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兩冤家
朱建潮搖搖頭,“其他租客都挺正常的,跟平常沒什麽兩樣。不過房東的房間比我高,我看不到他房間裏的情形,我隻知道他那天一整個晚上都沒開過燈,不過那天晚上的後半夜他的房間裏有微弱的燈光傳出,應該是在看電視吧。”
周淺眉頭皺了皺,“看電視?房東那天晚上應該是一點多回去的,他看了多久?”
朱建潮回憶道:“這個我沒怎麽注意,我的視線一直集中在陳嬌嬌的房間裏,不過黑影離開的時候,我看過對麵所有的房間,那時候房東的房間是黑著的,那幢樓裏所有的房間都是黑著的。”
我忍不住道:“都淩晨三四點鍾了,除了內分泌紊亂的終極夜貓子,一般人都早就睡了,房間裏當然黑著的。”
朱建潮把目光轉向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我心生疑惑,“叫我陳鐵柱好了。”
朱建潮目光緊盯著我,好像突然對我產生了興趣。對著他的那張醜臉,我相當不爽,“你一直看我幹嘛?”
朱建潮道:“星期天早上去我公司裏調查我的人,是不是你?”
我抬起下巴,冷笑一聲:“是我!怎樣?”
“沒什麽。”朱建潮別轉目光,“我隻是一直有些疑惑,為什麽你們才見過我一麵,就去調查我?我有什麽地方讓你們起了疑心?”
因為你長得醜!
我在心裏暗喊了這麽一句,麵上卻隻帶著淡淡的嘲弄之色,“因為你那麽有錢,卻租住在那樣一個房間裏,而附近正好又發生了人命案,換誰都會對你起疑的。”
朱建潮疑惑道:“你們怎麽知道我很有錢?”
我淡淡的說:“從你穿的衣服,帶的手表,隨便看看就知道了!”
朱建潮露出恍然之色:“原來如此,你們不愧是偵探,我服了。”
雖然看出朱建潮有問題的人是周淺,但我還是毫無愧色地接受了朱建潮的讚歎。
看到周淺正在思考著什麽,我問了朱建潮一個難堪的問題:“你為什麽要偷窺?”
朱建潮臉色一變,尷尬地轉過頭去。我正要追問,看守所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時間到了,見麵結束了。”
聽到這話,朱建潮的神情突然激動起來,猛地拉住周淺的手,“求求你,一定要幫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周淺把手抽回來,淡淡地說:“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抓住凶手的,你放心好了。”
“謝謝,謝謝你…”朱建潮醜臉顫動,滿懷希望地走了。
看到朱建潮臨走之前的那個眼神,我突然覺得他的確不像是凶手。不過心中的疑惑還是沒解,在離開看守所的路上,我問周淺:“你怎麽那麽確定朱建潮就不是凶手?”
周淺看了我一眼,笑道:“沒啊,我其實也不是很確定的。”
我拍了一下他的頭,“你騙鬼?跟哥也不說實話?你不確定,怎麽那麽肯定的跟朱建潮說相信他沒有殺人?”
周淺狡黠地笑了:“我不那麽說,怎麽在半小時內打開他的心扉,讓他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我要是也像你一樣的說話,我們今天就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你是在怪我咯?”
“你是我哥,我哪敢啊!我們得趕在警方之前破案,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了。”
我說:“你現在確定朱建潮不是凶手了?”
周淺點頭道:“若說原先我隻是懷疑的話,通過這次會麵,我已經基本確定,朱建潮不是凶手,殺陳嬌嬌的,另有其人。”
我問:“那凶手是誰?”
周淺抿了抿嘴,“要想知道凶手是誰,我們今天得去見幾個人,確定幾件事情。”
我一頭霧水:“見什麽人,確定什麽事情?”
周淺道:“第一個要見的是包小科,讓他確定一下幾個人的不在場證明。時間緊迫,我們邊走邊說吧。”
我們正一邊說著,一邊走著,一輛警車突然停到了我們麵前。車窗搖下,現出小科那張略顯呆滯的臉來。
“你們和朱建潮的見麵怎麽樣了,朱建潮怎麽說,承認自己是凶手了麽?”
我一把拉開車門,鑽了進去,“沒有,他說他不是凶手。”周淺也跟著上了車,我們兩人將會麵的情況和小科說了一遍。
小科聽完,眉頭蹙了起來,“你們相信他的話,覺得另有凶手?”
我說:“周淺是這麽覺得的。”周淺說:“老包,你怎麽會在這裏?”
小科發動車子,往前開去,“我是來接你們的,我想早點知道你們從朱建潮那得到了什麽訊息,可沒想到又冒出一個黑影來,現在看來,這案子越發複雜了。”
周淺搖頭道:“不,我倒覺得案情變得簡單了。朱建潮說的應該是真的,因為他的說法能夠解釋案發現場的那些疑點,比如腳印,比如消失的財物,比如消失的水杯。”
小科道:“如果朱建潮的說法是真的,凶手在陳嬌嬌死亡後三個小時,又進入案發現場,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隻要找出這個原因,應該就能找出凶手。”
我反駁道:“也不一定吧,如果凶手是個誰都不認識的陌生人呢?殺了人就跑了,後來想起在案發現場留下了很多痕跡,就跑回來,清理了現場,還拿走了財物和水杯,那樣的話,我們怎麽查?”
