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花二姑

“去找花二姑?”我楞了一下,沒想到瞎子會讓我去找花二姑。

在華陽古行混的人,包括古行之外的人,很多都聽說過花二姑,花二姑是幫人破事的。

所謂的破事,其實就是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後,自己解決不了,就需要有人幫忙給化解一下。在過去,巫婆神漢外加遊方的大仙,都負責這項業務,隻不過大部分是坑蒙拐騙,有真本事的不多。

花二姑是個例外,但凡找她破事的人,都說管用。一個人兩個人這麽說,有可能是花二姑找來的托,可所有人都這麽說,就證明花二姑的確有幾分本事。尤其在古行裏,花二姑的名氣比在外麵還大。

古行裏走武路的那幫人,基本都要下坑。現在是科技時代了,凡事要講究科學,隻不過很多事情,拿科學解釋不清。古行裏下過坑的人,多多少少都遇到過一些怪事,吊梁,掛娃娃,鬼拍背......

遇見這種事,有時候可能隻是被嚇一跳,有時候卻真的會留下後遺症。前幾年,古行裏有個挺轟動的事,事主姓千,名字很獨特,叫千萬,還是瞎三兒的朋友。

那個時候,瞎三兒是七孔橋最大的供貨商,他的貨絕大部分是陸放頂提供的,偶爾也會有朋友讓瞎三兒幫忙給銷貨。千萬是走武路的人,而且是古行裏很少見的獨門戶,也就是單槍匹馬一個人行動,再大的活兒也不會找幫手。

可能就因為這個,瞎三兒有時候會幫千萬銷貨,瞎三兒年輕時也是獨門戶。

有一次,千萬到孟縣那邊去做活。當時很多人都說孟縣有個尚書墳,是清朝的時候,一個做過兵部尚書的孟縣人的墓地。千萬沒能找到什麽尚書墳,不過也沒有落空,還是開了個小坑。

那個坑,多半是以前鄉下地主或者鄉紳的埋骨地,陪葬有一點,不多,也不是很值錢的貨。但是,千萬在開棺的時候,發現墓主腳上穿的那雙鞋很別致。那是一雙嶄新的黑麵白底的千層底布鞋,用金絲鑲著邊兒。一百多年的墓了,連墓主帶棺材都爛的一團糟,但那雙布鞋卻和剛做出來的一樣。

千萬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把這雙鞋也順走了。可能走路走的太久,他就換上了這雙黑布鞋。穿過那種千層底的人都知道,如果平時穿慣了皮鞋,再換上千層底,就會覺得很舒服。

這雙黑布鞋非常合腳,穿上去輕飄飄的,和踩著一層棉花一樣,千萬穿著鞋離開了這兒。但是等他辦妥了事兒,回去睡覺的時候,卻發現這雙黑布鞋脫不下來了。鞋幫跟腳掌好像塗了一層502似的,費了老鼻子力都脫不下這雙黑布鞋。

他沒辦法,湊合著睡了一晚上,接下來又連著趕車,輾轉回到華陽。等回家以後,千萬還是脫不下這雙黑布鞋,而且,他覺得不對頭了,因為他時常能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兒跟他說話,讓他還鞋。

千萬把這個事告訴了瞎三兒,瞎三兒最後轉彎抹角的托人找到了花二姑,還是花二姑把千萬腳上的黑布鞋給拿掉了。

從那以後,千萬還有瞎三兒都對花二姑推崇備至。古行裏的很多人其實都比較迷信,有的人做活還喜歡圖個吉利,所以經常有人去找花二姑破事。

我對瞎子的話感覺意外,是因為我沒有想到他也知道花二姑。

“快走。”瞎子把該交代的話都給我交代完,就再也不肯多說半句。

“那......謝謝了。”我知道沒辦法勉強瞎子,而且現在也不敢再這裏久留,所以帶著老王他們一口氣走到山腳下。

山腳下的正對麵,的確有一片小樹林。在小樹林的邊兒上,停著一輛金杯麵包車。車破的一塌糊塗,而且還是手動擋的。

車子的後座全都被卸掉了,我和老王架著原四海他們,一個一個的朝車裏塞。那麽多人擠到一輛車子裏,擠的喘不過氣,但是這時候也顧不得這麽多了。等人全都塞進去,我趕緊跑去打火啟動車子。

