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

“快叫禦醫!”

外間候著的連忙往太醫院去了,淮西不知他到底傷得如何,也不敢妄動。精挑細選是我們的追求,熱門的書為大家呈現,敬請持續關注,不要忘了收藏本站隻得用濕布巾給他擦了身子,又將床榻上的用具全都換了。

奉天就像睡著了,神情都是安然。

此事非同小可,奉天醒過來之前,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是好。太醫們急急忙忙趕了來,恰巧沐瀟人也到了。

淮西頓時就哭了,直磕頭道:“皇上流了好多的血!”

沐瀟湊過去看,頓時白了臉色。太醫院的老太醫見這情狀,連忙圍上來診治。

“到底發生何事?”沐瀟將昨夜幾個知道的帶到外間問話,神色間滿是陰鬱。

淮西老老實實說了事情經過,雖未提到房中事,沐瀟何等明白人,見奉天的樣子,也都猜的七七八八。但中間卻又想不通,陌飛雲是怎樣的人,他是知道的,即使是其中有隱情,也是不可能對奉天下此重手的。這也是為何這麽長時間,他能放任他留在奉天身邊的原因。

可是如今事情儼然已經成了事實,由不得人不信。外麵陌飛雲與那黑衣男子對峙,他也懶得管了。

侍衛們將落霞宮團團圍住,那二人想走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何況還有陌飛雲親手□的影衛守住去路,對方一旦現身,便是插翅難飛。

幾位太醫圍在一起低聲討論了片刻,下了藥。這會兒滿頭大汗出來,見了沐瀟都是一禮,氣氛倒是有些沉鬱了。

沐瀟回禮道:“各位大人,此事畢竟是皇上私事,許多事還等皇上醒來再行定奪,還望幾位大人當心此事,莫要叫皇上為難。”

“是是是!我等明白!”老太醫各個抹了汗出門。

沐瀟親自檢查了奉天身上,看得眉頭深鎖,暗暗咬牙。他隻道這中間必定是出了什麽差錯,奉天身上功夫不差,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況且,要怎樣……才能讓那處流那麽多的血?

此時奉天身上都上過藥,安然躺著。

洪舍九陽對陌飛雲這個人是極有興趣的,這次出現,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武癡心裏作祟,想要找個過招的人。

原本在古逸的客棧中便有此一說,何況方才陌飛雲一出來,身上的煞氣立刻引起了他身體裏好鬥的因子,迎上去便是動了真格。

陌飛雲側身躲過,卻是沒有還手。眼下他確實沒有心情與他鬥。可是洪舍九陽顯然不是這樣想,漸漸緊追逼迫。

“怎麽,昨夜風流快活,今日使不出力氣與我一較高下?”洪舍九陽調笑道。

陌飛雲頓時變了臉色,迎上前去。

周圍的花花草草毀壞的速度極快,二人鬥得難分難舍,都是沒有留絲毫餘地的。

沐瀟看著奉天睫毛微微顫了顫,連忙喚他:“皇上!”

奉天目光渙散,過了許久才恢複清明,側過麵頰來,隻見沐瀟蹙眉擔憂的看著他。漸漸顯出些失望的神色,張嘴說話,聲音卻是有些嘶啞了。

“飛雲沒事了吧?”奉天捂著胸坐起身來。

“皇上,龍體為重,躺下休息吧。”

奉天卻是搖搖頭,麵色凝重起來,“昨夜有人潛入皇宮對飛雲下藥!此事事關重大,一定要抓到下藥之人。”

沐瀟訝異,忽的恍然道:“說不定下藥的人就在外麵,等著你來抓他。”

奉天一震,“飛雲人在何處?”

“他二人在交手,沒人敢過去。”

“不行,隻怕他打不過對方!”奉天翻身便要下床,沐瀟連忙扶住。他腿腳虛軟,胸口猶如壓了千斤巨石,那私密之處更是火燒火燎的疼。

“哎。”沐瀟歎了口氣,也不是不了解奉天的性子。這種情況下還能這麽冷靜,不知是好還是不好。隻能由著他出門去看。

喚了人進來給他穿了衣衫,扶出了門去。

奉天推開沐瀟,直直看著那纏鬥的二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洪舍九陽出手迅疾如雷,此時兵器在手,招招緊逼。陌飛雲原也是用慣了劍的,可是此時手中沒有稱心的兵器,自然是多有不公。

洪舍九陽忽的將手中寶劍扔了過來,右手淩空一握,不遠處一個錦衣衛隨身帶著的兵器已然到了他的手中。

兩人都察覺了奉天的到來,卻都極有默契的沒有回頭去看。

“來個了斷吧,我可不想讓他們圍觀!”

陌飛雲仍是一派冷然,握在手中的劍劍身慢慢泛起寒氣。洪舍九陽看得心驚,這是什麽內功底子?

奉天隻看著那二人使了全力在這一擊上,心跟著懸起來,睜大眼睛緊盯著前方。

忽的,陌飛雲微微側過目光,向他看過來,那一眼,空虛得叫人心寒。他從來沒有見過陌飛雲這樣灰敗的眼神,亦沒有想到陌飛雲會用這樣的態度來決鬥。

他猛然之間醒悟,脫口大叫:“不要!”

