甲?三來你去百獸島正需要這衣甲,你穿上了它,也好叫我放心些。”

張小寶搖頭道:“不行,這事你必得依我。你們一家待我恩重如山,雖說你我已是……已是至親之人,可我一無所有,從來都是我欠你們的。今日幸得此物作芹,你若不收下,豈非是拒我於門外?”

紫娟兒見張小寶甚是認真,滿臉焦急,已知他心意甚堅,不由道:“小姐,你便權充是少爺送你的定情之物吧。”

張小寶忙點頭道:

“阿娟姐姐說的是,便權充我送你的定婚之禮吧。你可……你可不要拒絕了我。”

慕容瓊這才半羞半喜地接過金蠶衣甲。

三人穿出桑林,不覺天已微黑,忽聽馬蹄聲響,後麵奔來六騎人馬。隻聽一人道:“哈哈,總算到家了,司徒老兄,你那潛龍莊是不能再去了的,不如和三護法、郝堂主在我們莊裏先住些時再走吧。”

又聽一人道:“唉,我們這些年在飛虎莊的心血算是白費了,傅嘯月那狗賊將我們的底線全都斃了,竟然連一個都不曾逃出來。”

先前那人道:“非旦如此,連我派去兩個探風的竟也一去不返,想來隻怕也已凶多吉少了。唉,我還等著你們將飛虎莊的珠寶手飾賣過來呢,看來這筆大生意是沒得指望了。”

另一人冷冷道:“哼哼,這口氣總是要出的,待我們料理了武當山之事後,再來收拾傅嘯月的潛龍莊。他有多大能耐,竟逃得過我們的手心?”

前麵兩個五十來歲的魁梧漢子見了慕容瓊,同聲道:“阿瓊,你們何時從逍遙樓回來的?爺爺來了麽?”

慕容瓊道:“大阿伯、二阿伯,是你們回來了?我們已回來好幾天了,爺爺來了後又走了。”

原來前麵兩個魁梧漢子乃是慕容逵和慕容達,後麵四人卻是五毒教中的三護法白影僵屍、阿巧、司徒登和奪命堂的郝堂主。

那慕容逵兄弟見了張小寶,怔了怔,吃驚道:“阿瓊,阿娟,這少年是誰?”

紫娟兒道:“他是……是我們家的姑少爺。太老爺作的主。”

慕容瓊也含羞對宋玉道:“公子,這是大伯父、這是二伯父。”

張小寶先因聽得他們對話,知道與慕容逵兄弟同來的都是五毒教的頭麵人物,又聽得那姓郝的大仇人也在其中,不禁怒火中燒,恨不得就要出手。但想到來人身手太強,雙方力量懸殊,動起手來便要連累阿瓊她們。暗暗忖道:“終有一天我要手刃了這些狗賊。”這時聽得慕容瓊暗示,隻好上前拜見了慕容逵兄弟,因心惡他們與五毒教人攪在一起,出聲不禁遲緩,嘴裏道:“孩兒見過大伯父、二伯父。”

那慕容逵兄弟見張小寶如此神貌,也不禁暗暗驚奇,慕容達笑道:“哈哈不錯,果然配得我們阿瓊上。爹爹果然有眼力。你……你叫什麽名字?”

張小寶心想五毒教人正在四處追尋我,我若將名字說將出來,隻怕便要惹來麻煩,可是若不說出來,豈不有失禮義?正想著,紫娟兒答道:“少爺姓張名小寶,乃是張家莊張員外的公子。”

那白影僵屍驚疑道:“你……你便是那叫張小寶的小子?”

張小寶心知不妙,一邊暗暗凝神,一邊冷冷道:“我可不知你說的是誰,阿瓊,我們回去吧。”話未落音,忽有一道人影飛撲過來,卻是那青衣童子阿巧。

隻聽他叫道:“原來你便是張小寶,聞說你如此了得,我倒要試試你有多大的能耐!”說話之間,已連連出手,勢道快疾淩厲,竟也是上乘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