破車倒是一打就著,但是常年開自動擋,遇見手動擋就有點不適應,操作不熟練,倒車的時候差點就倒進旁邊的溝裏。

“十條人命都在車上啊,你悠著點。”老王一脫困,精神明顯就旺盛了,嘴皮子也不閑著,在後麵嘀嘀咕咕的指揮。

我開著車子,不顧一切的從小路朝著華陽方向開去。車子的油箱還有一大半,足夠用了。夜深人靜,路上一輛車子都沒有,我漸漸的加快速度,五十分鍾之後,我們已經到了華陽市區。

我把車子先開到張莫莫的住處,讓老王他們下來,然後又開車帶著原四海和剩下的人,去找花二姑。我跟花二姑以前沒有過來往,不知道她的電話,也不知道她在哪兒住。剛從瓦村逃出來,手機也沒有,實在沒法子,我直接把車子開到了大通的廠房。

廠房也是庫房,平時不管有沒有事,總有人在這兒值班。大通的人都知道前段時間我被擠走的事情,但是原四海就在車上,我把情況一說,值班的人總算給麵子,慌忙去聯絡花二姑。

別人都說,花二姑名聲在外,找她破事的人很多,所以花二姑難約。不過,難約也是看人上菜的,街口炸油條的找花二姑,可能很困難,但大通的人找花二姑,就方便了很多,花二姑的客戶有很多都來自古行,大通還有陸放頂的名頭,花二姑不可能不知道,她也不想得罪大通,所以不多久就聯係上了花二姑,對方也答應幫忙看看。

我立刻趕到了花二姑那裏,她住的是自己蓋的小樓,客廳非常大,二樓是全部打通的,一進門就能聞到一股香燭味兒。

“這幾個人,是怎麽了?先說說。”花二姑估計有五十多歲,很瘦,嘴巴左邊有一顆黃豆大小的黑痣,模樣挺搞的。

“我說不清楚,您先看看這個吧。”我把用衣服兜起來的那幾個破碗拿出來,讓花二姑看了看。

在我看來,這就是幾個破不溜丟的爛碗,但是在花二姑這種專業人士看來,爛碗可能就有說頭了。花二姑看了能有好幾分鍾,才抬頭跟我說:“他們是在養魚呢。”

“養魚?養什麽魚?”

“這個事,我不想沾手。”花二姑輕輕搖了搖頭,說:“他們得罪的,是有來曆的人,我要是破了這個事,人家知道了,沒準會找我麻煩。”

“我不會亂說的。”我聽了花二姑的話,就明白過來,瞎子為什麽叫我馬上來找花二姑,原四海他們的情況可能不太妙,花二姑估計能破這個事,隻是不願意惹麻煩。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情既然做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啊,小老弟,你不說,難道別人就不知道了?”

我沒和花二姑打過交道,也不知道她的門道兒。她真的是怕惹麻煩?或者想趁機多跟我要點錢?

“我是大通的人,陸放頂,您應該知道吧?”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把陸放頂抬出來:“頂爺跟我是本家,今天這件事,我想著沒必要去打擾他,要是真說不過去,我讓他打個電話跟您說一聲?”

“小老弟,會拿頂爺壓人啊。”

“我沒那個意思,您給幫個忙,該出錢我會出,頂爺也記您個好。”

“閑話不說,一個一千塊,一共七個人。”花二姑一說話,嘴角那顆痣就很誇張的來回亂動:“小老弟,我沒有亂跟你要錢,你是大通的人,我怎麽也得給頂爺個麵子,要是別的人來,這點錢,可真辦不成事。”

“行,七個人七千,沒問題。”我也顧不上跟她討價還價了,人命關天的事,別說七千,就是七萬也得給人家拿出來。

“把人帶到樓上去。”

我帶著原四海他們上到二樓,二樓非常寬敞,擺著香案貢品,還有一幅神像,但是燈光非常昏暗,我看不清神像到底是什麽。

花二姑跟著上樓,一看見原四海他們幾個人,就對我說:“你想法子,要麽叫他們蹲著,要麽叫他們站著,不要東倒西歪的。”

我一個一個把他們幾個扶正,花二姑拿著那幾個破碗,重新放到幾個人頭頂上。然後,花二姑拿了個小盆,從供桌旁邊的爐子裏倒了一點水,又抓了把米丟在盆裏。

我不懂這些,就站在後頭默不作聲的看。花二姑端著小盆,晃了好半天,然後轉過身,拿著小盆分別朝原四海他們頭上的破碗裏倒水。

“你這幾個朋友,沒幹好事吧?”

“什麽沒幹好事?”我不知道花二姑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他們肯定是得罪人了。”花二姑很有把握的說道:“對方是要把他們整死。”

“這也能看出來?”

“很容易啊。”花二姑撇了撇嘴,說:“你自己朝碗裏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