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也走?”

出這個餿主意的,自然隻能是向天明。

他見李衛東沒有立即回答,便忍不住開口。

反正在他眼裏,監獄那邊肯定會成為一個泥潭,汪振義如果能提早跳出去,也是有好處的。

聽到他的話,汪振義直接翻了個白眼。

他這輩子,幾乎都撲在農場,都待在監獄那邊,如今已經是副大隊長,又豈是想離開就能離開的?

況且,他也沒打算離開,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汪叔,你什麽打算?”

李衛東直接問道。

從他本心來講,其實更願意讓汪振義留在監獄那邊,這也是一步很重要的後棋。

尤其是汪振義多年在那邊打下的基礎,如今更是副大隊長,哪怕被張興武壓製,那也是因為對方天然的身份,再加上汪振義沒打算跟他徹底撕破臉。

他如果振臂一呼,徐聞留下的老人,肯定有人願意幫他,剩下的,就算不幫忙,也會保持中立,而不是直接投奔張興武。

畢竟徐聞在監獄那邊多年,再加上他的背景,誰也不知道他留下了什麽後手。

能夠左右局勢的,又有幾個是蠢人?

隻不過,汪振義並沒有這麽做,否則即便是贏了,那也是輸家,平白便宜了外人。

“我準備留下來。”

這個問題,汪振義其實考慮很久了,這是他最終的決定。

“那就留下好了,雖然老向離開,你在那邊少了個堅定的盟友,看似變弱了,但實際上,反而更安全了,隻要張興武不傻,就不會直接針對你,最起碼,短時間內他肯定不會這麽做。”

“田副大隊長?”

汪振義腦海中頓時冒出一個身影。

這位田副大隊長便是監獄那邊第一副大隊長,之前曾跟張興武聯手過,更是監獄那邊真正的老人,當初第一批就被分配過去,一直兢兢業業。

雖然年齡有些大,徐聞當大隊長的時候,也幾乎沒什麽存在感,但如果因此就小覷他,隻能說傻。

“對,如果不出意外,那位肯定會拉攏你的,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永遠的敵人?當麵打臉,扭頭喝酒更是常事。

更重要的是,張興武沒有徐大隊長的威望,甚至差的有些遠。

以前那位田副大隊長跟張興武聯手,歸根結底,還是顧忌徐大隊長的餘威,想讓張興武當這個出頭鳥去試探一下。

可現在,向天明這個執掌審訊情報組的組長都離開了,必定會散發出一種信號,徐大隊長已經不在乎監獄這邊的事情了。

你覺得知道這個消息後,田副大隊長還能坐得住?”

李衛東先前在實戰演習的時候見過那位田副大隊長,表麵上,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好像很古板,很難接近,但實際上,對方的心思卻很重。

他跟張興武哪怕站在一塊,也有一道深深的隔閡。

畢竟正常來說,他作為監獄第一副大隊長,兢兢業業這麽多年,徐聞離開了,輪也該輪到他了,結果卻被張興武橫插一腳,給搶了。

他能甘心?

“我不喜歡田副大隊長這個人,實際上,他之前就悄悄拉攏過我。”

汪振義說出一句有些不符合他身份的話,甚至跟他以往給人的印象也截然相反。

不過李衛東卻能夠感知到,這絕對是對方的真心話。

以往他給李衛東的印象,尤其是李衛東剛去第三農場的時候,汪振義可是像老狐狸一樣,說話做事也是說一不二,滴水不露,把第三農場打理的井井有條。

能做到這些的人,會跟個愣頭青一樣,全憑意氣?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因為某些事情,心態失衡,才說出這麽沒‘水平’的話來。

當然,這裏麵也有把李衛東當成自己人,當成家人的原因,心裏有話,就直接表達了。

“確實,田副大隊長這個人,以前裝的太好了。”

向天明也點了點頭。

畢竟他掌管審訊情報組,更有底氣說這話。

“既然不喜歡,那就算了,汪叔以後在監獄那邊兩不相幫,保持中立,反正您是副大隊長,就算沒了紀律監察這一塊,也不是一點根基都沒有,冷眼看他們鬥就是了。

以後要是沒事了,您可以多去第六農場那邊轉轉,就當是幫我看護一下那邊試驗田裏的衛東一號紅薯。”

李衛東倒是沒有勉強。

他也就是給汪振義出出主意,真換成他站在汪振義這個位置上,同樣不會跟對方虛與委蛇,說不定他的做法要更過激。

但他能夠用的辦法,卻不適合汪振義來用。

兩人也沒什麽可比性。

“對,老汪,實在不行,你就先等兩年,到時候我畢業後,咱們再計較。”

向天明說道。

“讓我幫你去種地瓜?”

