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暗路
這成千上萬的碎片,就是隱藏在左耳裏麵的信息。隻可惜我現在的狀態如此昏沉,無法把這些仿佛在煙氣中晃動的碎片看的很清楚。
但這沒有辦法,如果大腦不進入這種昏沉的狀態,或許連這些碎片都觀察不到。
碎片像是漫天飛舞的雪花,充斥在小屋的每一個角落中。前後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好像才適應了現在的環境。
陡然間,我仿佛看到了旦猛盆地。旦猛盆地和胡楊河故道的情況不一樣,裏麵有不少自然地標,我去了旦猛兩次,對那些比較特殊的自然地標記得很清楚。
左耳的信息裏,關於旦猛盆地的碎片似乎很多,一幕一幕模糊的情景在我眼前閃爍。
情景陡然變了,從旦猛盆地一下子延伸到了一片無窮無盡的廣袤高原。而且,我還看到了很多很多人。密密麻麻的人群,伏拜在地,他們仿佛是祈禱,又仿佛在乞求。
情景變幻的非常快,讓人目不暇接,更不可能停留下來琢磨這些情景是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
廣袤的高原頓時又變成了浩瀚的沙漠,這片沙漠讓人無法分辨,但是模糊的情景在繼續,看似一望無際的沙子中,突然塌陷下去一個沙坑,沙子嘩嘩的朝沙坑裏麵流淌,與此同時,一個傾斜著埋在沙子下麵的巨大的陶管,出現在了眼前。
毫無疑問,這一定是胡楊河故道那邊的陶管入口,是通往地下空間的唯一通道。
萬壽盒裏的左耳的主人,現在無從得知,但是關於陶管入口的信息,既然存在,那就說明,這是左耳的主人曾經經曆過的,目睹過的。當時我剛剛找到陶管入口,進入地下空間的時候,我總以為那片空間被封閉了上千年,在我之前,沒有人進去過。
而現在看來,我這個想法大錯特錯了,至少這隻左耳的主人,在若幹時間以前,找到過陶管入口,肯定也進去過。
碎片所帶來的情景,時間都非常短,一瞬間,陶管入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麵。水很清澈,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但這片水麵,絕對不是旦猛盆地地下的水潭,水潭在地下,不可能被陽光照射,而這片水麵,沾染著一片夕陽的餘暉。
如此純淨清澈的水,能見度很高,一般像這種純淨無汙染又光照充足的水域,會有很多水生植物和動物,但水那麽清澈,又那麽寧靜,好像所有的生物都在這片水域中絕跡了。
嗖!!!
就在這個時候,水麵下驟然出現了一張扭曲的臉,臉是血紅的,紅的刺目。我估計,任何人在這種看似波瀾不驚的水中突然看到水下浮出來的這張臉,一定會嚇的半死。
暗藏凶機的水麵,也隻是一閃而過,眼前的情景一下子黑了,仿佛是在一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周圍隱約有時隱時現的光線,光線照亮四周,看著,就好像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山洞。
所有的情景就這樣來回不斷交替出現,信息是雜亂的,中間還有重複的場景,不過,每一次出現重複場景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前一次尚未來得及看到的些許細節。
我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多長時間,到了最後,我的腦子像是清醒了一些,但又仿佛喝多了酒,腦殼又疼又暈。
所有的感官,包括聽覺嗅覺還有視覺,都在這時候漸漸恢複。那些左耳信息所帶來的殘缺不全的情景,**然無存。我看到了自己身處的小屋,點燃的香,已經完全燒完,屋子裏飄**著的煙氣也已經淡到無跡可尋。
就這樣結束了?
等我清醒了一些的時候,一種難言的失落,襲上心頭。我興衝衝的從那麽遠的地方趕回華陽,就是為了能早一天把這隻左耳裏的信息解讀出來。可是,解讀了半天,就隻得到了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這些記憶的片段不僅零碎,而且中間似乎毫無關聯,如果我沒有去過旦猛和胡楊河故道的話,可能會更加迷茫,根本不知道這些零散的意識信息到底意味著什麽。
我打開小屋的門,到外麵去抽了一支煙。心情慢慢的平息了,其實在我剛剛知道解讀左耳信息的辦法時,自己就想過,以這種方式去解讀信息,所得到的,也隻可能是不完整的片段。
不過,從這些不完整的片段裏,其實還可以推敲出一些隱性的線索。
兩年多以前,我剛剛得到萬壽盒,看到盒子裏的耳朵的時候,我曾經驚詫過,也彷徨過。因為這隻左耳跟我身上的左耳,一模一樣,會讓人誤認為,這隻耳朵,好像是從我身上割下來的。那個時候,我了解的線索很少很少,對於萬壽盒裏的耳朵,隻能暫時拋到一旁。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還有自己的經曆增長,我見到了5,見到了精神病院裏的病人,這兩個人帶給我的,不僅僅是震驚,還讓我進行了深度的思考。現在看來,我大概可以確認,剛剛解讀的那隻左耳的主人,應該是1234其中的一個。
他和我,應該也是一模一樣的,我們倆唯一的區別就是,我還活著,他可能已經死了。如果他不死,左耳就不會被人割掉然後保存起來。
而且,通過這次解讀,讓我又了解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左耳的主人不僅和我一樣,甚至,連某些經曆都是相同的,他肯定也去過旦猛盆地,去過胡楊河故道,去過陶管入口下的無名空間......
