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唐有方死死盯著李衛東,臉上的表情更是難看的要命,眸子深處透著一絲悔意。
或許他就不該招惹李衛東。
什麽浪得虛名,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這些都隻是他臆想出來的。
結果就是,自己隱藏的最深的秘密,被對方輕易的拆穿。
“你這是汙蔑,想用我的血,來染紅你李仁傑頭頂那顆頂戴。”
唐有方咬牙切齒的說道。
就算被李衛東揭穿,那又如何?
他可以死不承認。
隻要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就還有希望。
總不能就憑對方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定他的罪吧?
他……不服!
“就憑你?”
李衛東滿臉輕視,再加上他那瞧不起的語氣,讓唐有方心裏噌的騰起一股怒火。
“難道我這個大處長的腦袋,還不夠?那再加上我那個戰友,還有龔曉曉的腦袋,可夠了?”
唐有方譏諷道。
“唐大處長,你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我李衛東如果一心想要功勞,就不會花費兩年的時間去學校進修,至於你那位戰友,有沒有問題,不是你說的算。
而龔曉曉,別的我不敢保證,但至少在你這件事情上,她絕對沒有任何牽連。
所以,你也沒必要處心積慮的想把別人都拖下水。”
李衛東搖了搖頭。
對方打的什麽主意,他一清二楚,無非就是想要混淆視線,拖延時間。
甚至這會,他還抱著從這裏脫身的念頭。
“倒是你所在的部門裏,有你的同夥嗎?”
麵對李衛東這個問題,唐有方隻是冷笑,壓根就不回答。
事已至此,他有那麽傻嗎?
“哦,竟然沒有?這點倒是挺出乎我的預料。”
李衛東這時詫異的看了唐有方一眼,但從這點也足以說明,對方的小心謹慎。
甚至如果不是宋延從國外傳遞回來的那條信息,估計徐聞這邊也不會對他有任何的懷疑,常慶波也不會想要查他。
聽到他的話,唐有方臉色再度大變。
如果說先前他還隻是驚疑不定,覺得李衛東可能早就偷偷的去調查他了,根據那些線索,推斷他為人性格,然後帶他來到這邊,故意詐他。
那麽現在,他幾乎可以確定,對方那所謂的微表情心理學審訊法,可能是真的。
因為他剛剛並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可偏偏,對方隻是看了他一眼,就斷定了他所在部門,沒有他的同夥。
如果拋開壓根就不存在的他心通之類的,就隻有一個可能,對方真的是通過自己臉上微弱的表情,分辨出來的。
但這可能嗎?
他為什麽那麽自負,覺得李衛東是浪得虛名?
就是因為他在國外那兩年,曾特意,專門學習過心理學方麵的知識,所以他才斷定,李衛東就是個大騙子。
可現在來看,分明就是自己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
如果他沒有想通過李衛東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是不是就不會發生眼下這一幕?
畢竟對方都已經跑到學校進修了,明擺著想置身之外,偏偏,他通過龔曉曉把對方給從學校裏拉了出來,甚至自作聰明,想借著對方年輕氣盛,故意留下一個孤傲不合群的印象。
所有的這一切,如今看起來,都成了一個笑話,是他作繭自縛,生生踏進自己挖的坑裏。
“那你是通過什麽方式,將信息傳遞出去的?
不過像你這麽重要的棋子,肯定不能輕易動用,甚至做好長期靜默的狀態,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護你。
要不然這麽些年,你也不會始終沒有被人懷疑過。
將同夥放在眼皮子底下,對你而言,反而更危險,甚至跟你聯絡的人,都不清楚你的身份。
這樣一來,對方即便是不小心暴露了,也不可能牽連到你的身上,不僅僅是對方不清楚你的身份,更因為對方的所有人脈關係中,都沒有你這個人的存在。
隻有這樣,你才能足夠的安全。
不知道這次,我有沒有猜錯?”
