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李衛東問題弄得一愣,旁邊的苗晉德也忍不住抬頭看。
屋裏並沒有吊頂,所以可以直接看到房梁,但鋪在房梁上麵的卻不是經常能看到的那種竹片,以及檁子、葦箔一類的鋪底物,而是直接覆蓋了一層水泥板。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招待所的牆壁也更加的厚實許多。
但問題是,普通的民宅,誰會用這種方式蓋房子?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這座招待所的布局了。
這裏並不是樓房結構,甚至不是那種通常意義上的四合院。
眼下眾人所處的位置,是進入招待所的必經之路,但也是一個房間,穿過這裏,後麵是一個大院子,其中北麵,東麵,以及西麵,都是用來居住的房子。
唯獨南麵,是眼下眾人所在的屋子,但兩邊則是高高的圍牆,並將所有的房子都包裹在裏麵。
而且,招待所周圍周圍也沒什麽房子,顯得有點空曠。
先前,李衛東雖然覺得這座招待所的布局有點奇怪,卻也沒有多想。
但如今看到房頂後,他便忍不住懷疑起來。
這座宅子,在開招待所之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這家招待所以前是座軍火庫,因為比較危險,也特殊,所以房子特意做了防火措施,甚至周圍原本有一些房子,也全部拆掉了,也是為了更好的把守這邊。
但後來,這邊荒廢了幾年,後來學校搬到這邊,就將這裏也一起要了過來,改成了招待所。”
苗晉德開口介紹道。
“軍火庫嗎?有沒有這裏的圖紙?”
李衛東問道。
“沒有,因為是解放前建的,所以壓根就找不到圖紙了。”
“那在裝修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密道,或者通道一類的?”
李衛東繼續問道。
這下,苗晉德皺了皺眉頭,從李衛東的話中,他也聽出了一些意思,但問題是,這邊改成招待所的時候,他並未來過現場,這種事情也有專門的人負責。
不由得,他看向招待所的主任,還有周圍的服務員。
“我也不清楚,老周,你經常打掃衛生,有沒有發現通道,或者密道一類的?”
招待所的主任先是搖頭,然後看向末尾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小老頭。
“領導,我,我真的沒見過什麽密道。”
那叫老周的,急忙說道,甚至還有些結巴。
但李衛東卻能夠感知到,他的結巴隻是因為緊張,並沒有說謊。
而那位招待所的主任,還有那些服務員,也全部是真的不知情。
“當初負責改建的學校裏負責後勤的程處長,我找讓人去叫他。”
苗晉德雖然沒有負責這邊,但卻知道這種事情歸誰負責。
“最好多派幾個人過去。”
李衛東叮囑了一句。
至少這個程處長,有一定的嫌疑。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動機,但不要忘了,對方是學校後勤處的處長,而這個職位,也不是沒有機會跟田鵬飛接觸。
畢竟田鵬飛之前是班裏的學習委員,或者說是班幹部,因為緊跟陳朝陽的腳步,所以一些班裏的雜事,也都由年輕力壯,工作積極的田鵬飛負責。
那麽,在這個過程中,認識後勤處的人,也就不足為奇了。
之前田鵬飛被開除,卻留在這邊,李衛東便想過一些可能。
田鵬飛的家畢竟是外地的,在這邊除了那些同學外,就沒有什麽熟人了,但他既然選擇留下,肯定是有原因的。
至於真正的原因是什麽,又是因為什麽被滅口,恐怕隻有見到這個程處長,或者找到那個可能知道這邊有密道的人,才能弄清楚緣由。
“放心吧。”
苗晉德點點頭,立即安排人去‘請’那位程處長過來。
他又不傻,在李衛東說出那些話後,怎麽可能猜不到一些可能?
隨後,李衛東讓那些服務員離開,便跟苗晉德拉了張凳子,坐在招待所的大堂裏開始等待。
那位程處長並沒有讓兩人等太久,便急匆匆的‘趕’來。
從麵容來判斷,對方的年齡也就在四十歲左右,從身材上判斷,夥食肯定不錯。
也不知道是因為著急趕路,還是別的緣故,他氣喘籲籲的過來,額頭身上還熱出了一些汗。
“苗主任,聽說你找我?”
