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踏入東屋,眼前便是一亮。

屋裏的地麵抹了灰,雖然沒有地麵磚光滑明亮,但也比鋪磚頭來的平整,此刻已經凝固,被打掃的幹幹淨淨,明顯是用了心的。

牆上刮了石灰粉,隻是用手一模,手指頭就會變成白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至於頂棚,則用偏米黃顏色的紙糊住,再也看不到那一根根的橫梁。

中間吊著一個透明的燈泡,燈線開關就在門口。

此刻,屋裏除了一個靠近門口的爐子,再也沒有別的家具。

那爐子並不大,是專門用來燒蜂窩煤的,有線膛。

厚厚的鐵管子連著一個長方形的水箱,然後再延伸到屋外。

屋內,縱深三米,長五米二,這是當初拾掇房子的師傅給出的數據。

比李衛東一開始想象中麵積還要大點。

不過眼下,長度隻有四米,因為最裏頭被隔了出來,做成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是推拉門,大大節約了可使用的空間。

蹲便槽在最裏麵,剩下的空間既可以洗澡,也可以洗漱。

盡管有些簡陋,但李衛東已經很滿意了,比起跟李衛斌擠在一張**,這裏實在好太多了。

但因為剛裝好,屋內濕氣有些重。

現在就搬進來住,容易生病。

最好是把爐子生起來,狠狠燒個幾天。

隻是家裏的蜂窩煤有定量,等過幾天去農場,看看能不能從那邊弄點。

至於木柴,外麵的牆角倒是堆了不少,但那些是留著給張秀珍做飯用的,他這會燒的痛快了,回頭還得補上,也就沒多此一舉。

反正前後就幾天而已。

他還能忍受。

可這會,卻有個人忍不了,甚至還對他心心念念。

那就是桂少寧。

因為身體太虛的緣故,李衛東給他打的鎮定劑讓他足足昏睡了一整個晚上,加半個上午。

也就在李衛東穿著公安衣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被轉換了關押地點的桂少寧幽幽醒轉過來。

活著!

身體傳來的感覺,讓他鬆了口氣。

隻要活著就好。

他就知道侯三先生不會把怎麽樣。

這會,估計對方已經把那處密室給搬空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積累的財富全部都歸了別人,他自然不好受。

但他真正失去的,其實隻是一小部分。

接下來,就是繼續跟對方合作,籠絡住對方,先離開再說。

當視線的焦距恢複,桂少寧就感覺不對勁了。

“我這是在哪?醫院?”

鼻端殘留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房間裏的擺設,也跟他記憶中的幾乎相同。

稍稍動彈,手背就傳來針紮一樣的疼痛。

再看,頭頂還掛著一個吊瓶。

也就是說,他此時正在打針。

“難不成侯三先生的能量這麽大?”

桂少寧很清楚,能把自己一個通緝犯送到醫院裏,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病房的門被打開,走進來兩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

看到對方的打扮,桂少寧瞳孔陡縮。

這形象,他太熟悉了。

然後,一股無法抑製的憤怒就從他心底湧出。

他,被侯三給賣了!

自己明明已經給了他那麽多,為什麽他還要這麽對自己?

難道他就不知道,留著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財富嗎?

江湖人士,鼠目寸光。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竟然沒有多少恨意,隻是替那位目光短淺的侯三先生感到悲哀。

“侯三先生把我賣給你們,賣了多少錢?”

桂少寧看著對方,緩緩開口。

侯三先生曾說過,那邊給的價格是二十根小黃魚。

現在他既然落到了這邊人的手裏,那價錢,隻會比二十根小黃魚多。

三十,還是四十?

也難為這些人,竟然有這種‘魄力’。

那兩人聽到他的話,明顯一愣。

什麽侯三先生?

什麽賣了多少錢?

“桂少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既然你已經醒了,是不是也該好好交代了?”

“嗬嗬,你們的人,就是這點不好,死要麵子活受罪,不就是花錢買來的,而不是自己親手抓獲的嗎?大家都是明白人,在我麵前就不用演戲了。”

桂少寧搖搖頭,臉上甚至還露出一絲譏諷。

以侯三先生的謹慎程度跟本事,如果不是他主動把自己給賣了,憑借這些人能抓得到自己?

“你可能誤會了,自始至終,都沒有人買你,更沒有人賣你。

你所謂的逃出監獄,不過就是演的一場戲,你說的那位侯三先生應該就是從監獄裏帶你出來的那位同誌吧?

我隻知道,那位同誌也是我們自己人,至於真實身份,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也不用再抱著僥幸的心理。

如果你老實交代,未嚐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其中一人,估計是聽懂了桂少寧的話,便開口解釋道。

而他之所以說出來,則是為了徹底擊潰桂少寧的僥幸,讓他明白,逃無可逃。

隻有合作這一條路可以走。

聽完後,桂少寧如遭雷擊,臉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自己猜錯了?

侯三先生也是對方的人?

怎麽可能?

他就算被關了幾年,但也不至於老眼昏花,連是不是對方的人都看不透。

不,眼前這人肯定是騙自己的。

他怎麽會看錯人?

