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景這次發燒來勢洶洶,等把燒退了之後,他還是睡了很久都沒有醒。
祁時有些著急,又給範磊打了個電話。
範磊告訴她:“這是正常現象,他的身體知道他已經超負荷工作太長時間了,是自動開啟的修複機製,強製要他休息,以往大概每三四年會出現一次這樣的情況,不用太擔心,讓他好好休息就行。”
這是祁時完全不了解的尹一景。
還有兩三天就要過年了,之前祁時和徐一諾約定好回嶽城去就找他,可是現在尹一景人一直沒清醒,她想回去也不行,於是隻好又給徐一諾打了個電話。
因為怕吵到尹一景,她是特意檢查完尹一景的情況,確保他沒事,才回的自己房間。
電話響了很久之後,徐一諾才接通,而且應該是正從一個嘈雜的地方走向一個安靜的地方,接通電話的時候,語氣還在工作狀態沒切換,聽上去冰冷又有距離感。
“什麽事?”
祁時聽了先是一滯,然後才說:“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之前說年前回去找你,但是現在老家這邊有點事耽誤了,估計得年後才能回去,你如果有安排,不用特意等我了。”
徐一諾有一會兒沒說話,即使隔著手機,氣氛都被低氣壓籠罩著,祁時感覺到了壓迫感,她深吸了一口氣,特意解釋和道歉:“因為事發突然,我完全沒料到,所以才會貿然約你,實在是抱歉。”
“知道了。”徐一諾說完,很幹脆地掛斷了電話。
祁時聽著手機裏的傳出來的忙音,覺得這人怎麽反複無常的,根本讓人琢磨不透。
原本徐一諾從提拔她強迫她入局開始,就充滿了算計,後來又非常詭異地用“追求”的借口解釋過去,到現在突然態度又如此冷漠了。
真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
但值得肯定的一點是,祁時完全確定了,徐一諾不可能喜歡她,真正喜歡不可能這樣反複無常,不可能這樣忽冷忽熱,那她之前打的從私人關係入手去勸徐一諾停止“你是我的眼”項目上市計劃,是不太可能實現的了。
這通電話打完,祁時心裏反而有了主意,既然從徐一諾這裏無法切入,之後也就不再在這上頭浪費時間了。
她洗了把臉,出門重新去尹一景的房間繼續陪著他,結果再次過去,尹一景居然已經醒了,他靠在。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他嗓音嘶啞地問。
祁時給他兌了一杯蜂蜜水,遞給他:“快喝口水潤潤嗓子。”
尹一景從善如流地喝了一口,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祁時:“這幾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
“也不是,”祁時又去摸了摸尹一景的額頭,“主要還是範磊在忙,我也就是搭了把手。”
尹一景抬手隔著祁時的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頭,祁時的手背一麻,尹一景已經把手放下了:“你的手很涼。”
“我剛才洗了手,水是涼的,”祁時借著轉身倒水的工夫,避開了尹一景的視線,“你太累了,退燒了都還昏睡了這麽久,以後可不能這樣,該工作的時候工作,該休息就得按時休息。”
尹一景沒有正麵回應她這個要求,而是問了一句:“耽誤你回嶽城了吧?”
“我回去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之前尹氏那個徐一諾抽風說什麽喜歡我,我想他們的產品有隱患,想著看能不能用這個作為切入點,去勸勸他,所以本來約了回去再找他的,”祁時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剛打電話跟他說暫時回不去了的時候,他語氣和態度又都很冷漠了。”
“聽說過拆屋子的故事嗎?”尹一景突然問。
祁時呆了呆,才反應過來,尹一景提到的“拆屋子的故事”,是拆屋效應。
魯迅先生在《無聲的中國》中提到過:“中國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這種的,譬如你說,這屋子泰安,說在這裏開一個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天窗了。”
尹一景看她反應過來了,才說:“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上被稱為‘拆屋效應’。”
祁時明白,尹一景又在點撥她。
“如果我直接跟他說讓他停止‘你是我的眼’項目推進上市,他肯定不會答應,”祁時皺起眉頭,“但我如果說點別的什麽更高階的要求,他說不定就會退而求其次,願意暫停上市計劃了。”
她想了半天還是沒能想到:“那我能找到什麽事,來對應‘拆屋頂’這件事,從而讓他答應去‘開天窗’呢?”
“那就隻能你去根據你們之間的關係,或者你對他的了解,慢慢去想了,”尹一景點到為止,“我隻是想告訴你,凡事直接提你的真實要求,很難達成訴求,尤其是他這樣的人。”
祁時感覺現在是兩個大佬在隔空對弈,她不過是那個替尹一景執棋的人而已,但以她對尹一景和徐一諾的了解,徐一諾根本不是對手,如果尹一景不是眼睛有問題,徐一諾甚至不配成為他的對手。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祁時轉過身來,歪著頭朝他笑,“這算是又一次的隨堂小考嗎?”
“不算,”尹一景說,“這隻是舉例說明的一個小提示而已。”
他確實沒把徐一諾當個正經的對手,甚至沒把他放在眼裏。
祁時心裏有些隱隱的驕傲,但又忍不住為了自己這點驕傲而覺得好笑。
狐假虎威也不過如此了。
真要讓她和徐一諾鬥,她還遠遠不是對手。
就在這時候,祁時接到了沈誌文的電話。
“我們談了兩個多月,馬上就要簽合同的一筆單,被尹氏截胡了,”沈誌文開門見山地說,“客戶很坦誠地告訴我們,尹氏的報價低一個百分比,他們沒理由選擇我們。”
祁時倒吸了一口氣:“他們這算惡意競爭吧?”
“談生意隻看結果,現在結果就是客戶選擇了他們。”
話是這麽說,祁時也知道是事實,但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們除了報價低還有什麽比我們強的?優勢就是比我們便宜嗎?”
尹一景在一旁說:“尹氏旗下有完整的產業鏈,不需要另外找合作方共同完成,他們報價低就是絕對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