洪舍九陽聽到這一聲,亦是驀然一驚,陌飛雲方才的動作都是假象,此時已經收了內力,隻等著他這一劍過去。

“混蛋!”他低罵一聲,急轉身子,劍尖從對方左邊胸口急轉而下,劃了一條血口。洪舍九陽氣急,“找死不成?”好險,他握著劍的手也微微顫抖。

奉天怔怔立在當處,整個人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目光甚至帶著絕望。

沐瀟連忙將人扶住,隻覺得奉天身子劇烈顫抖,目光直直看著那人。片刻之後,一陣氣血翻騰,一股股血往喉嚨外湧。

沐瀟管不了那麽多,將人抱了便往寢宮而去。奉天嘴巴在動,低聲呢喃著什麽,他低頭去聽時,人卻已經昏了過去。

陌飛雲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天上漸漸下起了雨,洪舍九陽去了哪裏,他不清楚。周圍的人漸漸散去,他獨自站著,竟然不知何去何從。

他低頭去看手裏的劍,劍尖凝結了一層薄霜,雨水滴落上去,也沒能融化。雨水淋在身上的感覺異常寒冷,卻叫他逐漸放鬆下來。

英吉匆匆入宮來,看著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陌飛雲,心裏吃驚。

“皇兄怎麽了?”身邊的太監給他撐著傘,雨勢有些大了,聲音聽著有些不清晰。

陌飛雲仍是沒動,他也不知道奉天怎麽了。

“這都是怎麽了?回宮的時候不是還高興成那樣?”這說的是奉天,卻不是他陌飛雲。

英吉轉身便往裏去。

“這一掌看情形應該是傷了肺腑,若不是皇上還有些功夫底子,隻怕難以……”

“皇兄向來身子極好,怎麽會有事?你們這些庸醫!”

“王爺別急,皇上沒什麽大礙,隻是要靜下來休養一段日子。現在昏迷,主要還是氣血攻心所致。幾個時辰之後會醒過來,到時候還要好好安撫陛下。”

沐瀟點點頭,著人送太醫們出了門,這才拉著英吉坐下。

“你這狐狸,這個時候裝什麽深沉?我都快急死了!”

“王爺何必幹著急?我看,他身上傷勢是小,門外那個才是他的心病。”

“我知道!他是寶嘛!所有人的護著他,愛他!”英吉麵色變了,卻不知是為了奉天還是為了嶽無雙。

“皇上當初要你別急,把人困在身邊又如何?得得到他的人,你的不到他的心,有什麽用?最後落得和他一個下場。”

“若是我不留住他,再想見他,談何容易?皇兄罵我,你難道也還要罵我?我就是喜歡他,算命先生說了,我洪舍英吉今生要娶的必定是個美人,必定是能與我相愛一生一世的人,幾世才能修來的這份緣分!我自問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對誰都是真心真意,為什麽到如今是這樣?皇兄比我更慘,那人根本連機會也不給他。”說著,英吉一時扁著嘴放聲哭起來。

沐瀟連忙捂著他的嘴,“別這麽大聲!”

“我心裏苦,哭也不讓我哭?我才不要學二皇兄那麽傻!喜歡我就拚命說喜歡,想要我就拚盡一切去要!”

沐瀟歎了口氣,也是拿他這副天真孩子氣無可奈何。

“姓洪舍的,都是些癡人……”

“這一次,你不想放手,你皇兄怕是也不會同意了。”

“為什麽?”

“因為就在幾個時辰以前,陌飛雲想死在他麵前。”

英吉一怔,氣道:“我不會讓無雙離開我!”

這事沐瀟也隻是說說,給英吉一個心理準備,到時候會怎麽樣,也還是要看奉天自己。何況嶽無雙一個大活人,現在也恢複了內力,想走,也不是不可能。

沐瀟也不願多說,沒過多久就將英吉哄出宮去。

陌飛雲身上受了些皮肉傷,並不嚴重,可是淋了雨,不小心不行。想必此時也該冷靜下來。

“你不打算去看一看?”沐瀟忍不住道。不管怎樣,這一次,他卻是希望他去的。

陌飛雲抬起眸子,忽的冷笑一聲:“若是方才洪舍九陽的劍沒有移開,或許我就解脫了。”

沐瀟頓時皺眉,許久才道:“你好好休息。”

他沒法再在這裏待下去,從前的陌飛雲冷淡疏離,而如今的陌飛雲,卻是猶如死人一般。

奉天這一次直到了次日午後才轉醒,身上火熱,發燒讓他麵頰帶著些不自然的粉紅。

沐瀟隻覺得奉天不說話的乖順模樣更叫人擔心,看著一碗薄粥吃了半碗,轉頭才將濃稠的藥汁喝了。

“朕睡了多久?”

“兩天一夜了。”

奉天垂首片刻,看起來有些像是心不在焉。“原來這麽久了,我以為,我隻是睡了一會兒。”

沐瀟忽然無奈地笑了笑,他這樣一會兒“朕”,一會兒“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他人呢?”

沐瀟知道他醒來就是要問的,回答的淡定從容,“這場雨下得好,蓮花開了一池。要去看看嗎?”

奉天詫異地看著他。

“他在石橋上。”

這裏的蓮花每年都開,也看了多年了,總是沒有江南的蓮花來的叫人怦然心動。奉天將目光拉回,落在石橋上那個屹立不動的身姿上。那人一身黑衣,是他最喜歡的樣式。

“飛雲。”

陌飛雲回頭看著他,麵色平淡。那天夜裏,奉天在聽到他叫他名字的時候,曾經幻想過,他們癡纏整晚,醒來那人就在身邊,對他目光柔和,不必說話也好。

奉天緩緩走到他麵前,那人比他高出一點點,卻顯得異常高大。

陌飛雲知道他過來,轉過麵來。他忽的單膝跪地,腰卻是挺直的,仰頭對上他的目光,麵上卻是帶著與他此時動作完全相違背的傲然,“屬下知罪!求皇上賜屬下一死!”

這句話出口字字鏗鏘,敲擊著聆聽者的耳膜。

奉天凝視著他,忽然伸手撫上對方麵頰。麵上異常平靜,就像是之前的瘋狂癡纏全都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