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再入其中

一隻銅像上的耳朵,就能產生這麽大的作用,說起來有些匪夷所思。我不敢相信,翻來覆去那半截狗脖子上的青銅碎塊看了很多遍,可以肯定,判斷無誤,這兩塊碎片,就是從這顆青銅腦袋上脫落下來的。

青銅鑄器是有講究的,不是什麽器具,什麽人像,都能用青銅來鑄造,幾千年的冶金史,青銅器已經有了完整而且明確的定位。如果參照一個人為原型,以青銅為材料鑄造人像,那麽,這個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我本來還想自己把這顆青銅頭顱上的銅鏽和汙垢清理一下,不過知道這個東西可能有來曆,我就不敢亂動了,怕把它弄壞。這顆青銅頭顱不僅僅是一件文物,它或許還隱藏著什麽信息,絕對不能大意。我就打算把它帶回去,等回到華陽以後找個專業的人幫忙清理修複。

到了這時候,半截狗的意圖總算是明了了,它就是想帶我來看看那兩塊青銅碎片的來曆。我把背包裏的東西都騰出來,然後把青銅頭顱放進去,艱難的提著朝外麵走。

一邊走,我一邊在想,這顆青銅頭顱,不可能是獨立的個體,應該是一尊完整的人像。但頭顱和身軀分家了,青銅人像的破裂,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現在不得而知。一想到這兒,我心又癢了,青銅頭顱在這個地方,那麽人像的身軀會不會也在這兒。

想到這兒,我又調頭朝回走,想再下水去看看。可是我一走向河岸,半截狗就咬住了我的褲腳。看樣子,它是在阻止我。這條倒黴狗雖然是條狗,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簡直快成精了,應該知道我的意圖。

如此一來,我就知道,青銅像的身軀應該不在這條地下河裏。

我重新拖著裝了青銅頭顱的背包朝回走,那條陡峭之極的路來的時候還算容易,但拖著這麽沉重的東西,就要了老命了。我想了很多辦法,連拖帶拽,費了至少一個來小時的時間,才把背包給弄上去。

回到營地以後,我把背包妥善放好,天快要亮了。我燒了一堆火,把衣服烘幹,折騰了這麽久,感覺非常累,一邊烘烤衣服,一邊拿了些吃的東西。半截狗也趴在火堆旁邊,不聲不響。

我弄了一個午餐肉罐頭,打開了丟給它吃。麵對食物的時候,半截狗顯得小心翼翼,聞了好久才開始吃,而且吃的很斯文,我這邊一個罐頭下肚了,它還沒有吃完。

吃飽肚子之後,我靠著車子坐下來,想要休息一會兒。半截狗的兩條後腿都沒有了,趴在地上的姿勢有點可笑。現在的它,就跟自己養的一條寵物狗一樣,看不出絲毫危險,如果不是之前經曆了那些事情,誰都不會想到,這條倒黴狗能把那麽多人同時困住。

看著它現在的樣子,我思索再三,半截狗最開始的時候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敵意,不僅沒有放過別的人,也沒有放過我。我進行過猜測,它多半是在守護塔兒湖地下那片空間的。

我本來以為,半截狗守護這片空間,是為了不讓人接近那片布滿大門的地方,可是現在又想想,我覺得應該不是。這個地方已經被象雄人遺棄了,那片布滿大門的空間,跟半截狗可能沒有什麽關係。

半截狗想守護的,很可能就是沉在水裏的青銅頭顱,它不允許人觸碰到這顆青銅頭顱,甚至連靠近空間入口都不行,誰靠近了空間入口,隻要被它發現,它就會毫不留情的予以阻攔。

可是,它竟然親自帶著我,跑到水車旁邊,把這顆青銅頭顱打撈了上來,而且我把青銅頭顱帶出了空間,放到自己的車上。半截狗的智商,應該能看出來,我要把青銅頭顱給帶走。

它對我,為什麽這麽大度?

