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古時,俠者之江湖禮數

這是腫麽個情況呢?

我來了,一說找他們師父,沒跟講人哪兒去了,先給我圍上了。

這是要打嗎?

我負了手,冷笑,觀這些不善的來者。

先前跟我打招呼的小夥兒十分沒有禮貌地走到我近處,瞪眼珠子說:“就是你,想找我師父的麻煩對不對?是不是你,啊?你說話啊。”

我一聽,瞬間明白怎麽個情況了。

這是陸師父,遇到麻煩了。

我一抱拳:“在下姓季,名柏達,這次找陸師父,是想跟師父談一件合作的事,絕對沒有任何找麻煩的道理。”

中國的拳師,有屬於自家的武林俠客規矩。

這個跟某些小說講的不太一樣。

真正的俠客規矩,是見麵禮讓三分。

就是不管,有沒有梁子,仇恨,見了麵,一定要謙讓三分禮節。

但小夥子,好像是新投師的門徒,不識這裏邊的規矩,見我謙讓,他越發的張狂。

“你合作什麽呀,合作?我家師父,不跟你合作。”說了話,就要上前,動手動腳地推人。

恰在這個時候。

在拳館,東邊,有個小房裏,傳出一記輕咳。

“阿南,不要無禮。快把來人,請到這裏來。”

小夥子瞪我一眼,沒說什麽,自行閃身,退去了一邊。

我衝四周的人一抱拳。

疾走幾步,就到了小房前,然後伸手,輕叩兩下門。

“進來吧。”

我推開門,抬頭一看。

屋裏擺了一張古舊的辦公桌,桌子上有筆墨紙硯,後邊坐一中年人,正手執毛筆,在紙上,端正地寫著一個又一個的字。

我瞟了眼。

隻見滿滿一張紙,上麵寫的全是一個靜字。

眼麽前,我雖然進屋兒了。可這位中年人並沒有停下筆,仍舊,全神灌注,一筆一劃,認真地寫那個‘靜’字。

這麽一看,我就知道,中年人是真正的陸師父,是真正行家裏手。

何以見得呢?

筆墨紙硯,又稱文房四寶。

平常人,隻覺得,這東西屬於古代寫字的工具。但人們不知,這東西,其實也是修身養性,培固正念的不二法寶。

陸師父案頭,擺了一方‘澄泥硯’,硯裏研的是國內‘一得閣’的上好墨塊。案上,鋪的是毛邊兒的宣紙,手裏提的是一根狼毫,在宣紙的一端,還壓了一塊,瑪瑙的鎮紙。

幾樣物事,都用的油光發亮。尤其那狼毫筆,筆杆子都透出一道油潤的紅光了,由此可見,這陸師父,是個長年,沉浸書道借此養念的大行家。

書法,不求你寫的,頂尖絕倫,求的是,習字過程中,對那一筆一劃的領悟,再到最後,字成,觀字,從字中領略的真義。

比如,寫這個靜字,心中就要觀想,晴空無爭,碧天如洗的清淨幽遠之意境。

幾個字,寫下來,心中自然煩惱消退。

因此,文房四寶,何以稱寶,並不單指,它有書寫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借以此物,修身養性,培固道品。

家爺曾說過。

練上五年內家功夫,隻需稍加練習,便能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

我見了陸師父習字。

走過去,看到一旁筆架上,掛了不少的筆。

於是,伸手取了一枝。

陸師父抬頭,一笑。沒說話,而是伸了下手。

我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樹欲靜、而風不止。’

陸師父會意,又在我這行字的下麵,寫上‘邪風入堂,養久為患,風雖遠去,其威日烈。’

我觀過,又提筆‘聯山成勢,任他邪風呼嘯,又何妨?’

陸師父看過,把筆放書架子上一掛,抱拳對我說:“陸大有,師從佛山古法詠春。”

我也放下了筆:“季柏達,晚輩末學,傳承很雜。”

陸大有哈哈一笑,伸手,向外一指,請。

我抱拳,請!

到別人家的武館,若是因武而訪。也就是說,你這個來訪的核心思想,跟武術交流,武術切磋,等等一切有關。那按規矩,得走兩趟手。

當然,這都是點到為止。

算得上是文鬥。

文鬥的核心思想是在不傷和氣的前提下,讓我們彼此切磋,從而印證,對方身上所學的技藝,是一瓶不滿半瓶子晃**,還是有真才實學。

若沒有真材實學,人家也不會點破,抱拳一笑了事。

咱這邊兒呢,自知所學太淺,那就別在人眼皮子底下,白話什麽內家,外家,雜家的拳法了,還是嘮點別的吧。

到了外頭。

陸師父看了眼他的弟子,說了聲:“都出去吧。”

弟子們很聽話,一個個,離開了練功房,四散走了,末了,又不忘把門關上。

這個叫閉門切磋。

意思是講,不管誰輸誰贏,咱們就在這門裏邊打。出去之後,誰也不會說,誰誰今天敗在我手下了,誰誰功夫,不如我。

那樣,會毀了人家的名聲,這個不好。

這些都是舊時武林的規矩,也隻有在這種規矩下,才能誕生出‘我正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真正俠士風範!