汪振義聽完李衛東的話,心裏也舒服了許多。

不知不覺間,李衛東的話,在他心裏的分量也越來越重。

麵對一個需要被他照顧的朋友的孩子,自家的子侄,跟麵對一個同等分量,甚至更高的人,心態肯定不會相同。

要是換做以前的李衛東,他今天壓根就不會說這些,更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去詢問李衛東的意見,讓他幫忙拿主意。

“種地瓜有什麽不好的?而且那可不是普通的地瓜,而是衛東一號新品種地瓜,不管產量還是別的,都比原有的品種提高了很多,如果將來能夠大規模推廣,絕對可以讓更多的人填飽肚子,您覺得這事是大還是小?”

李衛東直接說道。

別看他雖然離開了,但第六農場那邊的試驗田,肯定不會就此不管不顧。

都已經往前走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後成功的一步,他得有多傻,才會放棄?

好在,他未雨綢繆,提前在老家那邊也留出了一塊試驗田,雞蛋沒有放在一個籃子裏。

所以就算第六農場那邊有什麽變故,也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所有的積累一朝散盡。

但有後手歸有後手,卻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顧。

第六農場那邊的試驗田還是很重要的,也有很大的優勢。

隻要今年秋天確定全部增產,接下來明年就可以在六個農場,大麵積的種植,也能更加清晰有效的去驗證這個新的品種。

這可是老家那邊比不了的。

“的確是大事,那以後我就幫你看著那些衛東一號。”

汪振義很幹脆就答應下來。

這種利國利民的事情,可比待在監獄那邊勾心鬥角有意義。

正好也能借此跳出是非圈。

沒多久,張秀珍便炒了幾個菜,堪稱豐盛。

汪振義跟向天明也沒客氣,該吃吃,該喝喝。

尤其是向天明,心裏裝著高興事兒,忍不住多喝了兩杯。

差不多八九點鍾,兩人便告辭離開。

最後送別汪振義的時候,李衛東小聲說了一句話。

“汪叔,好好修養個一年半載,別急。”

“好,我知道。”

汪振義點點頭,搖搖晃晃的離開。

直至出了巷子,似乎被風一吹,整個人打了個激靈,眼睛似乎也清澈了幾分,醉態消失大半。

“別急嗎?”

汪振義嘴裏輕聲念叨了一下,然後大步離開。

接下來幾天,對李衛東來說屬於難得的清閑跟清淨,訓練基地那邊已經徹底放下,不用掛念。

監獄那邊,包括第六農場都有了安排,暫時也不用管。

就連調查局那邊,也沒有跑來打擾他。

也就顯得他無所事事。

但實際上,他也不算是真正閑著,因為他最近都在種田。

之前他托張雲尚幫他在近郊尋了幾株被培育過,口感比較好的茶樹,然後偷偷移植到遊戲農場中。

經過一番催熟,幾輪成長後,茶樹已經變得兩三人高,結出的葉子色澤鮮豔,葉肉肥厚,湊近能夠聞到一股清香,令人精神一振。

很顯然,這幾棵茶樹經過遊戲農場的催熟優化,品質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如果再好好炒製一番,估計味道不會比那些所謂的頂尖名茶差。

可惜的是,李衛東並不會炒茶,哪怕他學什麽都快,但這玩意,還得看經驗,看師傅炒茶的手藝。

一個大師級別的師傅,絕對可以讓茶的味道再增三分。

所以將這些茶葉分別采摘後,李衛東便打聽到一個炒茶的老師傅,然後登門拜訪,並道明了來意。

本來,對方的態度有些冷淡,直至李衛東將剛剛采摘的茶葉拿出來,對方態度立即大變,小心翼翼的上前捏起一片看了又看,聞了又聞,最後幹脆放嘴巴裏嚼爛,認真的品嚐。

“這茶哪裏來的?”

