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芬見他這般低聲下氣,才忿忿作罷道:“哼哼,下次你若再敢動他一根毫毛,我與你沒完!今日這事我還得告知爹爹和叔叔,且看他們如何說你!”

卓子昂隻是陪笑,並不如何懼怕父輩,嘴裏道:“待會兒我自向伯伯認個錯便是。”

旁邊康林蹙眉道:“認不認錯卻也沒得甚要緊,隻是做人須得將心比心,不可如此歹毒的,何況人家才是個小孩兒呢。”

張小寶此刻雖然立地不穩,頭腦暈旋,心裏倒十分明白,見卓子昂如此作態,竟似非常憚懼師姐,也大是不解。旁邊卓玉昆見了師姐到來,嚇得麵色發白,隻恐張小寶將他誆騙之事講了出來,這時見張小寶睜眼望著他,連忙討好道:“小師弟,你好些了麽?”

張小寶心知他存心不良,也懶得理他,兩眼瞥向一邊。這廝隻道張小寶要告知師姐,不打自招道:“是少爺叫我誆你出來的。”

話剛落下,就聽見一聲脆響,卓玉芬揮手重重打他一個耳光,打得他跌向一邊,嘴裏斥道:“原來你這小滑頭也幫著人家欺侮自己的師弟!”

卓玉芬頭也不回將張小寶抱進房裏了。邊給張小寶傷口止血,邊柔聲道:“你好些了麽?”

張小寶感激道:“多謝師姐救我,我好多了。”這些天卓玉芬從張小寶的對話中,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家的情況,雖還不完全清楚,但對他又多了一份憐憫。這時摟著他輕聲問道:“你如何得罪了這廝?”

張小寶遂將那一老一少賣藝人的事說了,道:“我見少爺要殺了那老者,心下不忍,忍不住向少爺求情,請他放過了這二人,後來有武林高手看不過去,出手救了那兩個賣藝人。少爺當時便打了我兩個耳光的。”卻沒有說河池老鬼的事。

康林道:“這子昂真不是東西!”

卓玉芬道:“這畜生,哪天我須得好好教訓他一頓!哼哼,他生就的劣性,我從小便與他不合,打了這麽多年的架,總算他有些怕我!”

原來卓玉芬從小豪爽,疾惡如仇。她比卓子昂大了四五歲,小時在一起常常打架,隻因她生性倔強剛烈,從不服輸,加之她父親卓不群的武功遠在其弟之上,**出來的弟子自然也要高出一籌。子昂屢屢吃虧,不到他認錯服輸,卓玉芬是從不罷休的,因而卓子昂從小吃她的苦頭多了,畏懼心理也就根深蒂固,加之卓玉芬近年又學了別派三招厲害劍法,卓子昂更是望塵莫及了,對她的憚忌有增無減,因他是獨子,父親伯父都甚是嬌縱他,所以他對玉芬的憚懼勝過了父親和伯父。

第二天,玉芬恐張小寶頭暈體虛,沒要他練功,讓他好好休息一天。她自己因在揚州有事要辦,想到玲兒昨日傷了錦兒,諸事叮囑一番,才出門去了揚州。

卓玉芬走後不久,錦兒走過來對張小寶悄悄道:“張公子,我們到一旁練劍去吧,我知道三招秘傳劍法,乃是極厲害的別派武功,比那天阿玲

學的那一招邪派劍法還厲害的,叫做陰陽婆娑劍,你想不想學?”她滿以為張小寶會欣然應允,不料張小寶搖頭道:“今兒師姐不叫我練功的,不如明日再學吧。”原來張小寶念念不忘河池老鬼的桃花穀,正要乘機去看看。

錦兒嘟著嘴回到一邊,心裏甚是不樂,又見玲兒走了過去,心裏不由暗暗好笑,心想我既碰了釘子,你自是討不了好的,當下冷眼觀望。

隻聽玲兒道:“我領你去散散心如何?”

張小寶隨口問道:“這裏是不是有個桃花穀?”

玲兒點頭道:“就在前麵的鴛鴦湖對麵,那地方當真美極了,好玩得緊呢。”

張小寶笑了笑,不知說了句什麽便自個兒走了出去。錦兒見張小寶獨自走了出來,心中舒了口氣,長劍一揮,自個兒練起劍來。不料練得一會,見玲兒悄沒聲地走了出去,心下疑惑,也遠遠地跟了上去。

張小寶出了卓家堡,沿著前麵一條小道走了二三裏路,果然便見一條二十來丈寬的清水湖,湖麵上用木樁築了一個小橋,過了小橋,又走裏許,忽覺天地一新,眼前出現一片粉紅色的大峽穀。但見山雀飛翔,蜂蝶往返,花光照影,香飄似酒,原來是一片花滿枝頭的桃樹,方圓竟不下二裏。此時頭上新日融融,漫起一層淡淡的清霧,那霧也似是粉紅色的。穀中桃林密集清鮮,間無雜樹。那粉紅色的桃花,如波如綾,似泓似霞,一眼望去,當真山色如娥,花光似頰,張小寶正看得入神,忽聽玲兒在後麵道:“喂,怎樣?好看不好看?”

