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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飛雲這已經是第五夜不眠不休了,現在回來才覺得身上疲乏,力氣都被抽幹了。奉天回來時已是天黑時分,陌飛雲竟然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送來的吃的放在桌上,還熱著。奉天跟慕容天澤已經吃過了,沒想到陌飛雲這一睡便是一天,空著肚子。

奉天忽然覺得心中不安,坐到榻邊伸手摸了摸陌飛雲的臉頰,竟然在發燒。他吃了一驚,軍醫過來看過,開了方子熬了藥。說是內傷未愈,此時勞累過度,又外染風寒,要好好休息。

奉天暗暗心驚,白術此時跟在賀蓮身邊,此刻需要他的時候卻不在身邊。

到了半夜,陌飛雲醒過來,奉天急忙過來扶他。“怎麽身上不舒服也不說?”

陌飛雲反應過來,頓了頓。奉天叫人去端了粥和藥過來,喂了陌飛雲吃了粥,藥正好也涼了些。陌飛雲喝了藥,嘴裏似乎沒了味覺,一時也不覺得苦。

“你今天就留在我這裏,明天也不要再下床了,休息兩日吧。”

陌飛雲仰起頭去看他,長出一口氣,隱隱覺得奉天似乎有些生氣。奉天發現他在看自己,低頭看著他道:“怎麽了?”

陌飛雲沉默了一會,還是問:“我覺得還撐得住,便沒有說。”

“嗯,我沒有怪你。”奉天鬆開手,脫了衣服鞋襪躺在陌飛雲身邊,伸手在他腰間摸了摸。

兩人漸漸貼著身子,吻到了一起。那是個清清淡淡的吻,幾乎不帶著什麽欲望色彩,倒是更有些安撫和親近的意味。陌飛雲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奉天。

“大戰在即,若是時機成熟,殿下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奉天沒想到陌飛雲在他正吻得動情的時候說這個,歎了口氣道:“匈奴單於狡猾得很,我們布局多時,我想也該上當了。我們就等著他過來送死。”

奉天這句話果然應驗,幾日後,敵方整飭軍隊,探察關外兵力之後,大舉進攻。匈奴單於王子帶兵同時再次攻打朔方城。

奉天與慕容天澤親自帶兵,敵方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比想象的要多了三分之一的兵力,敗兵後回逃。

慕容天澤帶著有經驗的軍士抄近路直穿大漠,將殘部全部清剿。

奉天已經帶著手下軍士直朝居延而去,兩相夾擊斷了匈奴王子去路,在弱水邊將其俘虜。

四邊會師之後,軍隊直逼單於營盤大帳,將其右賢王軍隊圍困住。

這一戰短短三個月,初冬天氣剛剛轉冷,還沒有下過一場霜凍。匈奴正式投降,向□□發了文書求和。

白術看到陌飛雲騎著馬跟著奉天的軍隊回城的時候,發了一場火。

奉天如此心性,白術言語諷刺挖苦,多有不滿,他也沒有開口多說。白術給陌飛雲好好診治,然後便將陌飛雲緊了足。

軍中軍務繁雜,陌飛雲突然閑下來,也有些煩躁。在城中都護府中養了幾日,奉天每日軍務在身,早出晚歸。

這天奉天回來,陌飛雲見他神色疲憊,竟似有些不舒服,連忙去扶他。奉天卻突然道:“父皇病危,我們明日先行一步回京。你若是身子沒什麽了,就隨我回京吧。”

陌飛雲大驚之下卻也有些擔心,奉天此時神色,卻又似乎帶著一些別的情緒。

當天夜裏,奉天輾轉榻上,竟然睡不著,睡著了一會又不安穩,不一會兒又醒了。陌飛雲翻身起來,奉天以為吵醒了他。

“吵醒了你嗎?沒什麽,就是有些不安穩,你睡吧。”奉天拉了拉被子道。

陌飛雲搖搖頭:“殿下可是擔心皇上?”

奉天看他一眼,沉默許久,笑了笑道:“小時候,我就想要他青眼相待,所以拚命努力,兵法文章,樣樣都要最好。可是後來他防著我,甚至想要殺我,我就不在乎了,倒是希望他早些死了好。可是現在,他真的要死了,我卻又不知是什麽心情,既不高興,也不算是傷心。”

陌飛雲從小沒有爹娘,隻有一個師父,師父待他不冷不熱,有時候甚至帶著怨恨的眼神,他不清楚奉天的心情,隻覺得,現在的奉天,應該算是傷心的。

“殿下……”

奉天苦笑一身,翻身靠在陌飛雲胸膛上,閉了眼低聲道:“這一次回去,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時的陌飛雲心中微微泛起一絲絲的疼痛,猶如鈍刀子切肉,痛得不幹脆,通的不徹底,絲絲縷縷,綿綿不絕。

可是事情往往沒有人預料的那麽天衣無縫。事情洶湧而來,沒有人能預測。

快馬加鞭連夜趕路,回到京城的當天,奉天進宮麵聖。陌飛雲在府中等待消息,整日的坐立不安。

玲瓏見他心神飄忽,暗暗擔心著。這一仗大勝而歸,本是大快人心之事,可是又有誰能想到,奉天一回來,竟然連句話也沒說就進宮了。

這邊留下陌飛雲,也是心事重重。

小猴跟著影衛回了暗營與人切磋,一時也回不來。玲瓏心裏看著難過,借著端茶送水的時機,就過來看看。陌飛雲也都是心不在焉的,答非所問。

玲瓏實在看不下去,“陌大哥,你們這都是怎麽了?”

