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得店來，在鎮裏轉了一圈，又鑽進一家客店裏叫酒叫肉，大吃大喝起來，從申時尾吃到酉時，看看天色將晚，酒菜狼藉，郭佰川才一邊會帳，一邊問店主道：“這裏可有治病的郞中？”

那店主是個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兩眼滴溜溜亂轉，顯得甚是奸詐。隻聽他道：“不知客官說的是陰病呢還是陽病？”

郭佰川茫然道：“何謂之陰病又何謂之陽病？”

那店主道：“陰病乃是女子的病，陽病卻是男人的病，客官說的若是陰病呢，就近便有一人會治，若是陽病呢，則須到鎮外五十裏地去請郞中了。”

卓玉昆道：“這麽大個村鎮，為何隻有治陰病的？”

那店主笑笑道：“這裏原也有個治陽病的，隻因這人乃是蠻夷佘族人氏，在這裏諸多不便，不久前才遷到別處去的。”

郭佰川納悶道：“這裏佘族居多，他為何會有什麽不便的？”

那店主奸笑了笑，說：“這便是人緣的學問了，唔，這廝目中無人，怎能在此呆下去！”

卓玉昆道：“那治陰病的人現在何處？”

那店主笑道：“實不相滿兩位客官，在下便善治女子不孕，經水不調諸症，若是客官家眷有疾，手頭好說的話，在下倒也樂意效勞的。”

郭佰川打量了這店家一會，心知這瘦猴非善類，沉吟一會道：“這麽說，若是男子生病，你便全然不知所醫了麽？”

那瘦猴頓了頓道：“在下雖也醫得些陽病雜症，卻終不如治陰病在行，向來不曾輕易施治的。”

郭佰川道：“我們有個兄弟現時已在彌留之際，你若肯去看看呢，不管他是死是活，我們都有酬勞的。唉，我們也知這位兄弟已是九死一生了，隻想請你證實證實，一來也是盡盡我們做兄弟的情份，二來也免得別人說我們未盡全力。至於銀錢嘛，我這裏有五兩銀子，你可以先拿著，若驗證已畢，再加五兩如何？”那瘦猴忙搶過他手中的銀

子，一壁眉開眼笑道：“兩位客官隻管放心，在下陪你們去看看便是。”遂入內招呼一聲，便隨郭佰川兩人朝東陽客店走去。

來到東陽客店，二人領著那瘦猴進了店內，隻見宋玉麵赤唇紫，牙關緊閉，四肢僵直，一動不動，與死人無異。那瘦猴伸手在他身上探了探，搖頭不迭。

郭佰川道：“你看他是不是中了極厲害的瘟疫？”那瘦猴點頭道：“非但如此，隻怕是神仙來了也救他不活了，須得趕緊葬了他，免得傳染給了別人。”郭佰川聽了，又忙將東陽客店的老板叫來，如此這般一說，那老板連連催促道：“快快趁早葬了他，免得貽禍他人。”說畢捂鼻掩嘴，遠遠避開。郭佰川又拿出十兩銀子，給瘦猴和那店主各人五兩。待兩人走後卓玉昆躊躇道：“若是我們當真將他埋了，明日師父他們回來如何交待？”

郭佰川胸有成竹道：“你隻管放心，剛才我已引得這瘦猴兒說他得的是極厲害的瘟疫，這客店老板深信不疑，再三催促，到時我們隻推說是他們作的主，有誰會疑心到你我頭上？瘟疫乃是人見人怕的東西，躲都惟恐不及，還有誰會去追究？況且這廝的病也委實不輕，便是我們有心救活他，隻怕他也未必有這個福份的。”

卓玉昆又道：“依師兄之見，何時葬了他？”

郭佰川沉吟一會道：“要想不擔一點幹係須得待天黑無人時再下手，免得被人撞見，從他身上看出些端倪來。”

兩人商量了一會，郭佰川又趁天尚未黑，從店主那裏借了挖土的工具，先到客店後麵的山上轉了一圈，將工具藏在選好的地方。回到店裏，兩人又要了些酒菜，邊吃邊等，看看戍時已過，夜深人靜，兩人遂將宋玉從後門抬出，悄悄來到後山選定之地。

不料途中顛簸，張小寶迷迷糊糊又蘇醒過來，腦海中恍恍惚惚，不知自己是生是死，隱隱聽得郭佰川道：“這裏土鬆，且將他埋在這裏便是。”

又聽卓玉昆道：“這廝從此成了孤墳野

鬼，玲兒錦兒對我們隻怕不會再分心了。”接著隻聽一陣挖土聲，泥土飛揚，不時有碎土濺到宋玉身上。又過一會，兩人將張小寶抬起，要丟進挖就的坑裏。不料因天太黑，卓玉昆腳下不穩，被一個樹根絆了個跟頭，將張小寶摔出老遠。

張小寶被他這一摔，又清醒了許多，張了張嘴，吃力道：“這是什麽地方？”

那兩人大吃一驚，怔了半晌，郭佰川冷冷道：“你如何又活過來了？我們費了老大的勁才挖得一個坑，正要讓你在此昏睡百年呢。”

張小寶抬了抬頭，隻覺頭重千斤，渾身無力，四下裏一片漆黑，心裏已知不妙，喘氣道：“我……已活轉過來，求兩位師兄送我回去。”

卓玉昆望了望郭佰川，低聲道：“這如何是好？”

郭佰川冷笑道：“師弟，這廝還想回去勾引玲兒錦兒的，哼哼，閻王爺既已在生死簿上給他劃了死符，怎生由得了他？師弟，來呀，將這廝抬到坑裏去！”

張小寶大怒，一邊掙紮，一邊叫罵，怎奈渾身虛脫無力，聲嘶如啞，全無掙紮之能，任由他們擺布，一時急怒攻心，又昏死了過去。那兩人發一聲喊，將他重重地摔進土坑裏。

卓玉昆道：“這廝隻怕當真死了。”

郭佰川卻不說話，低頭在尋找什麽。

卓玉昆又道：“師兄在找什麽東西？”

郭佰川道：“剛才從這廝身內衣裏掉下一物件，卻不知是什麽東西？”兩人低頭一陣摸索，拾到一個竹筒似的東西。兩人端祥了好一會，不知何物。

卓玉昆道：“這東西圓圓的一團渾黑，不知是什麽要物？這廝如此隱秘貼身藏著，隻怕不是尋常之物。”

郭佰川沉遲少許，蹙眉道：“師弟，你身上不是有火折子，打燃了湊近細瞧。”

卓玉昆掏出火折子，打燃後細細端詳，不料尚未看得明白，那物件忽然爆出火花，呼呼山響，衝天而起，直映得半空中一片雪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