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浩源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白茵陳。

她的身子卷縮在鍾樓的一個角落裏，雙手抱著膝蓋。臉上沒有表情，睫毛上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

金浩源歎了一口氣，走上前，用手碰碰她的肩膀。

她沒有反應。

金浩源又拍了拍她，蹲下來看著她說：“阿茵，你餓不餓？到點吃飯了。”

白茵陳依舊沒有說話。

金浩源幹脆在她對麵坐了下來：“阿茵，有時候心裏有事，說出來就會好多了。”

他慢慢地說：“我知道，你現在處在一個身份認同感的迷茫時期，你可能對於自己是誰這個問題迷茫了。”

“但是，你知道嗎，白茵陳三個字對我來說隻是一個符號，並不代表什麽。但是你這個大活人，鮮活地站在我麵前，這才是最重要的意義，你知道嗎？”

白茵陳終於有了些許反應，她轉過臉來，眼淚汪汪地看著金浩源。但大眼睛裏麵，基本上全是不解，及想要知道真相的急切。

金浩源隻好歎了一口氣，說：“對於司空家的事，我從來沒有參與，從來隻是有耳聞，所以我大概是不能替你解答什麽疑惑的了。”

“但是，我覺得，你別管你在司空青眼裏是什麽身份，也別管你對於整個司空家族來說是什麽身份，你就是你啊。”

“對公眾和粉絲而言，你是光彩照人的小姐姐。對各資本和商家而言，目前你還是炙手可熱自帶流量和商業價值的大明星。對於我而言，你還是那個一顰一笑都如同陽光灑滿大地的女孩子。”

“你是誰，不是由他司空青來決定的，而是由你自己決定的，明白嗎？”

白茵陳轉過臉去，咬住了下唇。

其實並非她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隻是事情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知道想要保持理智不自我懷疑不自我放棄，很難。

金浩源知道她的心防有所鬆動，又說：“而你的人生，就是由今天你所做的每一件小事所組成的。你如果選擇哭一輩子，你的人生就隻能泡在水裏了。但如果你選擇甩掉那些不開心的情緒，努力去做每件有意義的小事，那多年以後你回憶起來，是不是你的人生就有意義多了呢？”

金浩源極少講那麽正能量的話，這段話他都講得有點心虛，但心虛不代表這些話沒用。

白茵陳呆了半響，突然問：“阿浩，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根本就不是白茵陳？”

金浩源的臉瞬間垮了，這不說明他剛才慷慨激昂說了那麽多，全是沒用的廢話麽？他無奈地說：“我覺得，這不重要……”

白茵陳苦笑：“怎麽會不重要？我若不是白茵陳，那我從一開始的身份，便不是他的未婚妻。所以說，他愛的人也並不是我。”

金浩源愣了一下。她原來在乎的是這個？

“所以說，司空家倆兄弟爭來爭去的女人，也不是我。雖然這倒算是一個好消息。”

金浩源趕緊搶著說：“不用著急去擔心這個，其實我知道，真正的白茵陳已經病逝了，是真的，青哥跟星河姐說的，我就在旁邊聽到的，非常真切。”

白茵陳低下頭：“你以為我是怕這個？我怕真正的白茵陳爬過來把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搶走？”

她搖搖頭：“不。這一切本來就是她的。”

她抬起了頭：“阿浩，我原以為我和司空青之間是真愛。但如今我才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個笑話。我隻不過是她人的替身。”

“真正的愛情應該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但我們呢，從一開始就不是對等關係，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謊言的基礎之上的……”

金浩源撓了撓頭：“其實青哥對你真的挺不錯，也……也不一定是真把你當替身，畢竟認識阿茵的人都知道，你倆真的太不像了，當替身……太出戲了。”

白茵陳無語地望著他。

他又趕緊說：“真的，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你跟她就完全相反的兩個類型……”

白茵陳垂下眼瞼，說：“如果不是因為替身，那也是因為愧疚。總之，並不是因為是我本身這個人。”

金浩源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

反而是白茵陳站了起來說：“我們先回劇組吃飯吧。再不回去，邊老師該著急了。”

金浩源也站了起來：“阿茵，這，以後，你打算怎麽辦呢？”

白茵陳目視前方：“還能怎麽辦呢，就如同你說的，做好當下的每一件事。”

她走了幾步，又說：“等這個公演完了之後，我想跟晴空解約。”

金浩源傻了：“什麽？你要跟晴空解約？你瘋了嗎？”

她沒有回頭：“既然我不是白茵陳，我就沒必要再呆在晴空了，免得天天看見那個司空青看著就生氣。”

金浩源搖搖頭：“青哥肯定不會同意的。肯定給你開個天價違約金，你付不起。”

白茵陳沒有說話，腳下卻狠狠踩了幾下，似乎一肚子氣卻無處發泄的樣子。

金浩源有些好笑，又快走幾步跟上說：“你記得嗎，上次你不是讓我打聽你親生父母的事嗎？”

白茵陳停下了腳步：“誰讓你去打聽了？再說了，那是白茵陳的父母，是不是我父母還不一定呢！”

金浩源說：“你既然跟阿茵長得一樣，那肯定是有某種關係的啊。說不定找到了她父母，會有些許線索呢。”

有點道理。“那你找到了？”

金浩源搖搖頭：“沒有。要真正規找人，得花很多手續才能動用官方的力量。”

“不過我經過了篩選，過濾掉性別不合適的，年齡不合適的，再根據司空伯伯早些年的活動地點，確認了大致的區域，大概找出了五十多個叫許素素的人。”

白茵陳瞪大了眼睛：“五十多個？那還是算了吧。一個一個去查得費多少工夫。也不一定有是意義的事……”

說完間倆人已經到了話劇休息室。平時大家會在這裏用餐。

白茵陳大老遠就看到司空青正跟邊向文麵對麵坐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

他怎麽還不走？白茵陳快速地將目光移開，心情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