“我不信,除非你們把侯三先生帶來,讓他見我。”

“對不起,出於對同誌的保護,我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實際上,我們也隻是知道有這樣一位同誌,他的具體身份是什麽,我們也不知情。”

“我想知道,密室裏的金銀珠寶,侯三先生也全部上交了嗎?”

“是的,那位同誌是經得起考驗的,在後續的同誌沒有到達之前,他甚至沒有跨進密室一步,所得的全部物資,也如數上交。”

說起這件事情,兩人肅然起敬。

這才是自己同誌該有的樣子。

至此,桂少寧再無任何僥幸,他無力的躺在**,雙目無神。

如果侯三先生真是他們的人,那豈不是說,就連侯三先生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那到底什麽才是真的?

此刻,桂少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晚上,四合院裏。

上班的,外出的,基本全都歸來。

也在第一時間知曉了白天發生的事情,尤其是李衛東搖身一變,成了公安,充滿了玄奇的色彩。

再望向李家的目光,也變了。

實際上,因為賈張氏的歸來,還有不少人等著看李家的笑話。

畢竟李書群親口說出讓賈張氏回農村,過了正月再回來,可前腳傳出李衛東被抓的消息,她後腳就顛顛的回來了,撒潑打滾,誰都不怕。

當時,李書群沒露麵,著實讓人失望。

覺得他這個幹部,也不過如此。

李家所謂的‘超然’更像個笑話。

但沒想到,好戲還沒看幾天,李衛東就殺了回來,直接把賈張氏一腳給踢回了農村,甚至還得多待幾個月。

再加上他現在成了公安,那身衣服所帶來的威懾,甚至還要超出李書群這個幹部。

這也讓不少人明白,以後院裏的天,變了。

那個真正讓人敬畏的不再是李書群,而是李衛東。

三大爺閻埠貴家。

在知曉了李衛東成了公安後,他後悔不迭。

明明可以上門‘慰問’,拉近關係,就因為劉海中的幾句話,給砸了鍋。

算盤不但沒打響,先前送的那條魚,以及幫忙看著拾掇房子的情分,也消磨的一幹二淨。

想到深處,他直接輕輕扇了自己一耳光。

都怪劉海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而劉海中家,他從兒子劉光天嘴裏知道的消息要更清晰,更準確。

或者說,他一開始就知道被抓的不是李衛東,而是李衛民。

原本想著等院裏更熱鬧些,他再雪中送炭,趁著召開全院大會的時機,把消息公開。

如此一來,等李衛東回來,隻會感激他。

但因為賈張氏突然回來,橫插一杠,讓他打算緩兩天。

隻是這一緩,就把最好的時機給耽誤了。

現在人家李衛東不但回來了,更是自己‘澄清’了謠言。

他別說雪中送炭,連跟鵝毛都沒送出去。

“混賬,你既然知道李衛東回來了,幹嘛不去廠子裏叫我回來?”

劉海中看著劉光天美滋滋的,與有榮焉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人家當公安,跟你有個屁的關係?

用得著你在這裏樂?

是想看老子的笑話嗎?

“您也沒說讓我去叫你啊。”

劉光天被嚇得一哆嗦,本能的反駁。

“老子也沒說讓你吃飯,你怎麽知道吃?這種事情,用得著我教嗎?這麽大個人了,一點眼力勁都沒有,跟個蠢貨有什麽兩樣。”

劉光天或許敢在外麵打架,卻不敢在自家老子麵前炸毛,因為對方真的會不給他飯吃的,而且挨打的時候也不敢還手。

於是,隻能默不作聲,以此抗拒。

再說秦淮茹家,這會的氣氛有些‘歡樂’。

是的,歡樂。

秦京茹眉飛色舞的說著白天李衛東大展神威,把賈張氏嚇得尿褲子的故事。

棒梗在一旁默不作聲。

換作以往,他說不定還會替奶奶辯解兩句,但這次說的是李衛東,還是成了公安,有真槍的李衛東,他哪敢說半句?

而秦淮茹,好幾次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什麽雞蛋不雞蛋的,這會已經無足輕重。

婆婆又被趕回農村,她多少還是鬆了口氣的。

但李衛東這個煞星歸來,她家以後的日子能好過?

“姐,你說我要是嫁給李衛東,怎麽樣?”

突然,秦京茹的一句話把秦淮茹給驚醒,她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

“你要嫁給誰?”

“李衛東啊,他不是還沒對象嗎?要不你去幫我說說?”

“你怎麽能嫁給他?”

秦淮茹猛烈的搖頭,其實她內心真正想說的話是:李二黑能看得上你?

畢竟在她的印象中,李衛東的眼光應該是挺高的。

對於自己的身段模樣,她向來自信。

這點隻需要看看院裏,還有廠裏那些男人的樣子就知道了。

可幾次單獨麵對李衛東,她愣是沒從對方眼裏看到過半點欲望。

看她的眼神,跟看平常路人沒什麽兩樣。

雖然偶爾也會怪怪的,但她能感覺到,那絕對不是在打她身子主意的眼神。

這樣一個不近女色的人,能看得上秦京茹這個鄉下來的黃毛丫頭?

不近女色?

莫名的,秦淮茹想到了某個可能。

而相比院裏這些人家,李家這會才是真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