進來後,對方便把目光望向苗晉德。
苗晉德是教導處主任,而對方是後勤處的處長,但級別卻是一樣的。
尤其是苗晉德這個主任,明顯有些不同。
所以對方麵對苗晉德的時候,態度略低。
“我剛剛正忙著檢查食堂,聽到你找我,立馬就趕過來了,是不是田鵬飛的案子?這人我有點印象,之前去過後勤處幾次,挺活躍的一人,就是心術不正,也有點可惜了。”
程處長真名叫程昆,他不等苗晉德詢問,便一通話丟過來。
並且,他還直接點出自己認識田鵬飛,並沒有因為對方被害而避嫌,一副坦坦****的模樣。
但是旁邊的李衛東,卻眯起了眼睛,認真的盯著對方。
不過,他卻沒有說話,隻是在一旁安靜的觀察著。
“程處長,我記得這座招待所當初是你們後勤負責改建的吧?那你是否知道這裏有一條密道?”
苗晉德直接問道。
“密道?這裏有密道?”
程昆滿臉詫異,他皺著眉頭,努力回想了一下,說道:“苗處長,這邊雖然是後勤處負責改建,但當時具體負責這件事情的並不是我,是我手底下一人,但他前幾年就已經調走了。
當初這邊改建的時候,我並沒有聽說有什麽密道,也沒有人跟我說過這個。
不過想知道這裏有沒有密道很簡單,我找支施工隊,把這裏好好翻一遍,隻要有密道,肯定能找出來。”
程昆不但給出了解釋,甚至連解決辦法都想好了。
不愧是能夠當上後勤處長的人,考慮的就是‘周到’。
“那人叫什麽名字你還記得嗎?能不能找到他?”
苗晉德問道。
實際上,在程昆來之前,李衛東就跟他說過,等對方來了,讓他負責詢問,不管什麽問題,隻要讓對方回答的越多越好。
所以苗晉德一直在引導著對方。
“記得,那人叫嚴立偉,當時調到隔壁市了,至於他家的地址,人事處那邊應該有記載,要不我回去幫著找找?”
程昆顯得很熱心。
如果單從他的反應來看,的確沒有什麽問題,至少苗晉德哪怕心裏有些懷疑,都沒有看出什麽。
但這一切落在李衛東的眼裏,卻是原形畢露。
通過剛剛那些問題,李衛東已經可以斷定,眼前的程昆,就是殺死田鵬飛的凶手。
因為他從進來後,就一直在說謊。
在苗晉德問他是否知道這裏有密道的時候,他說謊了。
在那個嚴立偉的事情上,他同樣說謊了。
哪怕他表麵上沒有露出什麽破綻,但真實的情緒反饋,卻騙不了人,更瞞不過李衛東。
於是,李衛東終於開口了。
“程處長,你為什麽要殺田鵬飛?”
“我?”
聽到李衛東的話,程昆盡管掩飾的很好,但瞳孔仍舊猛地一縮,隻是他調整的很快,甚至猛然搖頭,快的讓人根本看不清。
兼之,他的臉上湧出濃濃的愕然,似乎不解,又似乎有些憋屈,惱怒的看著李衛東。
“你是誰?你憑什麽說我殺了田鵬飛?我跟田鵬飛見的次數加起來也就兩三次,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麽要殺他?而且,昨晚田鵬飛死的時候,我正在學校裏加班,當時還有人後勤處的同誌跟我一塊,我怎麽可能去殺田鵬飛?”
隨即,程昆便氣憤的說著。
看他臉上的表情,仿佛真的受到天大的冤屈。
但李衛東卻不緊不慢的說道:“程處長,你露餡了。”
“露餡?”
不但程昆瞪大了眼睛,就連苗晉德也有些不解。
雖然他也傾向於李衛東的判斷,眼前的程昆的確很可疑,而且他自始至終都在觀察著對方,可到現在,他都沒有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並且,對方說的話他也都聽到了,他怎麽沒聽出哪裏露餡了?
