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矛盾推理
果不其然,小毛說了以後,我又仔細的看了一眼,就發現這具屍體額頭的那塊骨頭,就好像一塊玻璃,強光照透骨頭外麵的皮肉以後,能清楚的看到這塊幾乎透明的骨頭。
“這個人,很厲害嗎?”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人的骨頭能像玻璃一樣透明。
“他修過班達覺,而是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了。”
象雄古國消失了,關於它的曆史,也隨之湮滅在曆史長河中,後世因為尋找不到相應的實物以及文字資料,所以對這個高原古國缺乏了解。很多人都認為,象雄文明可能很輝煌燦爛,但已經斷絕,沒有任何的遺留。
但這種說法不太準確,別的事情我不敢多說,最起碼,象雄的班達覺秘術,一直流傳了下來。小毛這個陣營的人,還有傻海那邊,都有人會班達覺。
不過,班達覺的出處,已經查不清楚了,小毛的班達覺,是他的老板教的,至於傻海他們的班達覺,不知道是誰教的。
這具屍體為什麽會班達覺,現在肯定是個謎,沒有誰能說得清。
人額頭上的這塊骨頭,也叫做“慧骨”。小毛的班達覺境界不高,不過對班達覺非常了解,他說,班達覺到了最高境界的時候,慧骨會變的堅硬如鐵,平滑如鏡,就算軀殼腐朽了一萬年,骨頭什麽的全都爛光,這塊慧骨也能夠完整的保存。就跟佛教中大德高僧坐化後遺留的舍利一樣,在象雄尚未消亡的時代裏,這樣透明的慧骨是聖物。
班達覺的修行,需要天賦,毅力,還有對精神層麵的理解,絕不是隻靠下苦功就能達到高峰的,小毛不可能不用功,但境界止步於此,再怎麽練,都白搭了。所以,能練到高層次的人,鳳毛麟角,即便是在象雄全盛時期,也是如此。
“那這個人,為什麽會死?”我能想象的到,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一個人如果能把班達覺修到一定程度,他必然有天賦,有毅力,而且聰慧,我感覺這具屍體死掉的時候,年齡肯定不大。
“我不知道。”小毛又朝屍體的臉上那一層硬硬的結痂上倒了點水,說:“死因查不出,時間太久了。”
趁著屍體臉上結痂軟化的機會,我拿著手電,幾乎貼到屍體的額頭上,想再看看那塊幾乎透明的骨頭。
但是這一次看過去的時候,我的腳底板冒出了一股森森的寒意。這股寒意冷的和冰一樣,迅速的蔓延,激的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的直立起來。
屍體的額骨是透明的,強烈的光線照射過去的時候,我一下子發現,他的顱腔裏,全都是那種棕褐色的細毛。細毛和頭發一樣,一團一團,占滿了整個顱腔。
這一幕帶給人的,不僅僅是惡心,還有難言的驚悚。我忍不住朝後麵退了退,胃裏翻江倒海,差點就吐出來。
如果我沒有親眼看見,我就很難想象一個人的顱骨裏全是這種頭發一般的細毛,是怎麽樣的情景。
等我從這種惡心還有驚悚的情緒中掙紮出來的時候,腦子裏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人死於惡魔蟲。
小毛用小刀繼續刮著屍體臉上的結痂,前後倒了幾次水,結痂一點點的被刮掉了。我一直都在強行的控製自己,可是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嚴重影響著我的情緒。情緒受到影響,連呼吸似乎都不正常了。
我正在大口小口的喘著氣,小毛突然就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我。
“怎麽......怎麽了?”我看著小毛的眼神有點不對,他的眼睛裏,明顯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驚訝。
“你自己看看。”
我能看得出來,小毛眼睛裏的驚訝是無法偽裝的。我朝前爬了一步,目光轉到屍體的臉上時,就知道他的訝異從何而來。
屍體臉上的結痂,大部分被刮掉了,露出了真麵目。盡管屍體有些脫水,可是基本還保持著原貌。
我之前看到屍體身上那半包沒有抽完的香煙時,就產生過猜測,如今,猜測成真了。
屍體的臉,和我的臉,幾乎是一樣的。雖然因為脫水的原因,他的額頭,臉頰,都像是曬蔫的蘋果,皺皺巴巴的,但明眼人絕對能看得出,我和他之間那種如同複製一般的相似。
我能預料到這些,但是小毛一無所知,他現在肯定蒙圈了。
這是第三個和我如此相像的人了,我終於完全相信,那個5在臨死之前所說的,他並不是唯一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前麵還有1234。
眼前這具屍體,是什麽時候死的,我不知道。可是此時此刻,我看著它的時候,心裏有一種兔死狐悲般的悲哀。
我遇到的三個人,一個跳崖死了,一個精神錯亂,還有一個被埋在了浩瀚的大漠中,盡管三個人的結局不太一樣,但都那麽淒慘。
我甚至開始懷疑,我的結局,也會像他們一樣嗎?
