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工作間

原四海的話讓我一下子就精神起來,那顆青銅頭顱,果然有門道。

“我有點急事,你們三個先吃,如果我忙完了,及時趕回來,要是忙不完,明天我請客。”我打了個招呼,站起來就想走。

“你這麽搞,就是脫離群眾。”老王攔著我不放。

“排了一個多小時才排上,一口不吃就要走,你是不是傻。”寧小貓也拽著我的胳膊:“好歹吃兩口啊。”

盛情難卻,我隻好坐下來,陪著他們吃了一會兒。隻不過心裏有事,吃也吃不安生,張莫莫看我魂不守舍的樣子,就做主讓我先走了。

我風馳電掣的趕回原四海的家,到家以後,原四海正跟程盛在喝茶。

“程師傅。”我這頓飯都吃的心急火燎的,到了之後一分鍾都等不住,開口就問:“那東西是怎麽回事?”

“別急,喝口茶,程師傅也剛剛閑下來。”原四海給我倒了杯茶,坐下喝了兩口之後,我也覺得自己有點毛糙了,東西就在這兒,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跑不了,急也不急在這一時。

我們三個人坐下來喝茶,我的心也平靜了些。隨口聊了聊,我想知道這顆青銅頭顱的詳細情況,就跟程盛詢問。

“程師傅,這個東西,能看出來大概年代和出處嗎?”

“這個東西,挺怪的。”程盛六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體挺健康,人也很和善,可能是覺得這樣說著說不清楚,就放下茶杯帶我來到工作間。

青銅頭顱經過程盛的修整,表麵能清除的汙垢以及銅鏽,全都清除掉了。大眼一看,我就覺得青銅頭顱比我剛帶來的時候小了不少。它原來是有籃球那麽大的,經過修整,現在跟一顆正常人的頭顱大小差不多。

這顆頭像五官俱全,隻不過少了一隻耳朵,我不是相關的專家,也無法從這上麵看出什麽道道來。

“這個東西的年代,不好判斷。”程盛戴上老花鏡,說道:“老周家的貨,我見過不少,相比而言,這東西鑄造的比較粗陋,不太正常。”

先秦時代的青銅三朝裏,夏朝就不說了,主流曆史界不承認。從商朝開始,青銅就是國家管控的珍貴物資,負責鑄造青銅器的作坊,都是官方的,沒有民間的冶煉作坊鑄造青銅。

青銅器主要是禮器和祭器,這都是絲毫不容馬虎的,所以冶煉場所有嚴格的要求,也就催生了青銅冶煉的發展。我帶來的這顆青銅頭顱,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鑄造的,雖然什麽都不缺,但談不上精美。

程盛說,這顆青銅頭顱鑄造的時候,冶煉技術比較落後,礦石雜質比較多,合金比例也不標準。

“那就是說,這東西是很早以前的東西?比商周還要早?”

“也不能這麽說。”程盛搖了搖頭,說:“鑄造的粗陋,跟冶煉技術以及礦石質量有關,我自己認為,可能是地區差異。”

商周兩朝,都是封邦建國製,有些地方,可能冶煉技術發達,有些地方相對則落後,現在如果沒有具體的物證來表明這顆青銅頭顱鑄造自何時,那麽僅憑經驗是不能做最後判斷的。

“剛才四海在電話裏跟我說,這個東西有一點蹊蹺,是哪兒有問題?”我一看糾結青銅頭顱的年代可能不行,就轉入了正題。

“是這裏。”程盛在青銅頭顱額頭上方比劃了一圈,說:“這裏有一條縫。”

“一條縫?”

“對,是一條縫。”

程盛說,這顆青銅頭顱跟別的青銅器不太一樣,很多青銅器在鑄造的時候,因為器具本身比較大,所以沒有那麽大的模具,需要分批澆築,最後熔煉成整體。這顆青銅頭顱,體積不大,本來應該用一次性澆築法鑄造出來的,但是偏偏分成了兩次鑄造。

也就是說,這顆青銅頭顱不是一個整體,分為兩個部分。古代的冶金技術,講究實用,因為沒那麽多時間和資源搞那些花花腸子,能一次解決的事兒,不會脫ku子放屁,分成兩步來。既然這個東西分成了兩部分,那就說明,肯定有分成兩部分的理由和必要。

如果按照程盛的經驗,這顆青銅頭顱的裏麵,可能會有文章。這東西鑄造的時候,冶金技術就不發達,還非要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拿腳後跟想想,也有問題。

“那以您的意思?”我指了指青銅頭顱上麵的那條縫:“內有乾坤?”