難不成這就是他跟李衛東之間的差距?
“對,你剛剛說,昨晚田鵬飛死的時候,你正在學校裏加班,並且有後勤處的同誌為你作證。
但據我所知,關於田鵬飛的死亡時間,並沒有公布吧?對外的說法,也隻是昨天晚上。
那麽,你又是怎麽知道田鵬飛死的時候,你正好在學校裏加班?
難不成昨晚一整晚,你都在學校裏?
很顯然,你昨晚是故意在學校裏加班的,故意製造出這種有人證的假象,然後派人,通過密道悄悄潛入招待所,因為你知道田鵬飛住在哪個房間,甚至那個凶手也知道,並且你曾帶著他跟田鵬飛見過麵。
然後昨晚那個殺人凶手打著你的幌子,敲開了田鵬飛的房間。
也因為他曾見過那個凶手,再加上你的緣故,所以他並未懷疑什麽,很自然的就把後背留給了對方。
接著凶手趁其不備,將其殺死,再逃離現場。
而你,程處長,因為有後勤處的同事給你作證,所以有了充分不在場的證明。
而且凶手殺死田鵬飛的過程,神不知鬼不覺,因此你也不怕有人抓到這個凶手。
自然,你也就能夠逍遙法外,不被人懷疑。
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李衛東一個接一個的答案砸向程昆,讓對方的臉色不斷的變換。
就連一旁的苗晉德,也眯起了眼睛,死死盯著程昆。
如果不是李衛東懷疑這邊有密道,繼而聯想到曾經改建這邊的人可能知道,然後把程昆找了過來。
恐怕這件案子查到最後,也會徹底變成一樁懸案。
因為按照正常的邏輯,誰又會想到,這裏有密道呢?
而且,招待所那麽多客人,那麽多服務員,憑什麽懷疑外麵的人?
甚至,這條密道也僅僅隻有苗晉德知道,而離開的嚴立偉,現在是否還活著,都是一個未知數。
所以要是沒有李衛東出麵,程昆派人殺死田鵬飛這件事情,可謂是天衣無縫,壓根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
就算懷疑了,他也有充分不在場的證據。
但可惜,他碰上了李衛東。
不管他表現的多麽的無辜,偽裝的多好,都無法瞞過李衛東。
也就注定了,他在李衛東麵前隻有乖乖‘交代’這一條路。
“你這是誣陷,苗主任,難道你也不相信我老程?我在後勤處兢兢業業這麽多年,什麽時候出過錯?難道就是因為後勤處曾經負責改建過這裏,就因為我昨天晚上在學校裏加班,有同誌幫我作證,我就是凶手,就是指使者?
我跟田鵬飛無冤無仇,甚至連認識都談不上,我為什麽要殺死他?
如果隻是因為這些就懷疑我,那我不服,我要找校長。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說理的地方了。”
隻見程昆梗著脖子,滿臉悲憤,仿佛受到了什麽天大的冤屈。
“程處長,不要激動,田鵬飛哪怕被學校開除了,那也是學校曾經的學生,又是被人殺死在招待所裏,如果不查清楚,影響太過惡劣。
隻不過這調查嘛,自然是一切懷疑的對象,甚至就連我也不例外。
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所以你安心的配合調查,如果到時候證明真的跟你沒關係,我親自擺酒,跟你賠禮道歉,你看如何?”
苗晉德這時往前一步,認真的看著程昆說道。
盡管他已經相信了李衛東的判斷,眼前的程昆就是凶手。
但對方的身份畢竟是學校後勤處的處長,在沒有證據,隻是依靠李衛東判斷的情況下,就將對方抓起來嚴刑拷打,顯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對方一旦鬧起來,也會帶來一些麻煩,他才進行‘安撫’。
不過,他這麽做也是給李衛東爭取時間,讓他找到證據,證明程昆就是凶手。
他相信,隻要給李衛東一點時間,最終肯定能讓程昆啞口無言。
“程處長,你說我沒有證據?”
突然,李衛東冷笑一聲。
頓時,程昆跟苗晉德都朝著他看去。
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