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年夜飯

原四海一看見我急了,趕緊跟我解釋:“前些天,頂爺的樣子,您也看見了。說句不該說的話吧,我跟著頂爺十多年了,從來沒見他這樣過。您想想,如果不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他願意在那麽多人麵前.......栽個跟頭嗎?頂爺的確是上歲數了......”

原四海的解釋,我都聽到了,他說的倒也沒錯,陸放頂上次跟下麵的人交代,把位置讓給我,離場的時候,他差點就摔倒。

隻不過我不能再輕信這些混古行的人了,跟他們鬥心眼,我絕不是對手。

陸放頂真的是身體有恙?還是演戲?我吃不準,現在也完全弄不明白他的意圖了。

“人差不多到齊了。”原四海朝下麵看了看,說:“咱們也下去吧,每次開會,頂爺都是準時的。”

我歎了口氣,趕鴨子上架,這真是把我硬逼到了前頭。

我和原四海從走廊下來,那幫人已經到齊。我出來的時候,他們可能吃不準陸放頂究竟來不來,所以暫時也沒人出聲。但是我看見不少人都仰著頭,朝走廊上麵看,估計是在觀望陸放頂的身影。

“頂爺今天有點事,來不了了。”原四海跟這幫人說道:“前些日子,頂爺當著大家也都說了,以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由咱們新老板來主持。”

原四海的話一下子引起了不小的**,這些人本來就在議論,說陸放頂得了要命的病,不得已之下才跑到外地去就醫,現在原四海說的,無疑印證了這些人的猜測。

“頂爺不來,這個會還開什麽?”

“對啊,我們隻認頂爺,讓頂爺出來主持。”

果不其然,下麵有人陰陽怪氣的發話,我站在最前麵,看的很清楚,就是安鬆林身邊那兩個手下。

陸放頂當年占了老羊鋪那塊地盤以後,把地盤分成了三塊,安鬆林和馬仟源還有萬方,一人管一塊。按道理來說,有各自分管的底盤,就算是獨當一麵,但每次分紅,還是按照老羊鋪這一塊地盤分的。這麽多年下來,三個人少分了很多,非常不滿,隻是礙於陸放頂,才暫時沒有鬧出大亂子。

我能感覺到,他們的不滿,似乎已經達到頂點,陸放頂在的時候,三個人或許不說什麽,但隻要陸放頂不在,他們的閑言碎語就出來了。

這三個人在下麵起哄,還有一些人也在附和,場麵頓時有點亂。我肯定壓不住場子,原四海也夠嗆。

陸放頂還有三個親信,是絕對靠得住的,可是其中兩個陪著陸放頂去外地了,剩下的一個孤掌難鳴。安鬆林他們越鬧越凶,剩下那些沒起哄的人,好像也在等著看熱鬧。

這些人其實是在試探,換了新老板,他們想看看新老板的手段。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現在的局麵,跟安鬆林他們畢竟沒有仇,完全是因為接了陸放頂的位,才產生了矛盾。

“這樣。”原四海拿出手機,嘭的一下拍到桌子上,說:“你們看見頂爺沒來,都不怎麽服氣,頂爺親自發的話,把位子讓出來了,明知道他去治病,你們還非得等頂爺來了再開會,現在給頂爺打個電話,你們自己跟他說,怎麽樣?”

原四海這幾句話,起了一點效果。陸放頂人雖然沒來,但餘威仍在,一說要給陸放頂打電話,馬仟源和萬方就不做聲了,隻有安鬆林冷哼了一聲,轉過臉去抽煙。

原四海給我使了個眼色,現在趕緊把正事說一說,讓大家散了。免得拖的時間一長,安鬆林他們又要挑事。

在原四海的協助下,我把該說的事情說了一遍,大致也就是討論年底分紅的事。這是好事,眾人的心情都不錯。

等事情一說完,我和原四海就回到了小屋。今天的情況,給我敲響了警鍾,我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麽徹底放手,不再坐這把椅子,要麽就結結實實的把椅子坐穩。如果稀裏糊塗的屍餐素位,那就跟傀儡差不多。

“我知道,您可能有事,要不也不會跟我說調用一些人和錢,不過,現在天氣冷了。”原四海試探著跟我商量道:“就算出去辦事,肯定也不方便,再加上頂爺的確沒在,這兒總得有個坐鎮的人,您看......”