這個剛剛被我察覺到的信息,細思恐極,我甚至不敢再朝深處去想了。
左耳的主人和我一模一樣,去過那些我去過的地方,但他最後的結局,或者說他最後的宿命,就是在一個我現在還不知道的地方,以一種我不知道的形式死掉了,他的左耳被割了下來,保存在萬壽盒裏,然後落在了我手中。
如果說,我和他連經曆都相同的話,那麽,我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麽?
會在一個未知的地方默默的死去?然後左耳被割下來?保存在萬壽盒裏?
我想的發呆了,連手裏的煙燃盡了都不知道,直到手指被燙了一下,我才回過神。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以前從來都不相信,也從來都沒有親眼目睹被證實過的詞匯。
輪回。
我又點了一支煙,抬手看看表,我是晚上十點鍾開始解讀的,現在已經兩點二十分,解讀過程,用了四個小時左右。
四個小時,在人的生命裏隻是短短的一瞬,可是在這四個小時裏麵,我卻仿佛片麵的看到了左耳主人或許四年時間所經曆的那些事情。
我叼著煙,又拿出了那隻剛剛得到不久的左耳。我知道,即便我全力去解讀,最後得到的也不可能是完整的信息,但這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我如法炮製,把這隻耳朵上覆蓋黑紋的地方,慢慢的刮掉,然後配置出了一撮鬆散的香。現在才兩點多鍾,應該來得及。
我丟下手裏的煙,重新走回小屋。小屋裏殘留的煙氣已經完全散盡了,我做好準備,點燃了剛剛配置出來的香。
不久之後,氤氳的煙氣又開始彌漫,我趁著自己頭腦還算清醒的時候,仔細觀察著。看了一會兒,我覺得這一撮香所產生的煙氣,和前一次有一點點不同。第一次所燃燒的煙氣,白煙和其中淡到無法察覺的黑氣混合在一起,而這一次,白煙中的黑氣明顯濃烈一些,而且,黑氣升騰直上,仿佛在全力拜托白煙的束縛。
我心裏動了動,小毛說過,這隻耳朵的主人,精修班達覺,是班達覺的高手,我也推斷過,他的精神層麵應該比一般人更強,更豐富。
這一次,大腦陷入混沌的速度,比上一次快的多,煙氣還沒有完全在小屋彌漫開的時候,我已經聽不見聲音,也聞不到煙氣那股獨特的氣味了。
緊跟著,大腦失去了自我意識,那種仿佛碎片一般的信息,又開始連綿不斷的出現。
果然,這一次所閃現出來的情景,和前一次有很大的區別。意識信息雖然都是破碎的,但精神層次的不同,導致了碎片情景的不同。此刻的情景,不僅更清晰一些,而且每個片段所閃現的時間,也比之前長一些。
意識信息是混亂出現的,可是,我依然看到了胡楊河故道,看到了塌陷的沙層下的陶管入口,以及地下空間。
隨即,旦猛盆地,還有那片清澈無暇的水麵,接二連三的出現了。
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耳朵的主人,也曾經去過這些地方。
混亂的信息沒有排列順序,而且可能很多地方是我沒有見過,甚至沒有聽過的,所以當有關這些地方的情景閃現過去時,讓我沒有那種共鳴般的感受。
這些情節不斷的出現,又消失,過了很長時間,模糊的視線驟然一黑。
耳朵的主人,可能也到過那個黑暗山洞裏,可是,當黑暗中出現了一抹光亮的時候,光亮所映照出的景象,並不是我第一次解讀時所看到的巨大的山洞。
這個地方很黑,隻有那一抹光亮在照明。
我說不清楚為什麽,所有的意識信息都是以碎片的方式呈現的,但當這片黑暗出現之後,這個耳朵主人記憶中的片段,顯得那麽長。
突然之間,黑暗中的光亮一下子變的有些刺眼,在強光的映照下,一條黑暗中的路,在前方延伸著。
黑暗中的路!我看到過這條黑暗中的路。這條路的終點,可能隱藏著一切秘密的答案和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