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經是一個少年。
太過久遠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有時候“活得太久”,就難免遇上類似的問題——卻依稀記得“參軍”外加上“瞞報軍齡”,僅僅是“地方軍”而已……不,那根本就是“民兵”而且是“雜牌兵”,總之對身份信息的要求沒那麽嚴格,等到即將轉入正規地區正規軍的時候……他已經符合年齡了,而且因為在“雜牌軍”中都能做出成績的個人能力……這麽點問題便也沒有深究的意義,頂多是在個人檔案裏留下汙點,從而失去升職為指揮官……以及退役後從政的機會而已——那不是個可以輕易浪費“戰鬥力”的年代,那是個戰火紛飛、各地都急迫需求著戰鬥力的時代!所謂“上前線”自然是真真正正上前線,檔案裏的一點點汙跡……炮火下,又存在著多大的意義?雖然他一直就這樣活了下來,雖然那一筆汙跡,就這樣……一直,記錄在了他“正規”的檔案裏……那份檔案很快就被人遺忘了,因為他……很快,就用不到那份檔案了……他換了個地方工作,一個不在乎你所作所為隻要有“成績”加“實力”便能得到“金錢”的地方,一個競爭性極端強的地方,一個即便是他……卻也能逐漸完成任務逐漸積累功績……從而得到,更好的武器更強大的戰力……以及,“金錢”……的地方……那實在是一個相比起為了用自己那天生強健的身體造福人類然後僅僅因為“軍齡”便無法再繼續“深造”的正規軍隊更加適合他性格的地方……哪怕,那是個除開“金錢”外讓他深惡痛絕的地方……僅限於“曾經”——他得到了“長臂猿”這個代號,不難理解就跟隱秘行動時的慣例一樣……他也得到了遠不同於軍旅時代的武器,包括略顯原始的“冷兵器”以及結構詭異的……“盔甲”?可無論如何,相比起他的身體……相比起,那天生就極度強壯的身體,所謂的“冷兵器”……“威力”且不論,至少使用時的“舒適感”、“適應性”……要遠強於,通常意義上的“熱兵器”……
……然後他見到了各式各樣的人。
然後他明白世界上不止有自己一個……“天生強壯”,的人。
雖然他麵對的敵人依舊包括“現代槍械”,甚至是“戰車”……但無可奈何,他的“假想敵”,依舊在見識擴寬了之後越發逼近於那些“天賦異頂”的人,他第一次感覺自己並不身處“戰場”,而是“擂台”——他第一次見到了,可以跟自己在“自己熟悉的領域”裏交戰的……人?事實上他甚至是第一次經曆“單對單”,亦或者說是在自己“碾壓不了對手”的情況下,接近於“公平擂台”,上麵的單對單——明明即便是在以往軍隊中自發舉辦的格鬥比賽裏,縱使技術不及單憑“蠻力”他都可以壓製住對手因而不得不被“永久性禁賽”……明明,就算是在軍隊裏,他也從未放棄過對“格鬥技術”的磨練……明明,他從以往,就一直期待著,能在“手臂蠻力”上,壓製住自己的“同類強敵”……
……究竟是什麽時候產生的興奮感?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不再是“少年”,成為了青年的他遠比平常人顯得成熟,也逐漸明白了【能力】原本就有各種各樣的類型……而就算是“同名”、“同種類”,卻也不代表……在“不同人”身上,會表現出相似性——他依舊沒見過能在“手臂力量”上勝過自己的對手,但那種孤獨感卻已經淡得幾乎找不到了,他依舊是“長臂猿”,所賺得的錢……已經足以天天住高級旅店坐在**現煎牛排……總之隻要注意著點,一輩子都不愁吃喝,雖然他依舊沒停下工作……僅僅因為“那是他所希望的”……就是了……
……直到那天他模模糊糊睡醒。
直到那天,他工作途中住著的旅店……沒那麽高級,雖然刺殺目標風格低調,睡房的天花板哪怕是普通房卻依舊遍布了浮雕——他依稀記得前一天晚上自己去買了一份外帶的披薩,他隻記得那一段時間自己渾渾噩噩什麽都找不到……他隻記得小時候不知道誰告誡的“不工作不行”、“人生不能停下來”,所以他依舊參與了工作,所以才瞪著天花板上那隻展翅的鷹……足足三個小時,才勉強睡著——他記得起來了之後一如往常撕碎目標住房的門框,對方開了槍自己卻完全沒躲避,任由子彈被衣服擋住……然後?當一個人見到另一個人完全打不死……就算能反應到是“防彈衣”,隻要在近身戰中將他的手腳全部捏碎……相對於一個“人口販賣者”來說,他覺得這個下場夠般配的了——他開始自學,學科包括空氣動力學器械理論渦流計算,因為是全自學而且小時候沒怎麽接觸到類似的概念,他一度拋棄了大規模的“理論學習”——尤其是“大型器械”的部分,他所需要的知識不在那裏,事實上一整本教材中他正在需要的知識……隻有“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而已——他開始申請“非武器”,他開始申請工程用器械以及材料,他開始申請組織內的學術性參考書,“實操”比例極端大的那種,因為他的目的……很明確,以至於……縱使每一本書剛借到都會完完整整地翻一遍,但最終經常翻的……也隻有,誰人都看得出來、險些被“撕下來”的那幾頁——他的工作頻率越來越高,工作積極性也越來越誇張,與此同時他的手中也越發留不下“功績點”,他建立起了某種“莫須有”的信譽……哪怕,他自己完全沒在意……
……回過神來,他已經老去……他發覺再也沒有人叫他“長臂猿”,他發覺自己……已經完全變成了,自己想不到的一副模樣,僅限於“曾經”——他的“長臂”變成了“羽翼”,他的風格也從“蠻力壓製”變得越發優雅、越發的靈敏……他不記得自己究竟何時,他,甚至不清楚究竟是何地——他隻是以此為傲著,用這些……來向,自己曾經的怒火,以示證明……
他成為了“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