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皮球一樣，從高處滾落到鋪散著的灰色地毯上。
陸又廷穿著病號服，做了腎髒手術的位置，被摔得很疼很疼。
如一把刀子，在狠狠地挖他的皮肉。在地上躺了很多秒，都沒起來。
顧雪坐在**，看到他匍匐著身子，以為他摔疼了，其實她不是故意的，剛剛太生氣了，才沒有注意到力道和分寸。
道歉的話，在喉嚨裏翻湧，可她眼前浮現出女兒的屍體，躺在太平間，是那麽冷冷的，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女兒的骨頭，被錘子砸成粉末。
這個大渣男不值得同情，他住院，又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他的意中人柳小姐。想到這，眼裏的關心，一點點的淡去。
語調也變得冷淡，絕情：“你要死就出去死，別死在我這。晦氣。”
這話一出，陸又廷側著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的手掌死死地按著傷口，鼻尖酸酸的，突然覺得好悲涼，她背叛了他，做了錯事，還這副態度。
怕他死在她這，怕沈言送她的豪宅，變成凶宅麽？
呼了口氣，陸又廷手掌撐著地麵，強行站了起來，側頭看向她。他搞不懂，她為什麽會這樣對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看到她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又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嗎？”
“孩子的父親，是沈言對吧？”
“真以為我不敢弄死他，是不是？”
陸又廷眼裏是寒涼，是浮冰萬千。
顧雪想到他當時給沈氏撤資，沈氏差點破產，忙說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扯到無辜的人，算什麽男人？”
“沒他，你孩子怎麽來的？”
“陸又廷，我警告你，別動他！”
“我動他，你能奈我如何？”
“他出事，我也不會獨活。不管你信不信，沈言是無辜的，他和我沒有任何不正當的關係。”
“你覺得我會信？”
“這是事實，你愛信不信。我隻有一句，別動他。”
顧雪說的是真的，孩子是陸又廷的，和沈言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可現在說出來，很顯然，他已經不信了。
她這些反應，細微的表情，都在傳達一個事實，她很維護沈言。沒有提及沈言的時候，她的態度是破罐子破摔，提到沈言，她就緊張的，如驚弓之鳥。
陸又廷看了她很久，他發現，他們雖然睡了幾年，可他根本不了解她到底在想什麽。
跟他做著最親密的事，心裏卻想別的男人。
他冷著臉，疾步轉身離開了。
……
回醫院，傷口出血了，院長急急忙忙地趕來給他包紮傷口，提醒他，身體還沒痊愈，不要到處亂跑。
更不要動怒，他隻有一個腎髒，動怒無益於身體康複。
剛躺下，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李特助八卦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他：“老陸，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
“跟我裝糊塗是吧？你不是要跟你的小雪兒表白嗎？怎麽隻有前麵，沒有後續了？我還等著吃你們倆的瓜呢。”李特助在電話裏調侃。
陸又廷心情複雜；“再說。”
“什麽再說啊？你又是給捐腎髒，又是跟你媽鬧的，又是要跟全世界為敵的，怎麽又要再說？老陸，我跟你說啊，已免夜長夢多。早點捅破窗戶紙，你得知道她什麽想法啊。不然拖拖拖，拖到最後，你自我感動，做了一堆，你的意中人被人挖了牆角，你冤不冤枉？”
男人都是要自尊心的，更要麵子的，他總不能告訴李特助，他被綠了吧，這若是讓老李知道，肯定會笑掉大牙。
酸澀和委屈，被陸又廷硬生生地咽下：“我困了。”
“你被拒絕了？不會吧？顧雪就是個小孤女，還眼光那麽高？連你這種鑽石什麽五，都看不上？不行，我得找她去說道說道。”
“不許去。”
“這麽護著她？行，你不讓我去，我還不想當助攻，多管閑事呢。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啊？”
“退婚。”
“你的小雪兒都沒接受你。”
“和她無關。我隻想做我認為正確的事。”
他是潔身自好的人，除了顧雪，沒別的女人。
婚姻需要感情的，更需要相愛，柳絲絲他會給錢彌補，婚姻不能拿來當作交易來進行。
“接下來，我會全身心地發展我的事業。”
“陸氏已經被你發展得很好了。”
“我打算出來單幹。你考慮考慮，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出來。”
“老陸，你受什麽刺激了？你媽肯定不會放你出去，另起爐灶的。”
“活了三十年，都沒有一個溫暖的家。總不能寄人籬下一輩子吧？”陸又廷把手機，放在耳側，聲音苦悶；“遲早會出來的，不如早點麵對。不然以後想給喜歡的女孩子一個家，都沒辦法做到。”
“又是為了你的小雪兒？也是哦，你想完全脫離陸伯母的掌控，遲早得獨立出來，自己做一番事業。”
“如果我早點覺悟，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
陸又廷這話算一語雙關，他的意思是，若是早點看清內心，跟她說清楚，她也不會走糊塗路，被渣男渣，被騙生了孩子，孩子還夭折。
他們或許不會走到這一步。
至於她和小雪兒的未來，他也不知道會怎麽發展了。她都這樣渣他了，他還是想給她留條退路。
說不定她們有一天，會殊途同歸。
李特助說他會考慮考慮，過幾天給他答複。
叮咚——
深夜的微信，跳了出來：
——陸叔叔，明天我們在哪兒見麵呢？
看到這條信息，陸又廷麵色瞬間難看起來，本來打算，徹查小雪兒夭折的孩子，可現在，不用查了。
都很明朗了。明天也不用見麵了，他怕控製不住，會跟顧雪的心上人動手。
陸又廷簡潔明了地回複了句：
——明天一早，離開鹿城。
——可我都沒拜見陸叔叔你啊。怎麽也得問個好，吃個飯，對吧?
——點到為止，不怕死，你就來見我。
沈言看到這條信息，愣了下，他的腦子裏有無數個大大的問號。這是吃槍藥了？他又沒惹他……
他們沈家現在全仰仗陸又廷，也不敢忤逆他，雖然心裏很不爽這麽快就走，感覺被耍了，但他還是恭敬的回複他；都聽您的安排，陸叔叔，您放心，我會不辜負您的期望，好好學習，等我回國，接了我爸的班，我就來跟您提親。求您把雪兒嫁給我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