小日本,有他們引以為豪,讓國人為之癡迷的武士道。

個人,以及很多前輩們,一致認為,現在有必要,在中國人中,重現古老的俠之大義精神!

俠客精神,指的可不是,你拿刀,去殺什麽貪官,禍害什麽城管。

那個叫暴徒!是一種,不被允許的以暴製暴行為。

俠,是一種風範,一種氣度,一種為人處事的精神!

它裏麵,有許多的禮法跟著。

中國人,目前,缺的就是這個東西。

陸師父對我笑了下,然後說:“開始吧。”

他擺了一個標準的詠春架子。

我應對三體式。

與此同時,在心裏默念一二三,

開打!

真正的中國功夫,沒有一點的招術。

什麽,白鶴亮翅,這個,那個!

全都是武俠小說,編出來的。

很多時候,與其說招術,不如說,方法更適當一些。

比如,對付我的拳,詠春的方式以用肘來抗,接著再以肘關節為支點,把小臂彈出去,打我的脖子。

對,專門攻擊脖子。

可以說,實戰過程中,如果做不出收放自如,就這以一下子,瞬間能讓人結束燦爛的一生。

而詠春的這一技巧,充份利用了人體關節的優勢。也就是把,把胳膊,當成是雙截棍來打了。

我用的是形意拳來對。

一個馬形,一個崩拳。

馬形,是屬於形意十二形中的一個拳,取的是烈馬奔騰的意境。

這個拳,有個很妙的方法,就是兩小臂,有一個交叉。這個相交,可以起到非常好的防護作用。

而崩拳,取的是箭矢的意思,也就是講,把身體看成是一張大弓,胳膊,就是箭!

一拳崩出,講究個雷霆風行。全身發力,其重拳的傷害力,比拳擊還要大。

就是這麽幾個所謂的招式。

如果有人在一邊旁觀,估計會覺得這個,好像跟西洋的拳擊很像。

沒錯!

真正的國術,跟拳擊,其實是一樣的!

都是最有效的攻擊手段。

但關健是發力。

拳擊,外國人體格壯,力量大,發的是腰,背,胳膊的力量。而內家拳,發的是全身的力量,也就是渾身上下,每一個肌肉的力量。也隻有這樣,你才能,調動全部的力,來對抗,體格魁梧強壯的洋鬼子。

因此,若以西洋人的訓練方法來鍛煉,那國人,一輩子,都打不過洋人。

砰砰砰!

拳肉相加。

也就十來秒,我跟陸師父,全都氣喘籲籲,大汗不止了。

這倒不是我們倆人體格虛。

而是,這種內家打法兒,非常的耗體力。

真正動手,一般,就是三五秒的事兒,就能分出高低。

二十秒後。

我倆心照不宣,同時,一閃。然後抱拳,說了句:“承認!”

這個意思是說,打來打去,身手都差不多,就別再打了。再打,傷身,傷和氣。點到為止,試出彼此都有真功夫,就oK了。

收拳,陸師父調勻了呼吸,哈哈一笑,上前伸手說:“少年英傑,好久沒遇到形意打的這麽好的年輕人了。”

我說:“詠春的功夫,果然霸道!我也好久,沒見到詠春玩的這麽漂亮的國人了。”

當下,我跟陸師父相視一笑。

下一秒。

陸師父說:“來!我們裏邊說話。”

進屋兒,陸師父拿了兩蓋碗,沏了烏龍,端過來。

接過,一個請。

這個叫“請茶”。古時江湖中,到了請茶這一環節,意味著,可以當朋友相處了。就是大家都知道,彼此是有真功夫的人。然後,可以坐下來,探討交流一切跟武學,國術相關的內容。

我掀了蓋碗輕輕吹了吹泛起的泡沫,小品一口。

茶是普通的茶。

但,其中透著一股濃濃的禮意,而這,不正是現今浮燥國人,心中所缺失的東西嗎?

放下茶碗,我說:“陸師父,這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陸大有忖了下,然後跟我說:“有人,要吞我的拳館,然後與西洋拳館合並,培訓人出來,打籠鬥賽。”

我聽了說:“籠鬥賽,非常的野蠻,打來打去,透出不,練家子的俠之精神,最終,隻能將人淪為野獸。”

陸大有:“先生,跟我想的一樣。國術,武術,重在修心養性,培養不屈之意誌,健康之身體。而非,借武,行勇。若論逞勇,那幹嘛不去跟獅子,老虎們打呀。”

我笑了笑說:“陸師父,別說人類沒幹過這事兒。舊時代,封建的領主們,沒少讓奴隸們之間血鬥,又或讓奴隸們跟野獸鬥,所求的,就是那份嗜血愛殺的邪惡精神。”

陸師父歎了口氣說:“可是現在,形勢所逼,我要回絕,恐怕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