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蛋液,聽上去好像很簡單的事兒,可是若是幹了,就知道,這活兒的難度係數相當大,堪稱頂級工種。

我估摸,要是真弄明白了。好嘛,萬一哪天會所生意不好,行不得醫了,我改行進蛋糕店,絕對也是一牛x大師傅。

蛋液清黃分明,質地濃稠,裝在碗裏,稍微動一下,就會全都撒出來。

此外,蛋液內沒有什麽東西可借力,又是在一個圓碗裏。

若想將其內部細微連接打碎,普通手法兒根本不行,你得用震,顫,**,衝,抖,等不同的手段,快速,高頻地運動,才能讓清黃混合。

比如說這個抖,中風病人的手就是抖的,放在那裏,一個勁兒地抖個不停。可晃蛋液的抖,卻與這個抖勁極其不一樣,首先,你是腰腹動,而不是臂腕動。其次,抖的同時,你還得感受碗裏**對碗壁的衝擊。

衝擊力大了,你就得微微回撤卸力,沒得力了,你得稍稍加速給力。

這一係列手法兒,玩的就是一個細微到骨子裏的精致。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我的實習生們,經常會看到這樣一個畫麵。

我手托一碗蛋液,無論是坐,行,講課,時時都在輕微地抖動搖晃。

沈海語同學天真小邪,初見見我說:“季所長……”

沒錯,這幫沒良心的家夥,這群被我從火坑裏救出來的男女大學生們,她們居然稱呼我為‘所長’。

悲劇啊!

“季所長,您是打算用雞蛋給我們女員工們做麵膜嗎?”沈海語一本正經地問。

“呃這個,倒是真可考慮啊。”我稍微點了下頭,我又說:“不過蛋液一味,對肌膚之養護,起效極微,如想真正達到美容之手段……”

唰!

好嘛,唐心,唐可兒,沈海語,外加葉暄,小菲,瞬間啊,就給我圍當中了。

另外……

哎我說,李小白,馮小牛,你倆小老爺們兒,你跟著聽啥子美容課喲。

我暫停晃蛋液,我正色說:“女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古人雲:顏如玉者方為貴也。”

唐心目光犀利:“哪位古人說的。”

我輕咳:“季家先人……”

我接著說:“臉蛋漂亮,肌膚如玉,一是先天生就,二是後天養成。先天成就,得自父母遺傳,那是涉及dna了,此事,我正在研究,當然,你們誰想改dna,可以到我這兒報名,大家簽個文件,完事兒,你當試驗品。”

李小白舉手:“老師我想改。”

我黑臉:“日後再說。”

沈海語忽然就捂嘴偷笑,嘴唇輕啟,喃喃念著‘日後’二字,又拿無限遐思之眼神兒凝視我與李小白,竊笑不止。

腐啊!太腐了!

我頓了下又說:“後天,肌膚成色,多與脾胃有關,消化不良或多食辛辣,都會導致麵部皮膚灰暗生瘡。”

唐可兒弱弱舉手了:“老師,為啥四川,湖南那兒的女孩兒愛吃辣的,可她們皮膚都很好呀。”

我說:“你光看她們狠吃辣子,你怎個不說她們那地方多麽的潮濕啊,不吃辣子去濕氣,那樣會生病地。”

我又說:“你們在座都是中醫達人,自家脾胃是個啥子情況,應該全都曉得。所以,我就不講治內了,單說調外,治標。”

“雞蛋的蛋液,混以青瓜之汁,就是黃瓜用榨汁機,打出汁液,合以香蕉的泥,再混以木瓜,這樣做了水果膏泥,置於冰箱內,每晚睡前,塗抹,效果很讚。另外,像麵部毛孔粗大,多生暗創,皮脂較厚的,可用細鹽搓麵,也能起到很好的美容效果。”

眾女孩兒記的極認真。

末了我又說了一句:“凡事都是依人而施,這個藥也是一樣,這個方子,僅供參考。”

“切!”眾女孩兒皆咬牙。

我等閑視之,飄然,端碗,小碎步,嗖嗖,遁之。

這晃蛋液的手法極難,雖說我有不錯的功底,但若想在短時間內突破,還須借助他物,來提升手指的敏感度,加強對勁的領悟。

咋整?

他大爺地,範小仙兒玩泥鰍,哥就弄個大的,哥玩兒鱔魚!

我和半仙兒抽空去了趟市場,先是弄了一個專養錦鯉的大瓷缸,說了地點,讓店家送去,我倆又去農貿市場,轉了好幾圈,弄了二十尾活蹦亂跳的野生大黃鱔魚。

這東西都是南方山野裏長的野物,抓來,空運到此地,一斤好貴,好貴,專供一些私家會所式的昂貴餐廳使用。

平常老百姓,沒這口服。

半仙見我買黃鱔不解:“柏達弟啊,這是要給我們改善夥食嗎?”

“邊兒去!人家鱔魚同誌多不容易,辛苦長這麽大,讓人抓了,你舍得下嘴去吃嗎?”

