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事實清晰

聽到原四海的話,我開始的時候很吃驚,但是冷靜下來想一想,老王和寧小貓身上所發生的事情,已經夠離奇了。最起碼死而複生,是我親眼目睹的。那麽,在我認識他們之前,如果他們也發生過一些不可思議的情況,也不能說沒有可能。

“具體什麽情況?”我一冷靜下來,就覺得對原四海的態度有點不好,畢竟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從屬關係,他是在幫我的忙,所以我緩和了語氣,問道:“你詳細跟我說說吧。”

原四海去調查老王他們的時候,覺得可能會比較費勁,因為他感覺王大友和寧晨晨這樣的名字,估計得有一大串,但真正按名字去查,就很出乎他的意料。叫這名字的,就一個人。

老王的戶籍所在地是華陽下轄的一個縣,寧小貓則是另外一個縣。都在十五年前死去了,老王身亡的時候是十七歲,寧小貓是七歲。

因為時間太久,查起來就有點費工夫,不過原四海辦事很細致,當時的情況查的比較清楚。

老王是在旗河溝水庫遊泳的時候死掉的,被一同遊泳的人救上來就已經不行了。寧小貓的死亡原因是車禍,當時沒有現在那麽普及的監控係統,而且事發地段是條比較荒僻的路,肇事車輛逃逸,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人。

他們死在同一年,死亡時間相差了四天。因為事情發生在十五年前,所以原四海也不太吃的準,到底是不是這麽回事。他專門安排人去附近的縣裏去找戶籍記錄的家庭住址,老王那邊的地址已經找到了,寧小貓那邊的人還沒回複消息。

他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有務工的,也有務農的,僅僅從家庭出身來看,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但是有一點,如果按照原四海調查出來的結果去看,十五年前,這兩個人都死掉了,那麽這麽多年,他們兩個人是以什麽身份活下來的?他們的父母,難道就沒有一點察覺?

“那張莫莫呢,查到什麽沒有?”

“她的戶籍所在地是外省的,在運城,兩歲的時候上的戶口。九年前遷到了華陽,遷入原因是上學。”

張莫莫的情況看起來比較正常,原四海說,張莫莫的父親,是當地一個很有名的老板,做生意很多年了。

“那個王大有的地址,不是已經找到了?”我的腦子有點亂,這種事情,調查結果跟實際情況是不是有出入,現在還不好說,畢竟原四海的調查手段是私人性質的,得到的資料不一定全麵。所以,我覺得還是得親自去看看才能下結論。

“找到了,如果你要去看看,隨時都可以去。”

“明天吧,今天有點太晚了。”

掛掉電話之後,我又給他們三個人分別打了電話,可依然是關機。我躺在**,還是睡不著。

在此之前,我曾經不止一次的猜測過,華陽幾百萬的人口,為什麽被卷到這個事件裏的,偏偏就是老王,寧小貓和張莫莫呢?我除了知道張莫莫的家庭條件優越之外,就感覺不出他們三個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是今天得到這些消息,我才慢慢的回過味兒來,如果這些消息是真的,那麽他們三個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原四海匯合,然後有人帶著我們開車直奔老王過去的家庭住址。原四海派的人已經把具體的地址給找到了,他很穩重,沒有驚擾老王的家人。

“我在縣裏有幾個朋友,又問了問。”原四海對我說:“老實巴交的兩口子,以前一直賣菜,後來開了個小超市,本來就隻有王大有一個兒子,王大有死了以後,是沒辦法了,又要了孩子,是個姑娘,今年十三歲。”

我們趕到縣裏的時候,才剛剛八點鍾。車子停在那家小超市的對麵,我看了看超市上頭的招牌,名字是大友超市。

“用不用我跟你過去?”

“我一個人就行了。”我自己下了車,走到馬路對麵,我能看見超市裏有一對四十多五十歲的夫婦在忙碌。

我想開口問問,可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這種事情,等於人家心裏的一塊傷疤,十幾年過去,傷疤可能是愈合了,但真要是提起來,就好像又把傷疤給揭開了一樣。我很為難,隻不過不去問,就印證不了問題,我在外麵徘徊了一會兒,暗自咬了咬牙,走了進去。

夫婦倆以為我要買東西,很熱情,我已經編好了一套謊話。我說我是王大友的初中同學,不過初二的時候家裏搬家,到外地去了,現在剛回華陽,想找找以前的同學。

我比老王小了幾歲,但是這一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憔悴的一塌糊塗,胡茬子冒出一片也沒有刮,照照鏡子,跟老王的歲數不相上下。

“是......大友的......同學?”

