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時值初夏,官道上由士卒排成的長長隊伍看不到盡頭。高舉著□□大軍旗幟的軍隊已經行了數百裏,到達了京城外。

隊伍的最前方,高壯的青黑大馬上的少年人一身金甲,腰間係著一把黑鞘黑柄的長劍。左右身側跟著兩個英俊青年,一冷一熱。

這少年帶著軍隊,直往京城去。沿途百姓們追隨著軍隊走了一程又一程。

軍隊行進的速度非常快,也沒有人敢回頭與熱情的百姓對話,他們個個神色莊嚴,訓練有素。

奉天睥睨著前方夾道跪著的百姓,皺眉道:“沒想到提前回來,竟然也是這副樣子。”

右側的陌飛雲微微抬起眸子,靜靜看了前方一會,麵上清冷淡然,“‘少軍神’,百姓都是這麽稱呼殿下的。”青年神色清淡,轉頭看向身側的民居。

不過一年沒有回京,這裏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有些疏遠了。

“飛雲。”奉天忽的目光微冷,皺眉側過臉看著他。

陌飛雲微微收斂目光。

另一側的陌飛雨麵上帶著笑意,回頭往身後文官的車馬那邊看了一眼。

一身金甲的洪舍奉天一抖韁繩,竟然在這通向城門的寬廣官道上策馬狂奔。

陌飛雲麵色如常,顯然也習慣了他這樣的作風,揮了揮手臂,身後的副將額上冒汗,卻是不敢遲疑,直追著主帥加快了腳步趕路。

這狂傲的少年軍神正是大興二皇子洪舍奉天。

二皇子身份特殊,年幼之時,生母藍貴妃去世甚早,藍貴妃乃是當年大名鼎鼎鐵軍大將軍慕容城之女。

藍貴妃死後,皇帝將二皇子交給沒有子女的雲貴妃撫養,不久後雲貴妃得一位公主,也並不與二皇子親近。二皇子洪舍奉天十五歲隨軍出征,屢立奇功。由於身負軍務,皇帝在京畿賜予宅邸。

軍隊在京城外十裏紮營,奉天看著將士集結,休整點兵等等瑣事,奉天是不打算插手的。

陌飛雲翻身下馬,陌飛雨跟在他身後下馬。

“屬下二人留下,請殿下放心。”陌飛雲將馬匹交給一個勤雜兵,轉身對著奉天道。

奉天隻微點了點頭,揚了揚馬鞭,帶著一小隊護衛調轉馬頭。馬蹄掀起塵土,不一會兒已經消失不見。

陌飛雨歎息一聲,推了推身邊的陌飛雲。“哥,我去看看軍隊整飭得如何了。”他是早就安奈不住了,見兄長點頭,轉身便大步走開。

三日後。

奉天將馬交給近侍,快步進了府。

待奉天坐下喝了口茶,陌飛雲上前道:“二殿下,戰甲沉重,還是脫了吧。”奉天點了點頭起身伸開手。

陌飛雲動作熟練,為奉天退去戰甲。

奉天如今雖還是少年模樣,已經是身材修長,退去戰袍,長身而立,竟是俊美不凡。也少了些教人不安的壓迫感,多了些隨性。塞外邊關的苦寒叫他皮膚稍稍曬黑了些,可是這張麵頰上的精致美貌卻是分毫未減。

他揮了揮胳膊,確是輕鬆許多。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殿下可以先去沐浴。”陌飛雲淡淡開口。

奉天抬頭看他,陌飛雲劍眉星目,麵若刀刻,頗有些俊朗俠客的味道。他身材修長挺拔,此刻一身黑色衣袍穿在身上,顯得更加沉穩內斂。隻是這人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眉目間帶著淡淡的疏離之感,顯得冷清淡然,不占一絲塵囂世故。

“飛雲,一離開漠北,你就變得婆婆媽媽!”奉天收回目光,冷聲道。

陌飛雲沉默不語,立在一旁,依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動作。

“殿下,畢竟回來京城了,還是收斂些好。京城裏那些老狐狸可是等著抓殿下把柄的。”陌飛雨從門外進來,捧著一隻盒子,接著話道。

奉天沒答,拿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

時光飛逝,轉眼這二人已經留在他身邊六年了。陌飛雲,陌飛雨,這兄弟二人長相幾乎沒什麽相似之處。

見奉天不語,陌飛雲抬眸對著陌飛雨道:“這是什麽?”

陌飛雨笑著道:“這是小白給我的小藥箱,說是本想給殿下送來,既然我去了,就順便帶過來。”

陌飛雲頓時皺眉。

奉天挑了挑眉,看了那隻小盒子一眼,沒吭聲。

“屬下今日見過譚將軍,說是東路大軍應該也快了。”

奉天知道陌飛雨的心思,卻是想岔開話題,不由淡淡一笑,“你倒是跟譚江軍關係不錯?”

