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景林看著李衛東,臉上帶著不解。

他剛剛可是聽的很清楚,那獄警說,李衛東是剛來的會計。

而且看上去年紀也不大。

家裏誰能認識對方,並且關係還能處到讓對方給帶東西來農場?

雖然很想問,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時機。

自從遭了這次罪,他就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對,你家裏人,知道我辦公室在哪嗎?回頭過去,我那裏有紙筆,你寫封信,我給你帶回去。”

李衛東還是很體貼的,盡管冉秋葉從未要求他帶什麽回信,但既然是幫忙,那就幹脆幫到底。

反正對他來說,也是舉手之勞。

“謝謝同誌。”

冉景林一聽,頓時大喜。

他已經很久沒有跟家裏邊聯係了,如今也不知道那邊是什麽情況。

難得對方願意這麽幫他。

“3223,你先把東西拿回宿舍放好,給你半天的休息時間。”

那名帶著李衛東來的獄警很給麵子。

頓時,周圍的人,看向冉景林的目光就有些變化。

反正以後是不能再欺負對方,讓他幫著自己幹活了。

“是。”

冉景林直了直身子,大聲的說完,才上前從李衛東手裏接過那一卷鋪蓋。

有點壓手。

“徐哥,回頭中午去我那吃,有肉。”

李衛東沒有跟冉景林說話,而是扭頭招呼那名獄警。

縣官不如現管,相比他能帶來的照顧,明顯對方更方便。

“隊長在不?”

“他這幾天有點忙,應該不在。”

“那行,正好我也帶了點好東西。”

兩人說定,李衛東就轉身離開。

“以後3223的任務減半,負責統計分發。”

這話,還沒走遠的李衛東自然也聽到了。

僅僅一句話,冉景林的處境就得到了明顯的改變。

這讓冉景林看向李衛東離開的背影,多了些感激。

還不到中午,徐哥就帶著冉景林過來了。

用他的話說,是擔心對方找不著地方,他順便給送過來。

不過當看到爐子上放著鍋子,裏麵的香氣不斷冒出來,眼睛都明顯亮了幾分,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

別看他是正式工,但逢年過節之外,家裏也很難吃上點肉。

就算偶爾去買,也是買那種肥膘子,用來煉豬油。

這會他不禁有些羨慕李衛東的生活了。

但也僅僅是羨慕罷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肯定不會有。

而且他也清楚,李衛東老家那邊可以打到野豬。

上次,他就從隊長手裏買到了一點點。

所以也知道這些肉是怎麽來的。

冉景林進來後,顯得有些‘拘謹’。

正常來說,這種情緒是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但環境足以使人改變。

“紙筆在這裏,有什麽想說的話,都寫在上麵吧。”

李衛東讓開位置,讓冉景林坐下。

隻不過對方卻執意站著,然後拿起筆,稍稍沉吟,就開始在紙上書寫起來。

一開始,還有點生澀,明顯是許久不寫的緣故。

但慢慢的,就流暢起來,一個個端正的字體躍然紙上。

不得不說,對方寫的一手好字,比起李衛東那狗爬,明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冉景林寫的很快,一方麵是有太多的話想說,另一方麵估計是在心裏打好了草稿。

“我寫好了,您看看。”

等冉景林寫好,就雙手持著,交給李衛東。

在這裏往外寫信,肯定是要被仔細審查的。

李衛東其實並不想看別人的隱私,但有了吳老六的教訓,他即便是當好人,也會更加謹慎,不能把自己給坑了。

萬一冉景林在信裏寫了什麽不該寫的東西,惹出了什麽麻煩,那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估計汪振義又會借機給他上一課,要是再讓他將功贖罪,弄出個什麽亂七八糟的任務來,他還過不過年了?

隻是,還不等他看信紙上的內容,旁邊就伸來一隻手,從他手裏把信給搶走了。

“冉先生,您好。”

半道搶劫的正是周曉白。

隻見她直接把信紙給折了起來,壓到桌子上,擺明了不看的。

然後恭恭敬敬的對著冉景林鞠了一躬。

“您是?”

冉景林滿臉疑惑的看著周曉白。

就連李衛東,也不明白她這是整的哪一出。

但很明顯,周曉白是認識冉景林的。

甚至從那句先生就能看出來,不一般。

“我叫周曉白,以前有幸聽過先生您的演講,深受啟發,這也是我畢業後,願意來到監獄的原因,我深信您說的一句話。

人人皆平等,都有追逐自由平等的權利。

甚至我手裏還有一份您曾經親筆寫的文稿,時時揣摩。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剛剛看到您的筆跡,我才能認出您來。”

周曉白眼睛紅紅的。

仿佛記起來兩年前的那一天。

隻是相比那個時候意氣風發,鬥誌高昂的冉景林,冉先生。

此時的他,滄桑的連她都差點沒認出來。

李衛東正聽得津津有味,旁邊的徐哥已經來到爐子前,仿佛被鍋子裏的肉饞壞了,壓根就沒聽到這邊的情況。

得,這才是聰明人。

李衛東雖然知道,眼下跟對方一樣才是最好的,但他依舊沒有挪動身子。

因為就連宋延也放下手裏的書,站了起來。

不過李衛東看他滿臉平靜,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估計早就知道了冉景林這號人的存在。