“朋友家裏種了兩棵,送給我的。”

李衛東隨口回答。

“你這個小同誌,分明就是不老實,能夠培育出這種頂尖茶樹的人,怎麽可能不懂得如何采摘茶葉,如何炒茶?還用得著你巴巴的跑到我這裏來?

不過我也不管你哪裏來的,既然你願意來找我,就是想讓我幫你炒茶,看在這些茶葉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對方沒好氣的瞪了李衛東一眼,緩緩說道。

“隻要不是要茶葉,不管什麽條件,您盡管說。”

對方這會眼睛都快紅了,李衛東就算不靠著感知,也能猜出他的想法。

能夠成為頂尖大師的炒茶師傅,又怎麽可能不愛茶?

甚至一般的茶葉,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睛。

他所在的那家國營炒茶廠,每年都會由他親自出手,炒製一批茶葉,然後送走。

可惜,那種茶葉,即便是他,也就隻能借著試味道的時候,泡個一兩壺。

而現在,他卻發現,李衛東送來的這些新鮮茶葉,並不比他曾專門炒製的那些茶,甚至別有一番味道,哪能不趁機索取一些?

“就要茶葉,按照我們這一行的行規,給人炒茶葉,一般都要落個三成。”

對方也不知道客氣是何物,張嘴就是三成。

“半成!”

不就是討價還價嗎?

這種事情李衛東最擅長,因為他能輕易的知道對方的底線。

“不可能,半成打發要飯的呢?就算找個普通師傅,都得兩成,像我胡海這種級別的大師傅,你也不打聽打聽,少了三成,門都沒有。”

“那就一成。”

李衛東大方的給翻了一倍。

“兩成五。”

胡海也適當的表示了一下。

隨後,經過一番漫長的討價還價,最終雙方握手言和,對方索取茶葉的一成半,當成這次的手工費,不再額外收取任何費用。

接下來,李衛東找了個晚上的時間,提著四大麻袋茶葉過來。

別看四麻袋好像很多,可實際上,這些茶葉不能擠壓,麻袋蓬鬆,一袋子也不過幾十斤罷了。

而新鮮的茶葉炒好以後,基本五比一。

所以這四大袋子,最多也就能炒出三四十斤茶葉來。

從這點來看,李衛東之前答應給對方一成半,已經不算少了。

“這茶葉落在你手裏,真是糟蹋。”

胡海看到李衛東大大咧咧的拎著麻袋進來,滿臉心痛。

他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了這些鮮茶的品質後,才鬆了口氣,幸好沒有混裝。

然後,他就把李衛東給轟走了,約定一個星期後,再來取茶葉。

李衛東應下後便離開,他也不擔心對方是否克扣他的茶葉,對方的人品,他已經試探過,不至於做出這種沒品的事情來。

還有就是,對方要是私扣茶葉,根本就瞞不過他。

到時候也就沒必要客氣了。

很快,一個星期過去,李衛東如約登門。

胡海家也有一個院子,甚至還在一側搭了一個架子,上麵爬滿了葡萄藤,隻是這會,葡萄還很小,遠遠談不上嚐鮮。

李衛東登門的時候,胡海正坐在葡萄藤架子下麵,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套明顯有些年頭的茶具。

看他這副模樣,分明就是在等李衛東‘自投羅網’。

“今天喝誰的茶?”

李衛東也沒客氣,直接一屁股坐下,張口就問。

本來還還滿臉自傲,矜持的胡海,聽到這話差點沒繃住。

他就沒見過這麽吝嗇的小子。

自己不就是‘要’了一成半,卻也拿出了十二成的實力,接下來不休息一個月,估計緩不過來。

對方不但不感激他,現在竟然還跟他計較區區一壺茶?

也就他沒胡子,要不然肯定給氣的拽斷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