陌飛雨一驚,立刻垂首道:“屬下失言。”

奉天擺擺手,歎道:“還是沐浴算了。”

坐在浴桶裏,滿滿一桶熱水,騰起的氤氳水汽,包裹著周身說不出的暢快舒服。

奉天抹了一把臉,對著身後幫他沐浴的丫鬟皺眉道:“用點力,沒吃飯不成?”

他不知道陌飛雲又去忙什麽了,竟然找這個小丫頭伺候自己。心裏頗有些氣悶,卻不全是對著這丫頭的。

小丫頭卻是嚇了個半死,連忙下力。看到她手微微顫抖,奉天頗為不悅,冷聲道:“下去吧。”小小婢女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跪倒在地,連忙叩頭道:“奴婢告、告退!”

“……”陌飛雲推門進來,已經換了一身輕薄長衣,京城的天氣已然轉暖,穿不住層層戰袍。

奉天轉頭,瞟了他一眼,“媽的!回來什麽都不順!”

“二殿下在軍中與譚將軍鬥腕力,連那一口粗言也一並學到了。”

“是嗎?我說了什麽?”奉天被這話說得一愣,心情卻是平靜下來,方才的氣悶也不知去了哪裏。他轉過身來對著陌飛雲,似笑非笑。

陌飛雲挽著袖子,小心細致的擦著他精瘦的身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伺候奉天沐浴了,換句話說,伺候奉天沐浴,已經成了他的分內事。他做的熟練了,臉上也依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冷淡嚴謹。

奉天覺得力道不錯,閉著眼睛道:“明日估計父皇就要想辦法將我閑賦在家了。”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隻聽見水聲。

奉天但笑不語,指著茶碗道:“茶遞過來。”

陌飛雲放下布巾,擦了擦手,將茶拿過來,恰好是溫的。奉天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隨後道:“好了,不想泡了。”

伺候著穿了衣服,陌飛雨進來道:“酒菜擺在院子裏了,外頭很舒服。”

換上一身墨紅衣袍,袖口衣擺處有金線暗繡祥雲,衣料都是上好,從前覺得厚重累贅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卻覺得輕鬆。想到或許是厚重的戰甲穿久了的緣故。

沿襲了在漠北的習慣,用了大碗,奉天滿意的仰頭喝了一大口。菜還是奉天喜歡的,做法也沒變,味道也沒變。

見奉天一直沒開口說話,陌飛雨笑道:“二殿下,今晚別喝醉了,明日還要早朝麵聖。”

奉天吃了一口冬筍,沒答。陌飛雨又為他滿上酒,不再多言。

奉天放下筷子,想了想道:“東路大軍有什麽動靜?”

陌飛雲道:“如今戰事平定,大帥和幾位將軍估計也會陸續回京述職。”

奉天點點頭,端著酒碗一飲而盡。

“對了,五殿下派人來過。”陌飛雨道。

奉天沒有做聲,等著他說下去。

陌飛雨接著道:“五殿下說,過幾日等殿下忙完了,請殿下去他京城裏的別院,說是有幾個西域的美人,極其善舞。”

奉天對西域美人倒是沒什麽興趣,事實上,在軍中,他也從來不碰軍妓。十七八歲的少年最是精力旺盛,熱衷床第之事也是人之常情。

奉天以同齡人的標準來看,似乎太過成熟,又太過自律了些。他內斂自持,絲毫沒有什麽逾矩之舉,在京城也是聲名在外。

奉天抬起頭,皺眉道:“方將軍有何調動?”

聽到他忽然提到方將軍,兩人都是一愣。“屬下不知。方將軍的事,或許譚將軍知道,但是畢竟咱們不好問東路大軍的事,現在爭功的事,還是別蹚渾水。”

“爭功?”奉天冷笑一聲,如果皇帝不清楚這些事,那才真是稀奇了。“爭功的讓他去爭,咱們喝喝酒,玩玩女人就好。”

聽到這裏,陌飛雲麵色微微一變。“玩女人”?這笑話開得有些詭異。

奉天不再說話,隻沉默喝酒。知道二皇子的酒量的人都知道,二皇子不勝酒力。未免明日誤了早朝,陌飛雨隻得將酒抱走。

陌飛雲扶著他送到臥房,絲被全是新的,應該能睡得舒服。陌飛雲放下床帳,示意丫鬟在外間守著,回手關上房門,才回房休息。

奉天醉了,而後做了個夢。

奉天猛然間驚醒,看著床帳愣住,粗喘出聲。伸手捂住腹部,那裏的傷疤早已愈合,此刻卻一抽一抽的疼。

他仰頭喘息,身體中心滾滾欲望正在泛濫,那裏果然還硬著。煩躁的踢掉被子,起身倒了杯涼水,一口飲盡,隨即又煩躁的狠狠將杯子砸碎在屋角。聽到響聲,門外守著的丫鬟連忙道:“殿下……”

“去叫飛雲過來!”奉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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