半仙低頭不語了。

我說:“你看,它們多寂寞,我這是買回養著,順便陪它們玩兒。”

鱔魚比泥鰍個頭兒大,且身上的勁道足,用它來體會聽勁的種種妙處,非常的合適。

回到會所,我把鱔魚放到大瓷缸裏,久不見水的大黃鱔瞬間個個精神抖擻地在水中來回扭曲穿行。

我洗淨雙手,坐在瓷缸邊,我把兩隻手掌完全浸到魚缸裏,我輕輕感受著魚對我手掌的撞擊。

那力量,有大有小,有撞,有擦,有滑。

我抬頭,睜眼,去看我從網上下載並打印的太極圖案。

我看著看著,突然,我心中一動。

陰動陽消,陽漲陰消,一正一負,一前一後……

這不正是世間的萬象嗎?

就如計算機最基礎的01二進製。

最簡單不過的兩個數字卻可以用它來演化出無限之寬廣的虛擬世界。

陰陽之道,不在乎於,一陰一陽的相互交錯,衝擊,消漲,變化。

這是一種高頻率,快速重疊下的變化。

而聽勁,不是單純的你進我退,你退我進,而是要保持一種至虛,至實的狀態,用一種似進非進,似退非退的力量,來感知對方的一切變化。

聽勁!

不是結果,而是一種狀態,一種力量的狀態。

它的最終結果,會有無數種。

具體結果是哪一種,則要取決於對方的力量變化。

就在這一瞬間,我竟有種莫名的頓悟感覺。(好吧,這不是修仙,不是玄幻。相信,有過類似感覺的人,會與我有共鳴。)

我發現我整個人一下子變的很虛,很縹緲,我忘記了身體的存在。

這種感覺就是;我,即是我。

但我不知道我的肉身(有點小哲學哈。)

我的存在,不是單體的主觀意識,不是主觀上的我。而是一個客觀,一個環境中的我。(需要靜心思考才能明白喔,哈哈。)

諸如我的雙手浸入水中,我碰到魚兒,我的手,也就成了魚,我能靈巧自如地撫摸每一條魚,我指尖碰到魚身,我甚至可感知它慌亂的情緒(空靈狀態下的精神感知,類似心電感應。)

我輕輕抬手,攤掌心,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黃鱔扭曲,掙紮著跳出。

我的主觀心理一片空白,我隻感覺手指在跟黃鱔的動作在做著頻率很高的調整,我的手掌在不停地移動,快速,跟著黃鱔的節奏,而這些,卻並非我大腦思考,喚醒神經,調整肌肉得來的結果。

這是一種融入環境後的自性行為(就像呼吸,我們大腦不需要思考,不需要下指令,它會自然呼吸。還有就是下意識,你不用思考,做調整,而是一下子就這麽做了。再有就是,你本能怎樣,本能反應到什麽。比如,看到喜歡吃的東西,本能想吃,看到美女,本能想那啥一樣。)

一切的行為都是源於自性的本能。

這些都與大腦的思考無關,是所處環境作用到‘我’的身體上後,‘我’產生的一係列反應和變化。

而這,就是自然!

想到這兒,我忽然心生一念。

然後我又收念,手很自然地一落,一挺,一旋。

那條大黃鱔也就跟著我的手勢,在手臂上,打了一個玄妙十足的圈兒。

成了!

我一鬆手,黃鱔又重新落入水中。

我望著潛入水底的魚兒。

我長呼一口氣,突然,我感覺有些眩暈……

我發現身體一下子變的極度虛弱,就好像很久沒吃飯,剛剛做了一場體力活兒,又或是跟女神姐姐在**大戰了三天三夜。

我腳底發軟,頭暈,眼前略黑。

我索性閉眼,摸著寫字台,一點點站穩。

我身體在微微發抖……

這是怎麽個情況?脫力了?還是?

我掙紮著移到寫字台後麵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下,趴在寫字台上,閉眼,竟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覺我睡到第二天清早。

我醒了後,感覺全身酸疼,我強挺著喝了一支葡萄糖,我聞了聞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我走到浴室,衝了個涼,出來的時候,還是感覺頭重腳輕,渾身發軟。

換了衣服,等到小淘倆口子上班,我讓孫起秀給我把脈看了下身體。

“老季啊,你怎麽了?你虛脫了你知道嗎?還好不嚴重,如果情況嚴重,你很容易引起急性心腎衰竭。”孫起秀很正式地說。

小淘在我身後,拍我肩膀:“老季啊,幹什麽壞事兒了,身體透支成這副樣子?你這情況,得補嘍。”

我索性倚老賣老,厚臉皮跟孫起秀說:“起秀啊,幫忙,開個方子,調理下身體吧。”

孫起秀撲哧一樂:“行啊,得嘞,你是老板,我就不顧及那麽多了,就全給你開好藥。”

我趁起秀給我開藥的間隙,我重新回味一番昨天我虛脫的整個過程。

是的,我是悟到了聽勁的真諦,並在短時間內,把身體調整到那種合道自然的狀態。

但,我為此付出了代價,就是高度的體力透支。

就像有的人在危機中突然搬動重達數百斤的東西一樣,我看似隻戲弄了一條黃鱔,實則付出的心血體力,一點都不比搬重物少!

還有三天,就要跟高手對決了,我這小身子骨兒,扛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