“這件事,真把我弄的頭暈了,如果這個人還活著,我可能分不清楚,你們到底誰是誰。”小毛皺著眉頭笑了笑,說:“你肯定也不認識這個人。”
“我不認識......”我暫時停止了思考,問小毛:“這個人是班達覺的高手,跟你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差距很大的。”
小毛這種粗通班達覺的人,可能隻能驅使一些死去的家禽家畜之類的東西,而且時間還不能長,意識脫離自己的身體,其實是個很可怕的事情。
但是班達覺進入一定境界以後,對意識的控製,幾乎就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尤其是頂尖的高手,可以說,能夠把任何物體當成意識的附著物。
“這個人的死因,還有死亡時間,現在都無法確定了,但我覺得,值得我們研究一下。”小毛把屍體身上的外衣小心的剝下來,說:“我想,你肯定也想知道這個人的來龍去脈。”
我不否認,我很想知道這具屍體的具體情況。可是,我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感覺研究這具屍體,仿佛就是在研究我自己的屍體。
小毛之前已經把屍體外衣的幾個衣兜都看過了,除了半包香煙和一盒火柴,什麽也沒有。等到外衣和裏麵那件抓絨保暖衛衣也脫掉之後,我看見屍體身上的內衣,和普通的內衣不太一樣。
猛然看上去,我還以為他穿的是件金縷玉衣,整件衣服上到處鑲嵌著麻將牌大小的片狀物體。密密麻麻,至少得有百十片那麽多。
我一眼就看出來,這些片狀物體雖然很薄,但是每一片上都有銅錢一般的紋路。毫無疑問,這些薄片,全都是長春木。
難怪這具屍體雖然有脫水現象,可是卻保存的這麽好,他身上有長春木護體。
小毛顯然也認識長春木,當時就咋舌了。他和我不同,我見過萬壽盒,甚至還在巴克郎見過一整具長春木做出來的木棺。長春木傳世很少,能親眼看見一次就算是有緣分了。小毛估計打破腦袋都沒有想到,會有人穿著一件長春木做出來的衣服。
“你覺不覺得,有點說不過去啊。”小毛蹲在地上,端詳著屍體身上的長春木,說:“這個人以這種方式死在這兒,說明,他可能根本就不想讓別人知道,這裏就是他的埋骨地。”
“對,我想也是這樣。”我點了點頭,這個人不帶任何給養,孤身進入大漠,這就意味著,進入大漠之前,他已經抱定了必死的心,沒打算再或者出去。
一個人,死在這片幾乎和海洋一樣廣闊的大漠中,隻要風沙掩埋了他的屍體,就等於從世間徹底消失了。
他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走,死的如此安靜,如此寂寥,估計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的屍體,看到他死去的樣子。
不過,轉念之間,我就明白了小毛為什麽說有點說不過去。如果這個人真的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死去的樣子,那麽,屍體留在這兒,用不了太長時間,不腐敗也要變成幹屍,麵目全非,就算親爹媽來了,也絕對認不出他。
可他卻偏偏帶了這麽多可以保證屍體不腐壞的長春木,那就肯定是想把屍體給保存下來。
這相當矛盾。
唯一能推測出來的解釋就是,這個人連自己的屍體都隱藏起來,針對的是絕大部分人,但他肯定還是想有人可以找到他的屍體。
我皺著眉頭冥思苦想,這個人是班達覺的高手,難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能確定,自己死了之後,肯定有人能找到他?
想著想著,我的頭皮又開始發麻,因為我覺得,不管通過什麽方式發現了這具屍體,那麽就說明,這是冥冥中的天意。
這個人之所以留下屍體,或許,就是為了讓我有一天能夠找到他。可能是三五個月,可能是三五年,也可能是三五十年,他相信,我百分之百能在這片茫茫的沙漠中找到他死去很久的屍體。
頭皮發麻的感覺,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上下。這個人在死的時候,難道已經預料到,我遲早會來到這片大漠,會經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