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就這麽掉進去了
我記得有本科普讀物講過,人類身處高強度雷暴區內,身體會有一些奇異的反應。
今天,這個時候,這一秒。
我感受到了。
我偷摸地睜下眼,然後看到手臂上的汗毛,根根豎起。
全身皮膚表麵仿佛有小蟲子在爬行,給人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手指,腳趾,這些神經末梢,有略輕微的麻癢感,很想伸手去撓一下。
頭皮發麻,發木,感覺發絲好像豎起來,但我不敢用手去摸。
哢嚓!
又是一聲大雷!
用手捂耳朵根本就阻擋不了任何的聲音。
那巨大,沉悶,驚天動地的霹靂雷霆所發出的聲響,完全穿透了手掌,直接轟擊在耳骨上。
我的耳朵發疼,基本已經沒有耳鳴音了,取代的是一片沉悶的嗡嗡聲,就好像一窩馬蜂在耳朵裏盤旋一樣。
我感知不到外界任何的聲響。
又是一道慘烈的白光閃過。
大地一陣震顫。
天空的雷霆,仿佛重達億萬噸的列車,在這高原大地上疾駛而過。
我的身體,跟隨大地,在顫抖!
我頭趴在地上,微眯眼,稍微側轉了一下,我瞅了瞅張曼。
這個堅強女孩兒,她臉色慘白,捂住耳朵,張大嘴,正在我眼前發出淒厲的尖叫。
女人嘛!
遇到害怕事物的本能反應就是尖叫。
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
張嘴,說了句話,可我卻聽不到我自已的聲音。
哢嚓!
又是一道大雷!
老天啊!這還沒完了啊!
張曼這時突然就兩腿一伸,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一下子就沒有動靜了。
呃……
這腫麽個情況,接下來的路還要你帶呢?這……
就在這麽一瞬間,我被張曼身體突發的反應吸引,我全然忘記了高原雷暴區的一些基本自我防護要領,我撲愣一下就在草地上坐起。一把抓起張曼手腕,搭在脈門上試了心脈,複又低頭把耳朵貼在她的胸口,去聽心跳,完事兒不忘拿手指放到她鼻孔下試呼吸,翻開眼皮看瞳孔。
折騰一陣,我長舒口氣。
性命無憂,隻是自我保護性休克!
何謂,自我保護性休克?
就是人類與動物共有的一種裝死技能!
當人類,動物,遇到強大,不可抗拒的自然,人為,安全威脅時,人類和動物的身體,就會自行阻斷中樞神經對外界的一切感知。
打個簡單點的比喻,就好像我們的筆記本電腦休眠待機。安卓和水果手機屏幕自動黑掉一樣。
俗話講,就是嚇暈了!嚇個半死!
沒錯,張曼,給嚇了個半死!但,還沒有死!
我在狂風和閃電中凝視張曼那張蒼白的麵孔。
她算不上非常漂亮的女孩兒,但嘴角卻格外有一股子堅毅不拔的信念!
這是個好妹子!真正的好妹子!
我感慨一句,突然,我意識到一個問題。我現在的姿勢不是趴下,而是,坐起……
你妹呀!我怎麽就坐起來了?
伴隨這個念頭出現,眼前又是一片的白光。
嘁哩喀喳!大雷,那個狠呐!
就好像在眼麽前兒劈下一樣。(不可能眼麽前,要真在幾十米範圍內,我就gameover了。)
嘩!一陣瓢潑的大雨,夾帶黃豆粒大小的冰雹,不要本錢似地從天空轟泄而出。
這麽一瞬間,我心中突然橫生一股子狠勁,我跪坐原地,仰頭向天,睜大眼睛,看猙獰這閃電的雷雲,究竟是什麽模樣。
而當我在雨幕中,張力睜開雙眼時。
我被震撼了。
天空,如釋放了難以計數的絢麗煙花,一道道的閃電劃空掠過,彼此糾纏,交接,諾大個蒼穹,遍布了橫行的雷網。
雨在下!雷火在空中蔓延!狂風在大地勁吹!
這是何其壯觀的景致!
我心中忽然就一片空白,我凝視這橫行夜空的雷網,我忽然就感覺到自然的強大和人類之軀的渺小。
這種感覺,不是憑空自我在心裏生出,而是麵對強悍到根本無法抵擋和抗拒的力量時,本能生出的一種景仰和尊敬!
是的,這大自然,太牛x了!
我忘記所有。
安全,危險……
我盤坐在地上,仰個頭,傻乎乎地注視天空。
我記得家爺說過,當一個人忘記害怕時,隻有兩個結果,一是真正嚇傻了,二是,麵對強大刺激時,人腦中迸射出了智能與慧能相碰所產生的火花。
而這個火花,就歸屬於道。
我不清楚現在是不是入了什麽道了。
但當我真正,在高原,以如此近的距離,去觀賞一道又一道的閃電時。我覺得自已很榮幸!
我看到了,很多,很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都沒有經曆的場景。
它遠比戰場的炮火恐怖,另外,它比炮火要壯觀!