我的猜測果然沒錯,我把話剛說完,夫婦兩個先是愕然,緊跟著,老王的母親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大友......走了......”老王的父親還能把持得住,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自己的兒子,聽說我是老王的同學,雖然情緒有點激動,但是依然保持著禮貌和客氣。

“怎麽回事?”

“十五年了......在旗河溝水庫......”老王的父親有些難過,低著頭,一邊擦著玻璃櫃台,一邊說:“下去遊泳......等上來的時候......就......”

看到這兒,我就知道,原四海調查來的消息是真的,老王父母的表情,動作,語氣,已經完完全全印證了這些。

盡管我已經提前知道了這些消息,但是,真正再跟老王的父母說起來的時候,我心裏一個勁兒的發酸。十五年前,老王已經身遭不測了,可對於他來說,噩夢遠沒有結束,此時此刻的老王,依然生死未卜,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也不知道他正在承受什麽。可能,他還和上次一樣,起死回生了,隻不過因為特殊原因,聯係不上,但他也很可能發生意外,沉睡在黑暗的地下,永遠都醒不過來。

我沒有裝,心裏真的難受,再看看老王母親眼睛裏的淚花,我的鼻子猛然一酸,眼睛裏水汽氤氳。

我眼睛裏冒出來的水汽,讓老王的父母對我產生了好感,招呼我坐下。老王的父親從煙櫃裏拿了一包中華,拆開了讓我抽。

“這孩子,命不好......”老王的父親從櫃台後麵的小桌子上拿了一個相框,相框擦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裏麵的照片是十幾歲時的老王。

十幾年了,老王的臉型幾乎沒太大的變化。

小桌子上還有一張女孩兒的照片,老王父親說,這是老王的妹妹,十三歲了,叫王愛歌。

歌和哥諧音,老王的父母思念兒子,可是,老王十七歲就死了,他們的愛無處安放,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兒子的愛。

老王的父親不怎麽說話,他母親說了很多。這是心裏的隱痛,親戚朋友不會當著他們的麵說老王的事,十五年了,老王的母親可能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卻不知道說給誰聽。

她說,老王當時從水庫裏被撈上來,按照規定,要火化。可是他們舍不得,那時候對這方麵管的也不是特別嚴,他們就想辦法把老王埋到了老家。現在每年的清明和七月十五,他們都會去墳上看看。

她還告訴我,老王雖然不在了,但是十五年時間,每一天家裏吃飯,都給老王留著椅子,留著碗筷。

我低著頭在聽,心裏的感受,自己也說不清楚。我想起了父親留下的那本日記,也想起了自己從小到大與父親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

我相信,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欺騙了自己,傷害了自己,也並不代表著沒有愛了。還可以回家,在那個家裏,有永遠保護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老王的母親說了很久,被老王的父親給製止了。我問完了該問的事,告辭出來,老王的父母送到門口,要我沒事的時候可以多來坐坐。

我回到車裏,原四海就問,他查到的消息靠譜不靠譜。

“大體是準確的。”我覺得心裏有點憋得慌,但還是把車窗給關上了:“確實是十五年前在旗河溝水庫死的,人死了,埋到了老家。”

“那個。”原四海看了看我,說:“這個事情,如果你真想搞個水落石出,那就打聽一下,他們老家在什麽地方,人如果是土葬的,屍體還在墳裏,我找兩個夥計,打開看看。”

“算了吧。”我搖了搖頭,因為我心裏有預感,現在的老王,就是十五年前死在旗河溝水庫的老王,不會有錯。

一直到現在為止,我才真正明白,關於起死回生那件事,對於別的人來說,可能無法想象,也無法理解,但是對老王而言,那是十五年前就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透過車窗,我看了看對麵的大友超市,我覺得如果現在去告訴老王的父母,老王還活著,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但我不打算這麽做,十五年過去了,他們的生活好不容易步入了正軌,我不想再給他們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