陌飛雲看了玲瓏一眼,搖搖頭道:“我隻是有點累了,不必端東西過來了。”

陌飛雲無奈的看著桌上的五碟點心,兩壺茶。

“哦,那你還是好好休息,我不來吵你了。”玲瓏顯然很是失望,可是陌飛雲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哪裏是她能說的動的?

玲瓏帶上門出去,戀戀不舍地出了院子。陌飛雲一招手,兩個影衛出現在他的房中。

這二人跪地行禮,陌飛雲皺眉道:“要進宮保護殿下這些不難,如今形勢有變,你們速去召集舊部,若是有任何人妄動二殿下分毫,格殺勿論。宮中的也一樣。”

兩名影衛都是陌飛雲親手帶出來的心腹,此時聽到他這樣一番話,都不由吃了一驚,雙雙抬頭看著他。“統領!二殿下吩咐在先,不可輕舉妄動。”

陌飛雲斂眸沉默片刻,冷聲道:“皇位可以不要,性命卻不可有失分毫。若是殿下事後怪罪,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另外,你們悄悄帶上一隊高手圍住相國府,連一隻蒼蠅也不要放進去,關鍵時候,我會親自動手。”

“屬下誓死效忠二殿下,統領不必擔心,此事必定萬無一失。”二人領命而去,幾乎是來無影去無蹤。

到了天剛剛擦黑的時候,奉天仍舊未歸,陌飛雲拿了劍,從內插上門栓,打開窗出去,翻身掠過院牆出了院子。

相國府外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那馬車上坐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同胞弟弟,如今的八王爺。

八王爺前腳剛走,馬車消失在夜色當中,陌飛雲立在丞相府高高的飛簷上,握緊了手中的劍。他的目光落在一間亮著燈光的屋子裏,一個縱身落在屋中。

屈軼大驚失色,看清陌飛雲麵容之後,漸漸恢複平靜。陌飛雲曾經保護過他,他是知道的。至於丞相府裏這樣戒備森嚴,這些人也能自由進出,如入無人之境,他也多少能夠理解。

陌飛雲這樣的高手,是他們這些文弱書生所難以想象的。屈軼是何等的精明,他斂眸搖搖頭,率先開口:“我知道你的來意,可是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不管是我還是八王爺。”

陌飛雲眼神中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屈軼縱然沒有絲毫懼意,卻也著實心中微微震顫,難以抑製的不安。

“屈大人,這一次如果大人還繼續縱容,這件事一旦透露出去,便是將二殿下往絕境上相逼。”陌飛雲聲音不大,倒是清清冷冷,沒有什麽波動,卻聽得人一陣陣失神。

屈軼搖搖頭,“有些事,或許連你也不清楚。你隻知道江湖事,卻不知道朝廷中的事。”

陌飛雲沉默半晌,注視著屈軼,揚起了手中的劍。

“你不必如此,我這麽一條老命,我並不放在眼裏。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什麽?說吧,我本意也不想看到二殿下有什麽不測。”

“想殺二殿下,其實是皇上的意思,要除掉皇後的勢力也是早有預謀。他想犧牲一個奉天,順理成章地把太子推上皇位。我說的沒有錯吧?”陌飛雲收回了劍,平淡地道。

屈軼閉了閉眼,點頭之後又睜開,歎息一聲道:“如果二殿下趁著皇上病危,與皇後這一幫外戚幕僚鷸蚌相爭,便隻有一死這麽一條路。”

“沒有人能殺得了他。”

“你錯了,隻要折了他的羽翼,他就相當於一個死。二殿下的野心非同一般,這個你比我更清楚。”

陌飛雲不置可否,“我要的不是這種回答。”

“我已經老了,朝廷中的這些事早已厭倦,我與皇上經曆了太多大風大難,如今他執意要走這一步,也都是一個無可奈何。皇位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傳給奉天的。”

陌飛雲皺眉。

屈軼笑了笑,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他已經顯出了明顯的老態,大概是人到暮年,看他氣色也是不佳,應該是病了一段時日了。

屈軼歎息一聲,“既然你今天來了,我就給你說一個故事。”

陌飛雲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大將軍慕容城乃是一代名將,當今天下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他乃是狂傲不羈的性子,二殿下的性子倒是與他如出一轍。他當年娶了華山派掌門最寵愛的女弟子,生得一雙兒女,本是一段佳話,可是後來,卻正是因為這一對子女,整件事就成了一個牽連三代人的悲劇。”

陌飛雲心中暗自心驚,一種異樣的情緒在湧動,越來越強烈。

作者有話要說:我自己也覺得很對不起大家,到今天才有時間往上麵貼一章

不過到了九月會恢複到一周一更,不能要求太高,偶也很無奈滴!

明明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不想斷在這裏。

不管怎樣,還是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ps:日後如果有虐身虐心的情節請自便,不可以說偶沒有打預防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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