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陽光不錯。

張秀珍正在院子裏曬被子,見到李衛東跟楊芳芳空手而歸,不禁有些奇怪。

“怎麽?沒有合適的?”

“有,主要是我想弄點老物件,對方已經答應幫我聯係了。”

李衛東沒有直接說要弄紫檀木的大床,這會讓人覺得他很燒包。

況且,成不成還不一定呢。

事實上,他一開始也隻是衝著便宜跟好奇才去的,沒想到反而發展到了這一步。

好在,買檀木床跟躺椅不需要用錢,隻需要曬曬太陽,用糧食換就行。

手裏那二十多塊錢,就又能省下來了。

聞言,張秀珍倒沒說什麽。

一張躺椅而已,李衛東喜歡什麽樣的,自然隨他。

“先去歇會,中午姨給你做南瓜發糕。”張秀珍說道。

“謝謝姨。”

李衛東痛快的應下。

然後自覺的拿了個凳子,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曬太陽。

而楊芳芳則去幫忙幹活。

看到這一幕,李衛東內心稍稍愧疚了幾秒鍾,便拋之腦後。

躺平,才是他的追求。

同時,他也給自己找準了定位。

那就是提供‘全家’所需要的糧食,為這個家出份綿薄之力。

至於外人怎麽看,他並不在乎。

中午,秦淮茹在廠裏打了飯,便急匆匆的趕回家。

因為孩子還小的緣故,離不開喂奶。

雖然街道辦對於剛出生的孩子也會發放奶票,但那需要花錢。

在秦淮茹看來,能省一點,是一點。

今天整個上午,她都顯得心不在焉。

早上撞到李衛東,打碎雞蛋的事情,她並沒有告訴婆婆。

自家這個婆婆什麽樣,她可是一清二楚,真要弄得滿院皆知,她也沒臉。

但雞蛋的事情,卻不會因此翻篇。

李二黑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如果她假裝忘記了這回事,對方肯定會找上門來。

但是,六個雞蛋啊!

她家年底是能領到雞蛋票,但也隻有一斤的定量。

還了賬,還剩下四個,怎麽分?

或者說,到時候怎麽跟婆婆解釋少掉的雞蛋?

秦淮茹掀開衣服,心不在焉的喂著小女兒。

就在這時,她隱約聽到婆婆提了句雞蛋,心裏一驚。

難不成李二黑已經把這件事情跟她說了?

他怎麽能這樣?

“媽,雞蛋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秦淮茹本能的回應。

“什麽你想辦法?”

賈張氏一愣,不解的看著兒媳婦。

“您不是在說雞蛋的事情嗎?”秦淮茹說道。

“對啊,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把雞蛋丟在咱們大院門口。”

賈張氏顯得有些氣憤。

她家連飯都吃不飽,憑什麽別人家連雞蛋都能丟掉?

不吃也可以拿來接濟一下她家啊。

“就這?”

秦淮茹莫名的鬆了口氣,看來是冤枉李二黑了。

“什麽叫就這?這年頭,你見什麽樣的家庭會把雞蛋扔掉?”賈張氏聲音提高了幾分。

“也可能是人家不小心打破了呢?”秦淮茹解釋道。

“不小心?真要是不小心,早就沾著土撿起來了,而且也沒聞到咱們院裏誰家吃雞蛋,依我看,這裏麵肯定有問題。”賈張氏神秘兮兮的說道。

聽到婆婆的話,秦淮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煮雞蛋而已,又不是煮肉,您真當自己是狗鼻子?

至於說這裏麵的問題,她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行了,人家的事情,您就少操點心。”

“什麽叫人家的事情?咱家都這麽久沒吃過雞蛋了,咱倆大人不要緊,可棒梗正在長身體,不吃點雞蛋,怎麽能行?”賈張氏不服道。

“一個季度才發一斤雞蛋票,我能有什麽辦法?”

“找傻柱啊,那傻小子不是整天巴結著你嗎?他家就他一個,自己吃飽,全家不餓。”賈張氏出著主意。

“人家還有個妹妹呢,怎麽就一個了?”

“妹妹算什麽,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這所謂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一旦成了人家的媳婦,就不能總想著娘家。”

賈張氏意有所指。

聽到這話,秦淮茹眼睛都紅了。

她不就是去年年底回家的時候,捎了幾斤棒子麵嗎?

至於到現在還揪著不放?

“要我說啊,這傻柱你就得吊著他,男人那點德性,你越是吊著他,他就越上趕著。”賈張氏繼續嘀咕。

“憑什麽?我一個女人不怕全院的人說閑話?要吊著,您自個吊著去,別找我。”秦淮茹沒好氣的說道。

“哼,就算我願意,人家傻柱還不願意呢。”

賈張氏也不怕關起門來被兒媳婦笑話。

大家都是寡婦,誰也不說誰。

自古以來,為什麽寡婦門前是非多?

這裏麵自然是有說道的。

“依我看,過陣子你先去把環給上了。”

秦淮茹整個人直接呆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婆婆讓死了老公的兒媳婦上環?

天底下還有這種荒謬的事情?

“媽,您說什麽呢。”秦淮茹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說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我也是從你這個年齡走過來的,當初你公公死的早,為了拉扯東旭長大,娶媳婦,你當我容易嗎?

媽也不是非得讓你去幹勾引人的下做事,可你總得多為棒梗考慮考慮吧?

難道你想再讓棒梗多個弟弟或者妹妹,將來被人家戳脊梁杆子?”

賈張氏越說越有勁,越說越理直氣壯。

“就算東旭死了,我也不會對不起他的。”

秦淮茹說著,把已經吃飽的女兒往**一放,頭也不回的摔門離開。

身後,賈張氏冷笑。

她看著**咧嘴開始哭的小槐花,淡淡的說道:“小槐花,你爹是個沒福分的,好在咱家還有棒梗,奶奶這麽做,也是為了棒梗好,你說對不對?”

秦淮茹離開家,越想越憋屈。

賈張氏的話,相當於把她的臉皮扒下來,又狠狠的踩了幾腳。

其實,在賈東旭死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為此,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進廠,從學徒工開始幹。

而軋鋼廠車間裏都是些什麽人?

一個女人。

一個漂亮的女人。

一個剛死了老公的漂亮女人。

對於那些人來說,跟嘴邊的肥肉有什麽區別?

誰不想狠狠的咬一口?

可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想過要做對不起賈東旭的事情。

偏偏,自個婆婆不但不理解她,反而一個勁的羞辱她。

秦淮茹越想越委屈,眼淚開始打轉。

就在她走到前院的時候,正好看到某個黑了心的家夥,倒背著手,不緊不慢的往外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