李衛東看著已經將臉扭到一邊的唐有方,不緊不慢的問道。
此時,唐有方已經不敢跟李衛東的眼睛接觸,更不願意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可即便如此,他仍舊能夠感覺自己心裏的秘密,正在不斷被對方蠶食。
就如同在海邊用泥沙壘起來的城堡,每次有浪拍打擊過,都會帶走一些泥沙,直至整個城堡消失。
“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給你。”
李衛東這時突然看著常慶波說道。
“沒問題,不過你不繼續審訊了?他那個同夥還沒交代出來呢。”
常慶波有些不解的問道。
“常組長,不對,現在應該叫常主任了,人我都給你送過來了,剛剛的審訊你也都聽到了,既然跟他接頭的那人不認識他,出了事情也牽連不到他,而他又能確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將消息透露給對方,那就說明,對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你帶人從他家,到他的工作單位,還有他平時去的一些地方,順藤摸瓜的查一查,就應該有線索了,這些小事,總不需要我繼續出麵了吧?”
李衛東開著玩笑說道。
“那倒不用,不過你李仁傑隨便一句話,都能讓我少跑不知道多少趟腿,省去多少麻煩,這不是不用白不用嗎?”
常慶波麵不改色的說道。
“得,我再附送您一個信息,可以查一查當年跟他同一批出國進修的人,看看現在還有沒有人幸存。”
丟下這句話,李衛東幹脆的離開。
在他的身後,唐有方臉色突然大變。
而常慶波愣了一下後,立即明白過來,不過他仍舊對著李衛東的背影叫道:“等我忙完這一陣,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
“行,到時候再說吧。”
李衛東頭也不回的說完,便大搖大擺的離去。
仿佛他這一趟過來,真的隻是嘮嘮嗑,說說話。
至於把唐有方單獨留在常慶波的辦公室裏,會不會有危險,他壓根就沒擔心過。
誰要是真把常慶波當成一個隻會發號施令的人,那吃虧的絕對隻能是他自己。
更何況,常慶波隻要大喊一聲,隔壁房間裏便會立即有人衝過來。
單憑一個唐有方,壓根就奈何不了常慶波。
而且剛剛該說的線索,他也都說了,全都是根據唐有方的情緒反饋,得到的真實答案。
常慶波以前可是審訊情報組的組長,在知道這麽多至關重要的線索後,如果還撬不開唐有方的嘴巴,找不到對方那個同夥,也就不配坐在如今的位置上。
至於唐有方的那個戰友,按照常慶波的話,本來就沒什麽大問題,無非就是用來釣魚的。
還有就是剛剛李衛東提起對方那個戰友的時候,唐有方的反饋,也說明那個戰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頂多就是自身有點問題,然後被常慶波抓住了把柄,來了一招打草驚蛇。
甚至,過程比他想象中的更順利。
這主要是多了李衛東的幫忙,要不然,以唐有方的謹慎,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繼而撬開他的嘴巴,絕對沒那麽容易。
至於現在,唐有方心裏的防線早就被李衛東給衝擊的七零八落。
再針對性的審訊,輕而易舉就能將其攻陷。
但這些,壓根就不需要李衛東再跟進,畢竟他過來隻是幫忙,可不是當保姆的。
剩下的瑣事,必定會浪費不少時間,他還得回學校上課呢,沒空留在這邊。
當李衛東快到學校門口,隔老遠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門口,然後他徑直走到對方麵前。
“二哥?你回來了。”
那小小的身影本來正拿著根小棍,在地上寫寫畫畫,直至視線中突然出現一雙腳,才像被嚇了一跳,猛然抬頭,順勢看清楚來人,頓時驚喜的叫了起來。
“李衛斌,跟人打架,逃課了?”