張小寶吃了一驚,暗暗叫苦,恐她壞事,卻又不好叫她回去,隻得笑道:“這裏的景色果然美極了。”

玲兒開懷道:“這穀中的氣溫甚高,比別處的桃花開得早,現下雖正當旺盛,隻是再過幾天便要落花了。這穀又名溫泉穀,裏麵有一道熱泉,流成了小溪,隻通向那條鴛鴦湖。走,我領你去看看。

”遂拉著張小寶朝穀中走去。忽聽後麵錦兒的聲音道:“好哇,你們撇下我,鬼鬼祟祟到這裏來幹什麽?”兩人怔得一怔,張小寶見錦兒怒氣衝衝地望著自己,正不知如何說話,玲兒拉著他的胳膊道:“我們來這裏玩兒呀,你跟來幹什麽?人家不願理你呢。”

錦兒氣得麵色煞白,怔怔地望著他們,好一陣不吭聲。眼見玲兒拉著張小寶要走,忽然奔將過來,揚手打了張小寶一耳刮,嘴裏道:“原來你……你……哼……嗚……你見我沒爹沒娘便……便這般耍弄我!”

張小寶直氣得身子微顫,怒視著錦兒說不出話來。玲兒沒想到錦兒會動手打他,也怔了一會,見張小寶臉上紅紅的五個手指頭印,忙伸手邊輕撫張小寶的臉,邊瞪著錦兒說:“好哇,你竟敢打小師叔,回去告知了我娘和外公外婆。”又拉著張小寶道:“別怕她,待會回去叫她罰跪!”

錦兒帶著哭音道:“你道我怕麽?告就告,你們這般手拉手的不知禮

儀,羞是不羞?”

玲兒更是作態親熱,摟著張小寶的胳膊,把頭靠在張小寶肩膀上,甕聲甕氣道:“臉還疼嗎?”

張小寶為了氣錦兒,故意握著玲兒的小手道:“你的手好嫩呀!”

這舉動,氣得錦兒娃娃大叫,上前就去扒張小寶的手。

張小寶將錦兒的手一摔,撇開她倆,獨自憤憤地朝穀中走去。

玲兒見張小寶不買錦兒的賬,心中竊喜,急忙追了過去。錦兒不甘落後,也緊隨過去。張小寶冷冷瞥了她一眼,沒有理她,自顧朝前走去。錦兒心中一寒,有悔又急,不覺已是淚痕滿麵,趕上去泣道:“我真不是……不是存心要打你的,嗚嗚……你加倍打還我吧,我下次再不敢了。”

張小寶見她滿麵淚水,言語誠懇,心就軟了下來,道:“你既非有意,我不恨你便是。”

錦兒喜道:“你當真原諒了我麽?”

張小寶默默點了點頭。

那邊玲兒見張小寶一會兒又與錦兒說話和好,大感意外,趕來拉著張小寶道:“我們回去,不理她。”

張小寶原來就為桃花穀而來,怎肯輕易回去?於是脫口而出道:“你去吧,我待會兒再去。”

玲兒隻道他與錦兒和好,要自己獨自回去,狠狠道:“你哪象個男子漢,剛挨了人家的打便忘了,好沒誌氣!好下賤!”

張小寶不禁有氣,脫口道:“我當然沒誌氣。我自是下賤!否則我怎會跟你們在一起?”

玲兒錦兒都微微一怔,玲兒怒道:“你去是不去?”

張小寶憤憤道:“我去不去憑什麽要你來管?”這回輪到玲兒氣得渾身發抖,心想你既怕她打你,便與她好,卻這般不將我放在眼裏,難道她打得你,我便打不得你麽?心念起處,揮手就是一個耳刮,這一下也是氣憤之中力道不輕。

張小寶的另一邊臉上又出現一個清晰的掌印,隻見張小寶哭叫道:“好!好!你們這般欺侮我,我也不要活了!”一頭朝玲兒撞去,玲兒閃身躲過,見張小寶這般神態,也自吃驚,暗暗後悔,同時心中不免有氣,心想錦兒打你一個耳刮便好端端的無事,我打你一下便這般要死要活。眼見張小寶又揮拳打來,不禁也揮手打去,她到底是練武之人,不比張小寶剛涉皮毛,隻一會兒,張小寶又挨了她幾下。隻見張小寶不招不架,如瘋如狂,沒命地撲將上來,嘴裏大哭大叫,一反常態。

玲兒不由大是驚慌,她從未見張小寶這般狂怒過,隻想他平日溫文爾雅,書生氣派,卻不知他心中久有憂憤,這時一並發作起來,便如山洪爆發,河堤缺水,一時哪裏收止得住?玲兒一邊後退,一邊也大聲驚哭起來。旁邊錦兒見狀也嚇得不知所措,先是拉著張小寶連連喊叫:“別打了!別打了!”

見張小寶兀自大哭大叫,如癡如狂,竟力大無窮,不僅拉他不住,自己反而給他遠遠摔倒在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