隻是以往雙方沒有交集,而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種喜歡多管閑事的。

甚至眼下,要不是周曉白揭開了說,他依舊不會有半點表示。

所以,李衛東知道自己也逃不了。

“好,好啊。”

冉景林突然老淚縱橫,但看著周曉白,卻充滿了欣慰。

薪火相傳,道義承接,不外如是。

“冉先生,您受苦了,您放心,等我回去就跟我父親說,讓他想辦法救您出去。”

周曉白雖然一直很崇拜冉景林,但實際上,並不知道對方的變故。

以前除了那次演講,雙方也沒有任何交集。

但如今,既然被她知道了,那自然要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況且,以她父親的能量,真想撈個人,並不難。

“周曉白同誌,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在這裏一切安好,甚至有了更深的感悟,就不勞煩令尊了。”

出乎預料的,冉景林卻搖了搖頭,並沒有接受周曉白的好意。

“可您……”

周曉白明顯還想要繼續說什麽,但這時候,一旁的宋延開口了。

“曉白,聽冉先生的。”

盡管不知道他為什麽為這麽說,但周曉白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她雖然天真,心裏充滿了理想,可並不是傻子。

也清楚,如果不是出了問題,對方也不會被關在這裏。

冉景林則對著宋延感激的點點頭。

隨後,徐哥麵無表情的帶著冉景林離開,但從他出門後刻意等了等對方,就知道他的態度了。

一個李衛東,如今又加上周曉白。

冉景林還是那個冉景林,但已經不再是3223了。

“李衛東,剛剛謝謝你了。”

等對方離開了,周曉白擦了擦眼睛,看著李衛東說道。

“謝我幹嘛?我可什麽都沒做,而且我給他帶東西,甚至帶信,也是受人所托,跟你沒關係。”

李衛東搖搖頭。

他是真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出。

不過從這點也能看出,冉景林以前肯定是個能人。

“這信?”

周曉白這才想起剛剛被她私自截留的信,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站在你的角度上來說,這封信肯定不會有問題,偷看人家的信也不好,但這樣有時候能避免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李衛東說出自己的觀點。

周曉白聽完後,扭頭看向宋延,見對方輕輕點頭,才把信拿出來,遞給了李衛東。

反正,她是不會看的。

李衛東當即打開信,快速的瀏覽了一遍。

信的內容跟他猜想的差不多,無非就是說自己在這邊無礙,讓家裏人好好保證身體,不用為他擔心。

但對於李衛東幫著帶東西的事情,卻隻字未提。

實際上,冉景林就算什麽都不提,隻要李衛東把信交給冉秋葉,這份情,冉家就得領。

甚至,不提李衛東,更能顯示出冉景林的誠意。

就算以後真出了什麽事情,也不會牽扯到李衛東。

看完信後,李衛東就當著周曉白的麵,找了個信封,把信塞到裏麵,然後揣進口袋裏。

下午,李衛東早早就離開了。

不是他偷懶,不想等著周曉白上完課,再送她回家。

而是周曉白執意讓他先回去,把信給送到人家的手裏。

不能把冉景林救出去,已經讓她心中充滿了愧疚,又怎麽可能讓自己的事情,耽誤李衛東送信?

對此,李衛東也沒較勁。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是太久,可他也清楚周曉白的某些性格。

那就是一旦決定的事情,就會格外的堅持。

李衛東騎著自行車,一路帶風,嗖嗖的來到學校門口。

因為走的早,所以這會還沒放學。

他就把自行車停到一邊,蹲在門口等待。

沒等多久,校園裏就傳出放學的鍾聲,然後裏麵一下子沸騰了起來。

也就十幾秒,李衛東就看到一群學生像賽跑一樣,往外衝。

似乎生怕自己跑慢了。

棒梗也在這群人裏麵,原本眼看著勝利在望,突然一個機靈。

因為他瞅到了李衛東。

那奔跑的步伐,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就連臉色,也再度蒼白起來。

李二黑又來學校門口堵他了。

這一刻,棒梗差點沒委屈的哭出來。

他媽明明跟他說過,對方以後不再放學堵他,怎麽又來了。

就知道騙小孩子。

明明近在咫尺的校門口,卻怎麽也挪不動腳。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夥伴們紛紛超過他。

最終,他一咬牙,折返了回去。

倒不是還想找冉老師假裝肚子疼,而是回去打掃衛生。

這樣說不定李二黑等急躁了,就不等了。

不過回家後,他肯定要把這件事情跟他媽說,讓他媽再找李衛東說說。

另一邊,李衛東壓根就沒看到棒梗,倒是李衛斌出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

至於李雪茹,出來的仍舊很晚。

不是因為她放學晚,而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讓李衛斌在學校門口等著她,而不是她等他。

不過當她看到二哥又來接她後,小嘴一嘟。

壞事了。

又被李衛斌那家夥搶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