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奪命
我不知道這團從水裏飛出來的東西是什麽,匆忙中低頭看了看,黏糊糊的,而且半透明,看著就像很大的一坨痰,惡心的要死。
這坨黏糊糊的東西落在腳麵上,順著腳麵朝兩邊流,我抬腳就想把它甩掉。但這團東西粘性很大,好像一見空氣就開始凝固。我的腳一抬,流在鞋幫和地麵之間的黏糊糊的東西,立刻像是牛皮糖一樣,拉出絲來了。
在這個很要命的節骨眼上,我急著朝後抽腳,一下子沒抽回來,另一條腿竟然打滑了,噗通坐到了地上。穆強趕緊把我拉了起來,就在我站起身的那一瞬間,看到那張消失的猴子的臉,又浮出了水麵。
從我的腳被粘住到現在,時間其實就過去了不到一分鍾。可就是這短短的一分鍾,那團黏糊糊的東西就仿佛一大團粘合力超強的膠水,直接把我的鞋子給粘到了地麵上。人腿的力氣比手臂大的多,然而,我使勁的想要抽回腳,腳卻和生根了一樣。
“鞋被粘住了,走不動!”
穆強馬上彎下腰,想看看能不能把我的鞋帶解開。但是鞋帶上麵糊滿了那種粘了吧唧的東西,已經風幹了。
他可能有點著急,抽出一把匕首,貼著鞋底和地麵之間的縫隙使勁的割。這邊還沒有割開,呼的一下,水裏又飛上來一片那種東西。
黏液像是一片薄薄的網,迎頭兜了下來,我和穆強站在一起,跑都沒地方跑,下意識的伸出胳膊捂著臉,就感覺那片黏液直接落在了身上。
黏液一見空氣就開始稠化凝固,我是直立站著的,被潑了一身,穆強就有點糟糕,半蹲在地上,不知道怎麽搞的,可能是蹲的不穩,一隻手在地上撐了一下。這一下,整隻手掌直接就被粘在了地上。
我的腳被粘住了,穆強的手被粘住了,兩個人一時間都脫不開身。情況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可是,水裏的東西沒完沒了,嘩的又飛出來一片。這一次,我和穆強一起縮著脖子,把露在外麵的手和臉龐全都藏了起來,不敢讓那些黏糊糊的東西給粘住。
身上全都是這樣的黏液,頭上也粘了一片。這東西幹的特別快,頭發立刻被黏到了一起,和戴了頂帽子一樣。衣服上的黏液很快也幹了,胳膊都打不過彎兒,就像穿了一層薄鐵皮。
兩個人一下子就動彈不得,緊跟著,我看見水裏浮著的那張猴子的臉,唰的沒入水中。
周圍安靜了下來,靜的讓人有些心慌,我覺得這絕對不是結束。隨後,我聽到了一陣啪嗒啪嗒的輕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從附近飛快的爬了過來。
啪嗒聲來的非常快,而且已經距離我們很近了。我們兩個人被粘在這兒動不了,光線轉動的慢了一些。幸好我的聽覺發揮了作用,在那陣啪嗒聲距離我們隻有大概兩三米的時候,我猛的一轉頭,礦燈的光線立刻映照出了籃球那麽大的一團影子。
匆忙之中,我沒有看清楚那是什麽,就覺得那團影子可能比籃球還要大一點,長著很多腳。那麽多腳一起在地麵上爬動,發出了密集而又輕微的啪嗒啪嗒的聲音。
可是現在已經完全來不及去思考,這到底是什麽。彼此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那團籃球大小的影子爬到離我還有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嗖的直接彈了起來,猛撲向我。
有那麽半秒鍾時間,我驚愕了,微微的抬著頭,礦燈的光線恰好照在這團猛撲而來的影子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但我覺得這團比籃球還大一些的影子,好像是一隻蜘蛛,五顏六色的蜘蛛。
它的身軀五彩斑斕,腿上和背部長著一層黑黝黝的茸毛。說不上是不是巧合,蜘蛛的後背上那些斑斕的色澤,再加上一層黑黝黝的茸毛,很奇妙的勾勒出了一張猴臉般的圖案。
我猛的頓了下來,這隻五彩斑斕又大的嚇人的蜘蛛幾乎是貼著我的頭皮飛過去的。蜘蛛一撲空,落在地上啪嗒啪嗒的轉身,又急速的爬了回來。我的一條腿被死死的粘在地上,鞋帶又係的特別結實,掙脫不掉。蜘蛛爬到我的腳下,順著我的腿就朝身上爬。
這種感覺非常讓人難受,也非常讓人驚恐,甚至比脖子上架著一把刀的感覺更難忍受。我晃著身子,想要把它甩脫。
我說不清楚,這隻碩大的蜘蛛是否有毒,但是我很明白,一旦讓它爬到皮膚外露的地方,狠狠的啃上一口,那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機關頭,穆強太陽穴上的青筋一鼓,唰的把粘在地上的手掌給抽了回來。手掌粘的那麽結實,硬生生的揭掉了一層皮,我就感覺自己的臉上被甩了一串血滴。
穆強的身手不錯,一脫困,反手就抽出撬杠,嘭的把我身上的大蜘蛛給打了下來。
籃球那麽大的蜘蛛,在地上滾了幾滾,沒有一點後退的意思。穆強拿著撬杠,擋在我前頭。到了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上許多了,抽出刀子,硬把鞋幫給豁開個口子,腳一用力,從鞋子裏抽了出來。
我掙脫的同時,大蜘蛛正好從穆強的撬杠下又躲了過去。我吸了口氣,下意識的朝水麵又看了一眼。這樣的東西隻有一隻還好說,如果有個三五隻或者更多,我和穆強可能跑都跑不脫。
“連總,不能讓它碰到。”穆強雙手握著撬杠,不停的轉動著身子,不把側麵和後背露給大蜘蛛:“顏色這麽雜,多半是有毒的!”