我明白原四海的意思,他是想讓我把自己的事情朝後先推一推。我想了想,他說的也沒錯,現在天氣這麽冷,即便去了塔兒湖那邊,也不方便行動。

“行吧,我自己的事,可以先放放。不過,提前跟這些人通通風。這幫人都是在大通混飯吃的,都是頂爺的人,叫他們出點錢出點人,怎麽了?這麽多年,都還沒撈夠?”我還是那個想法,要麽不坐這把椅子,要坐就得坐穩,陸放頂手下這些人的能量還是挺大的,不說百分之百的掌控住,哪怕掌控一半兒,對我以後的行動就會大有好處。

原四海說現在沒有頂爺壓陣,是個多事之秋,他建議我最近就住在廠房這邊,如果真有什麽事,也好一起商量商量。

我暫時在廠房這邊住下了,住的就是陸放頂的小屋。其實,陸放頂當時在位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的雜事,小事有下麵的人去辦,他隻需要負責在大事上拍板。所以我還算比較閑,每天沒事了在廠房裏轉一轉,跟那些辦事跑腿的人聊聊天。

過了一段時間,我覺得原四海這個人還是可靠的,畢竟,他是陸放頂留下來的托孤重臣。等和他混熟了以後,我就試探性的讓他幫個忙,想辦法去新城打聽打聽趙三元那邊的消息。

我一直都惦記著那個精神病人,傻海為了把我弄出來,拿精神病人當了籌碼,時間過去挺久了,始終沒有對方的消息,我心裏不踏實。

原四海答應試一試,但是希望不太大。我也知道,希望不會太大,趙三元肯定把精神病人的消息封鎖的很嚴密,也隻能嚐試一下。

轉眼之間,我在這邊住了差不多有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裏,陸放頂一直沒有消息,有時候我問原四海,他也說不出什麽。但是,我跟下麵的人交往的多了,無意中聽到了一些傳聞。有人說,陸放頂的病很重,很可能已經垂危了,即便能搶救的過來,也基本上是個廢人,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我能聽到的傳聞,肯定已經在大通內部擴散開了。這個傳聞必然會帶來影響,我有點坐不住了,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那麽這把椅子,我可能沒坐熱就得被攆下來。

我專門找了原四海詢問,陸放頂平時應該是跟原四海單線聯係的。可是原四海說,大概有半個月,他一直聯係不上陸放頂。

“你都聯係不上他,他真病的起不來了?”我問道:“那兩個陪護他的人呢?”

“也聯係不上。”原四海可能看出我有所懷疑,他鄭重其事的說:“我要是說半句謊話,天打五雷轟。”

如此一來,我就徹底沒招了,陸放頂聯係不上,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就這麽拖了幾天,馬上就到春節。按照規矩,每年的大年三十,陸放頂會召集下麵的人,一起吃一頓年夜飯。這個規矩已經二十多年了,雷打不動。當年他帶著人開始創業,跟著他的都是年輕人,也沒成家,過年的時候無處可去,所以,大家夥兒一塊吃飯守歲,熱鬧熱鬧。二十多年下來,這個規矩就一直沿襲著。

我本來不打算這麽做,但是原四海說可能不妥,一上來就壞了陸放頂的規矩,下麵的人會有閑話。他說,今年先按照規矩來,哪怕到了明年,我混熟一些,再把規矩改了也不遲。

大年三十當天,原四海找了些人,把廠房收拾了一下。廠房又大又空,冷的要死,專門搭了個棚子,裏麵放了幾個煤球爐子。這幫人吃年夜飯,隻是個象征,酒菜都很隨意。原四海告訴我,每年吃年夜飯的時候,吃完飯就算了事,陸放頂會讓大家各自回家跟家人團聚,所以時間不會很長。

到了下午五點多,人陸陸續續就來了。廠房裏沒有廚房,菜都是些罐頭,但酒是好酒,隻不過這幫人都不是來吃飯的,一坐下來眼睛都滴溜溜到處亂瞅。

其實年夜飯之前,我就知道,有的人肯定是想借這個機會,看看陸放頂露不露麵,已經一個多月時間了,陸放頂如果一直不露麵,那就說明,傳聞或許不虛。

我確實不太適應這種場合,已經這麽久了,還是感覺不得勁。但是人都到齊了,我隻想趕緊把飯吃完,打發他們走。所以,我率先端了酒,站起身,想要隨便說兩句,然後開飯。

“大家......”

“等等。”

我剛說了兩個字,話就被人打斷了。我聽得出來,那是安鬆林的聲音。

“老安,你有話想說?”我覺得,不能一個勁兒在他麵前裝軟,古行人的作風,我還是明白的,遇見軟柿子了就可勁兒的捏,所以我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別出聲:“等這杯酒喝了,你再說你想說的話。”

“我恐怕等不了了。”安鬆林懶洋洋的站起身,那張黑黝黝的臉龐油光發亮,斜眼看看我:“今天,趁著人都在,把頂爺請出來,頂爺不來,這頓飯,誰都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