“你的這個猜想…”周淺沉默了一下,“我得先確認一件事,才能回答你。”
我不滿道:“你剛就說要確認幾件事,到底是什麽事?”
“說起這個,”周淺抽了一下鼻子,對小科道,“老包,你得幫我一個忙。”小科慨然道:“說吧,以我們的關係,能幫的話,我還能拒絕麽?”
我也支起了耳朵,想弄清楚周淺葫蘆裏到底賣著的是什麽藥!
周淺道:“首先,你幫我弄清楚陳嬌嬌那棟房子裏的所有人,在案發當晚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的去向!”
“是所有人嗎?”
周淺肯定地道:“是所有人,還有陳嬌嬌的男朋友楊東當時在幹嘛,也幫我調查一下。”
我驚訝道:“你懷疑楊東?”周淺不置可否,“我隻是想要考慮所有的可能性。”小科為難道:“張國標的房子裏原先的租客有數十人,陳嬌嬌被殺以後,大多搬走了,而我們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手又少,連我都是外調過來的,你的這個要求,恐怕有些困難。”
“這樣麽?”周淺摸了摸下巴,“那重點調查一下房東張國標和楊東好了,還有調查的時候順便幫我查查看,除了房東和楊東,還有沒有人擁有陳嬌嬌房門的鑰匙。這應該沒問題吧?”
小科點了下頭,“你剛才說的兩個問題,我現在就能回答你,因為我們警方早就調查過這兩件事情。陳嬌嬌的房門鑰匙隻有三個人有,房東,陳嬌嬌,以及楊東。當然這隻是我們的初步調查結果,如果有人拿了他們手裏的鑰匙偷偷去配了一把,我們也查不出來的。至於案發時的去向,我們已經證實過,案發當晚八點多,張國標去找朋友搓麻將,他們一直玩到晚上十二點左右,然後去吃夜宵,到了一點不到的樣子,張國標與朋友分開,獨自回家。這一點有和張國標一起搓麻將的人以及燒烤攤的老板證明。”
我說:“這麽看來,房東應該沒有作案時間。那麽楊東呢?”小科回道:“楊東沒有不在場證明,他說他當晚一直在自己住的地方,但是楊東也是一個人租房住,所以沒人能證明他說的是不是實話。不過經過我們調查,楊東和陳嬌嬌感情很好,也已經見過雙方父母,雙方父母對他們的交往也都很讚成,所以我們覺得楊東應該沒有作案動機。”
我想起楊東因為陳嬌嬌身死而悲傷的神情,暗暗點了點頭,楊東的確不大可能是凶手,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的演技絕對是奧斯卡影帝級別的!
周淺道:“除了朱建潮,陳嬌嬌衛生間窗戶外的那根水管上,有沒有第二個人攀爬過的痕跡?”
“沒有。”小科回答,“我看過案發現場的勘查報告,水管上隻有一個人攀爬過的痕跡,衛生間窗台上和水管底下的地麵上留下的也是同一個人的腳印。”
“看來凶手是從房門處進出的,這樣的話,凶手應該是…”周淺低聲自言自語道。“凶手應該是什麽?”我和小科同聲問道。
周淺被我們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我覺得凶手應該是有陳嬌嬌房間的鑰匙。”我說:“有鑰匙的就三個人,陳嬌嬌已死,那麽凶手就是房東或者楊東?房東沒有作案時間,那麽凶手就是楊東?!這怎麽可能!”
小科笑道:“沒有什麽不可能。周淺應該跟你講過‘幽靈塔’那個案子吧,王吟的男朋友高小鬆就是因愛生恨,設了一個複雜的詭計,殺死了王吟。案發後還表現得相當傷心,差點把我們都騙過去了。那個案子若不是有周淺,能不能抓到凶手還是個未知數呢!”
周淺擺擺手,“不要誇我,我會驕傲的。”
我白了他一眼,對小科道,“那個案子我知道。因為王吟劈腿,高小鬆才要殺她,可陳嬌嬌和王吟不同,陳嬌嬌潔身自愛,楊東有什麽動機殺人?”
小科抬杠道:“感情的事,你個單身人士不懂的,有時候一句話,一件小事都能引發血案的!”我嗤之以鼻道:“你不也還打著光棍,充什麽情感專家!”
小科回頭瞪了我一眼:“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我幹這一行,什麽奇葩的事情沒見過!”
眼見我們兩個快要吵起來了,周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兩個冤家。”
警車在道路上飛速行駛著,不一會就到了新雲村。
案發現場,我們得再勘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