李衛東並未斥責不該出現在這邊的李衛斌,依著他對其了解,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李衛斌肯定不會逃課的。
而之所以說他跟人家打架,則是因為李衛斌小臉一側有些紅腫,嘴角也如此,再加上衣服扣子被揪掉了一個,往外敞開著。
這幅模樣,一看就是跟小夥伴打架造成的。
即便如此,李衛東也沒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訓斥。
“沒逃課。”
李衛斌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嘴角一抿,有些倔強的說道:“是那個家夥先欺負我的,我才還手,結果不小心把他推倒,腦袋撞到講台上破了,看上去挺厲害的,老師讓我叫家長,說是要賠償。”
隨著李衛斌的講述,李衛東也算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想來,李衛斌肯定不想回家找張秀珍,思來想去,隻能來找他這個二哥了。
之前他在家裏說過這邊學校的地址,就是以防萬一有什麽著急的事情,可以直接來這邊找他。
很明顯,一向安靜的李衛斌也把這個地址記在了心裏,這次老師要叫家長,賠償醫藥費,自知闖禍的李衛斌,直接來了這邊。
“不錯,有點小男子漢的氣概了。”
李衛東揉了揉李衛斌的小腦袋,看著他臉上的紅腫問道:“疼不疼。”
“不疼。”
李衛斌搖了搖頭,昂著腦袋,看著李衛東問道:“二哥,我跟人打架,老師要賠償,你不生氣嗎?”
“為什麽要生氣?
李衛斌,你記住,不管是在學校裏,還是等你以後長大了,都要記住,咱們不可以仗勢欺人,但如果當有人欺負到你,或者你家人的頭上時,該反擊的時候,就一定要反擊。
如果你軟弱,那麽受到傷害的就是你,還有你在意的家人。
明白了嗎?”
李衛東認真的說道。
“嗯,我明白了。”
李衛斌捏著拳頭,用力點點頭。
見狀,李衛東也有些欣慰。
以前李衛斌的性格屬於那種很安然,有點內向,從來不主動惹事,也不跟人打架,屬於老實孩子。
張秀珍還不止一次說過,他這個性格剛好跟李雪茹換過來。
甚至還有些擔憂。
現在看來,李衛斌也是有血性的。
不過剛剛李衛斌臉上那一絲心虛,卻沒有瞞過李衛東。
估摸著這次打架,另有緣由,至少不像他表麵上說的那麽簡單。
隻是李衛東沒有揭穿他,好不容看著李衛斌有了點血性,不能打擊他。
至於叫家長,又算得了什麽?
然後,李衛東看著李衛斌再度問道:“跟你打架那同學,家裏有人當幹部?”
“二哥,你怎麽知道的?”
李衛斌瞪大眼睛,他剛剛可是什麽都沒有說。
“你就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了,在新學校那邊還適應嗎?”
李衛東又問道。
自從搬家以後,因為距離的緣故,他便幫李衛斌跟李雪茹轉了學校。
明顯也是因為在新學校裏,李衛斌才會跟人打架。
否則,以往李衛斌在原來的學校,都跟班裏的同學混熟了,也從未出過這種事情。
“大部分同學都挺好的,就是那家夥喜歡仗勢欺人,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衛斌有些不滿的說道,尤其是對班裏的老師。
畢竟老師有沒有偏心,作為學生,最能感受的清楚。
雖然如今大部分老師都有一顆真正的師者之心,但人一多,自然不可能清一色,偶爾有幾顆老鼠屎也是正常的。
“想不想換一種生活?”
李衛東突然問道。
“什麽?”
李衛斌有些錯愕,不解的看著自家二哥。
什麽叫換一種生活?
他們不是剛剛搬家嗎?
難不成是因為他這次跟人打架,所以二哥準備給他換一個學校?
不知道為什麽,李衛斌有些舍不得。
“跟我來。”
李衛東說著,並未直接帶李衛斌去學校,而是往學校裏麵走去。
門口的崗位早就伸著腦袋往這邊看了,見李衛東過來,立即說道:“李同學,那會你弟弟說來找你,正好我之前看到你出去了,就想讓他在值班室等你回來,結果他怎麽都不願意進來,非得在門口等你。”
“謝謝,讓你費心了。”
李衛東衝著門崗道謝,因為他跟苗晉德不知道一起出門了多少次,所以門崗也早就都認識他。
甚至,後來苗晉德親自打了招呼,以後李衛東可以隨意出入,不需要請假條之類的東西。
自然,李衛東也在保衛處,在門崗這邊掛了號。
“不用,不客氣。”
門崗趕忙回道。
然後看著李衛東領著弟弟進了學校。
過了十幾分鍾,一輛吉普車從學校裏駛出,後麵坐著李衛東跟李衛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