我也抽出了撬杠,另隻手握著天女散花。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就幹脆把這個東西弄死,要是我和穆強跑了,這東西始終會是個禍患。
大蜘蛛的動作相當靈敏,我耳邊一直充斥著它爬動時的那陣啪嗒啪嗒的聲音。跟我們團團的對峙了一會兒,大蜘蛛一直都在伺機攻擊。
我和穆強都脫困了,它就不可能和剛才一樣,偷襲得手。對峙了片刻,趁著大蜘蛛衝過來的機會,穆強一撬杠就掄了下去。
這一下正好砸到大蜘蛛的背上,雖然穆強的動作有些倉促,力道可能不太大,但是撬杠砸到背上,多半能把它砸死。
然而,撬杠砸到大蜘蛛背上的同時,一聲悶響傳了出來,就好像拿著棍子砸到了一口倒扣著的鐵鍋上。這聲悶響並不大,可是聲音傳到耳邊的時候,仿佛響起了一道炸雷,連人帶蜘蛛都蒙了。
這一瞬間,我的大腦好像從腦殼裏飛了出來,穆強更慘,手裏的撬杠當啷落地,整個人一頭就栽倒在我麵前。
我能聽的出來,這聲音是敲擊永生青銅所發出的聲音。而且,聲音沉悶,卻比我從怪東西身上拿回來的那兩塊青銅碎片更具有震懾力。這種強大的魔音,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就算我這樣經過很多次青銅震動聲洗禮的人,也沒辦法抵抗。
我恍惚的腦子裏浮出了一個念頭,這隻大蜘蛛的背上,有永生青銅,而且是純度很高的永生青銅。塔兒湖的那尊銅像,是青銅人像,青銅合金裏的銅含量,其實並不高。大蜘蛛背上那塊永生青銅裏的銅含量,比人像的銅含量至少高出一倍。
我沒能頂住這陣比青銅震動聲更強的魔音,搖搖晃晃的支撐了十來秒鍾,還是倒在了地上。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了,天旋地轉,一種疲憊到死的困頓,把我完全包裹了起來。
這種困頓,超乎想象,就好像睜開眼睛都是極為沉重的負擔。我所有的念頭仿佛在這一刻全部消失,隻想閉著眼睛睡過去,哪怕馬上就死,也在所不惜。
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會想起些什麽?我不知道,也沒有體驗過。然而在這個時候,我腦海裏除了說不出的疲憊,還隱隱約約出現了張莫莫的臉龐。
她的臉龐很模糊,似乎在一片縹緲的霧氣中若隱若現。可是,彈指之間,這張模糊的臉龐,好像又變成了天天。
兩個女人的臉,在不斷的交替變幻著,我的視線也隨著這種恍惚而斷斷續續。礦燈依然在頭上,強烈的光線照射出去的時候,我看見那隻碩大的五彩斑斕的蜘蛛,已經慢慢的爬到了眼前。
它距離我,最多隻有一米,甚至連一米都不到。我的意識被剛才那陣敲擊青銅的聲音給震的恍惚不定,已經到了生死關頭,卻一個勁兒的想要閉上眼睛。
我終於知道,曾經在這片空間裏活動的人,為什麽要這樣防備大蜘蛛。任何東西,隻要借助了永生青銅的力量,都是極其可怕的。
我的眼睛,眯的隻剩下了一條縫隙,可能就是靠著潛意識中最後那一絲清醒,才強撐著沒有昏厥過去。
這個時候,昏厥就意味著絕對的死亡,誰都救不了我。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當那隻大蜘蛛又慢慢的爬近了幾十厘米,離我隻有半步之遙的時候,我那一點殘存的意識,似乎灰飛煙滅,眼睛不由自主的完全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