“這個我隻是隨口說說,你不用認真,主意還是得你自己拿。”程盛嗬嗬一笑:“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件老周家的貨,要是真弄砸了,我可吃罪不起。”

程盛的意思我明白,因為這樣的東西完全是靠經驗去判斷的,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他不會把話說死。免得出了問題以後,我會找他的麻煩。

原四海跟我使了個眼色,倆個人就跑到外麵的客廳去嘀咕。他沒有問我這個東西是怎麽來的,隻是問我要怎麽處理這件貨,如果打算賣掉,那還是不動為好。原四海是生意人,凡事都要從商品價值利益去考慮。

不過,他心裏大概也明白,我前兩天讓他去找的那件貨,就是青銅人像的身軀,他知道我應該是想把整尊人像給拚齊。

“我都窮了這麽多年了,也不指望這個發財,這東西肯定不會賣,我隻是想弄明白而已。”

“要是這樣的話,可以跟程師傅說一下,讓他沒有心理負擔。”

我跟原四海嘀咕完了,就跑到工作間和程盛交底。我和他說,這個東西弄壞了也不要緊,隻要能把真正的情況搞清楚。

“大氣。”程盛對我翹了翹大拇指:“一般人沒這個氣魄,不過老弟,我還是得叮囑你一聲兒,要是這麽搞,真的就把這件貨給毀了,它現在少了隻耳朵,那無關緊要的,折價也折不下去太多。”

“沒關係,我心裏有數,您就直接開幹吧。”

如果想要把這顆青銅頭顱打開,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鋸子從額頭上那條縫隙鋸下去。

我沒有異議,程盛三番五次的找我確認以後,才開始動手。

他幹活很細致,把青銅頭顱先固定好,然後下鋸。我和原四海在旁邊看,可能程盛心裏還是忐忑,畢竟這東西是青銅器,所以幹的特別慢。鋸子把青銅頭顱額頭上的縫鋸開了一段,和程盛判斷的完全相同,這顆青銅頭顱是中空的。

當時的鑄造技術可能無法直接鑄造出一個完全密封的中空體,所以采取了分鑄然後合並的辦法。這顆青銅頭顱不能說天衣無縫,但中間肯定是中空的。

不過,鋸子鋸出的縫隙隻比鋸片寬那麽一丁點,根本就看不清楚青銅頭顱裏麵的構造,也看不到是不是有東西。隻能把頭顱的上半部分全部鋸掉才行。

我們是從晚上九點多鍾開始幹的,一直到半夜兩點,才算快要收尾,眼瞅著隻差最後一點就可以鋸掉青銅頭顱的上半部分,我忍不住朝程盛身邊靠近了一點,想要看看。

就在這個時候,工作間的燈突然滅了,燈滅隻是一瞬間,前後可能一秒鍾都不到。燈滅的那麽突然,誰都沒有防備,原四海住的這個小區還算不錯,不會無緣無故出現突然斷電的情況。

燈滅燈亮間隔的時間太短,快讓人反應不過來,直到燈重新亮起了有半分鍾,原四海自己砸了咂嘴,說:“剛才,窗子外麵是不是有人喊了一聲?”

原四海要是不說,可能我也沒印象,但他提起來,我倒真覺得,在剛才燈滅的一刹那,似乎窗子外麵就是有人喊了一聲。喊聲距離應該很遠,原四海家是住在八樓的,而且工作間的窗戶都關嚴了,樓下的聲音傳上來,也非常的輕微和縹緲。

“我......”程盛停下了動作,透過老花鏡看了看我們兩個,像是有話想說。

“您怎麽了?”

“沒什麽,接著來吧。”

“有話您說啊。”我看著程盛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感覺挺難受。

“也沒啥,就是剛才你們說樓下有人喊了一聲,我是覺得,那聲音很輕很輕,但是離我們很近。”程盛在工作間的左右看了一眼:“好像就在這屋子裏。”

程盛的話讓我脊背一陣發寒,屋子裏總共就我們三個人,要是聲音是從屋子裏傳來的,那就真的見鬼了。

“程師傅,沒事,您多半是聽錯了。”原四海也感覺程盛好像有點心慌,趕緊在旁邊搭腔:“絕對是聽錯了。”

“那估計就是,就咱們三個人,沒別人了。”程盛覺得這個活兒幹的時間也夠長了,所以拿著鋸子準備繼續動手。

隻差最後一點,這顆青銅頭顱的上半部分就要鋸開了,我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青銅頭顱上。

這時候,工作間得燈又滅了,這一次,燈滅了大概有七八秒鍾時間。七八秒的時間,我還是能反應過來的。

就因為能反應過來,所以我一下就察覺到了不對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