如果真要刨根問底的去尋找原因,那麽我隻能認為,當時跟半截狗短兵相接的時候,它的牙齒已經快要咬到我的脖子了,但千鈞一發之際,我從半截狗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額頭上有一片很淡很淡的光閃了一下。隨即,半截狗立刻抽身而退,再沒有為難我,也沒有為難我的那些同伴。

沿著這條線去想,是不可能想出答案的,以前老賀跟我探討過這個問題,最後還是沒有結果。

想著想著,我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應該說,我現在是挺安心的,半截狗就在旁邊守著,不會出什麽問題。心裏一寬鬆,睡意襲上心頭,不多久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很踏實,到了中午一點鍾的時候我醒了過來。半截狗還在旁邊趴著,等我醒來的時候,它就顛顛的朝遠處爬去,一直爬到十幾米之外,然後用爪子在地上刨。

我不知道它要幹什麽,跟過去看了看。半截狗在一個小窪坑裏麵刨來刨去,刨了有三十厘米深,土裏就露出兩塊和地瓜一樣的東西。

我不認識這東西,估計是塔兒湖水量比較充沛的時候長出來的,如果天氣幹旱,這些塊莖就在地下蟄伏。

這玩意兒能吃,半截狗啃了兩口,把另一塊推給我。我用小刀削掉外皮嚐了嚐,感覺味道還不錯,有點像雪蓮果。

睡了幾個小時,精神養足了,我把空背包帶上,然後重新鑽進地洞,去地下河的河邊把那些丟在這兒的東西重新裝好。我還是打算到那片布滿大門的空間看一看,那片空間帶給我的恐懼很深,可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我順著那條已經走過的路向前而行,半截狗跟在後麵。說實話,這條狗又醜又髒,而且少了兩條腿,爬動的時候姿勢有點搞笑,又有點詭異,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對它生不出厭惡,相反,在這樣漆黑又死寂的環境裏,有半截狗跟在身邊,好歹也是個伴兒。

這片空間裏沒有危險,很順利的就走到了那道石壁上的小門跟前,當我彎腰想要鑽進小門的時候,一直老老實實的半截狗突然就張嘴咬住了我的褲腳。這是它表示阻攔的動作,我回頭看了看它,半截狗夭折我的褲腳使勁朝後麵拖,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它不想讓我從這扇小門鑽進去。

我跟半截狗無法交流溝通,可是看著它此刻的眼神,我覺得半截狗好像對小門後的空間有印象,它可能來過這兒,也可能在裏麵遭遇到了什麽,所以,這道小門給它留下了心理陰影。

“別鬧。”我揪了揪自己的褲腿,讓半截狗鬆嘴,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隨手打了個手勢,表示進去以後會很快出來。

說不清楚半截狗是不是真的通靈了,但是當我打出這個手勢的時候,它竟然真的鬆開了嘴巴。

這是一條多愁善感的狗,趴在那裏,眼睛裏似乎又氤氳出了一片水汽。這種眼神,可能會觸及心靈,我突然覺得,它阻攔我進入這道小門,好像並不是說小門後麵有多危險,它的眼神裏,有一些不舍和不甘。

半截狗可能無意中讓脖子上的兩塊青銅碎片碰撞了一下,雖然隻是輕輕一碰,那陣嗡嗡的聲響也不算高,但彼此的距離太近了,青銅碎片的聲音一傳出來,我的腦袋就懵了。

視線如同一片水波紋,在模模糊糊的**漾著,眼前的光線好像也開始一明一滅,在這種縹緲之極的視線中,我好像看見,曾經有一個人,帶著半截狗來過這裏。

那個人,隻是一團很模糊的影子,他就從這扇小門鑽了進去,半截狗在外麵等。那個人可能鑽進去以後就再沒有出來,半截狗等了很久很久。

或許,就是因為半截狗有這樣的經曆,它才會阻攔我進入這道小門,它害怕我一進去,可能也會一去不回。

青銅碎片帶來的影響持續了一會兒,我的視線恢複了正常。我很想說點什麽,可是即便我說出來,半截狗大概也聽不懂。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後轉身鑽入了小門,這一次,半截狗沒有阻攔,趴到了小門外的地麵上。

小門之後的路線,對我來說也算是輕車熟路了,一直朝前走,就走到了那片到處都是大門的空間處。

不知道是不是我有了相應的經曆和經驗,以及一些心理準備,這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我覺得沒有上一次心慌。那種讓人感覺恐怖,感覺朝前再走一步就萬劫不複的氣息,依然還在,隻不過我的反應不是特別強烈。恐懼是不可能消除的,但此刻心頭的恐懼,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我不敢抄裏麵走的太遠,我沒包為公那種熟記道路的本事,隻能在空間邊緣附近來回轉一轉。

這片空間非常非常大,即便繞著外圍走一圈,也不知道得走多長時間。所有的門,都是一模一樣的,分辨不出它們有什麽區別。我慢慢的走了有二十分鍾,就嚐試著,朝深處稍走走。

當我用手電朝前麵照過去的時候,黑暗死寂的空間裏,驟然間有一點亮晶晶的光,借著手電光線的折射映入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