久久……
時間對我來說,可能是久久。但對自然來說,隻是不到二十分鍾的一場小型雷陣雨而已。
稍許,天空陰雲不在。
一抹血紅夕陽,墜入遠處雪山之後,染的大地一片血紅。
我渾然忘記被打濕的衣服,忘記侵骨的寒風。
我回味於,那遍布蒼穹的雷霆於我腦海生出的諸般影像,聲音,氣勢。
“太完美了!”我頗為回味地讚了句。
“你在說什麽,好冷呀。”
張曼不知何時已經蘇醒。
“沒什麽!我們繼續趕路吧。”我微微一笑,站身,伸手,拉起張曼。
我們各自掏出僅存的一些黑巧克力,放到嘴裏咀嚼,然後挪動發酸,發木的雙腿,朝著前方,快速地奔跑。
奔跑可以讓身體產生熱能,以驅走寒氣。
張曼是個資深驢友,擁有良好的體力,而我,吼吼,也不差。
天黑前,我們找到一個小石凹,我又去附近抱了些幹柴,然後我們開始生火,烤衣服,一件件把濕衣服烤幹。
張曼顯的很焦慮,不停念叨:“他會怎麽樣,他會不會死,會不會受傷。”
我望著張曼,笑說:“不會的,放心吧!他們誰都不會出事!”
在交談中,我得知,張曼和陸桐桐是偶然遇到獵裝女藍月的,並且,張曼說那時藍月還有個同伴。對方是個年青男性。隻是,身體好像受了什麽傷,不停地呲牙哀歎。另外,他的傷,好像是在背部。並且聽藍月說什麽現在取不下來,要回到山下,找人做手術,才能取下來。
我想了下,我問:“張曼你知道那個年青人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嗎?”
張曼搖了搖頭說:“他戴著一個大大的戶外帽子,脖子上還係了圍巾,我看不清楚長相,至於姓名,哦,他對我說,他姓季,是醫生!”
我去他大爺!
那幫人果然是一群沒有底線的家夥1
他……他們居然敢冒用季家人的姓名,他們……我想到這兒,我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那個小茹,莫不是,也是因為這上當受騙的?
我想到這兒,愈發覺得這個推斷站得住腳!隻是,這個冒我季家人的家夥是誰呢?
我想了想,我忽然笑了。
是的,除了那個三番二次栽在我手裏的倒黴同學,他還能是誰呢?
我估計,我和小茹有可能在那群戶外驢友失蹤的地方見麵,或許,到了那時,一切就全水落石出了。
我跟張曼烤了火,又把幾個大石頭放到火堆旁,烤熱了,倚在上麵,小睡一會兒。
月朗星稀的時候,大概淩晨兩點吧,我們就動身出發了。
我們攀上了一大片的陡坡,然後,又下了兩道山梁,最後又登上一個大片的緩坡。
這時,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大片的草原丘陵緩坡地,這些丘陵看著不高,實際海拔早就在3000米以上了。
彼時,天將日出。
張曼說她要找個地方去方便,我就守在一塊石頭上坐著,拄個竹杖,守候著日出美景。
守啊守……
太陽公公出來嘍!
我站起,麵朝太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突然,我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張曼呢?
張曼跑去方便,怎麽沒了?我馬上撒丫子轉身尋著她走的方向去找。
這裏的地勢較為平緩,地麵都是堅硬的岩石和泥土,間或有一叢叢頑強的小灌木生長其中。
我一路尋著,當走出大約兩百餘米,來到一片灌木後時,我忽然停住了。
腳下,有個兩平方米左右的塌陷。
塌陷的邊緣很新,顯然剛剛塌下去不超過一個小時。
地麵在陷下去時,折斷的荊棘上還留著新鮮沒被風幹的汁液。
我往裏瞅了瞅,洞口是斜著向下,裏麵很黑。
我趴在洞口邊緣,扯嗓子,吼了一句:“張曼,張曼,有人嗎?有人嗎?”
裏麵沒有任何的回音。
我站起身,剛想決定是不是要下去洞穴深處。突然,我感覺身子一晃,撲通一屁坐地上了。
咦,這什麽情況?
我四下瞅了瞅,隻是地麵,一顆石子,微微動了兩下,複又歸於平靜。
ok!地震!
高原地區的又一地理性災害,即,頻發的淺表小型地震。
這種地震,據說在高原地區每天都有,隻是震級幅度很小,頂多能震出幾個大石頭,震塌幾處危崖而已,不足為慮。
我決定下到洞口內。
我小心把竹杖拿在手中,慢慢坐到洞口邊緣,雙腳踩著內壁,正慢慢向下挪。
這該死的大地,居然又震了一下。
我剛試徒穩住身體,可根本抓不住。於是,我就跟坐滑梯似的,刺溜一下,連滾帶爬,跌進了洞裏。
半分鍾後,我抖落掉頭上的泥土,我揉了揉眼,借上方斜射進的光亮,我看到在臉上流了兩條血流的張曼,正軟軟地靠在岩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