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祁時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是,汪韌雖然表情有些悲傷,但並沒有任何驚訝和憤怒。

他甚至都沒有下車。

直到衛明帶著祁時一起上車之後,還是祁時先開的口:“汪韌你……沒事吧?”

汪韌的頭扭開,看向窗外,過了一會兒,他才苦笑了一下,說:“我能有什麽事,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祁時愣了愣:“她不是第一次哪樣了?”

衛明為她的單純搖了搖頭,祁時從後視鏡裏看到他的表情,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個多麽愚蠢的問題。

他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祁時很了解汪韌,他就是個老好人,可是老好人不該這樣被欺負。

祁時有些替他不值:“這樣的女人,你都知道她是這樣的了,為什麽還不跟她分手?”

“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這不是在犯賤嗎?”

“大仲馬曾經說過,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樣東西,你得讓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邊,它就是屬於你的,如果它不會回來,你就從未擁有過。”

祁時聽到這句話,眼前突然浮現出尹一景的臉來,她剛才還怒不可遏的情緒,一下就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似的,瞬間蔫兒了下來。

汪韌的眼睛裏有淚光在閃爍,卻很努力地把它控製住,沒讓它往下掉:“愛情總是讓人犯賤的,我也願意在自己能接受的最大閾值內給她自由,別說現在我們還沒有結婚,即使結了婚,她依然有挑選最佳伴侶的權利,我在還能等她的時候,會一直等她回心轉意,如果哪一天撐不下去了,就到時候再說吧。”

如果是趙新蕊在這裏,絕對要大罵他是個傻缺,但趙新蕊自己的價值觀,卻又和呂曉卉大同小異,讓她為了一棵小樹苗去放棄整個森林,她也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人就是這樣雙標,價值觀永遠是跟著親近的人走的。

祁時還是努力試圖讓他清醒一點:“汪韌,不是隻有女人的青春是青春,你的青春和時間同樣寶貴,你這一次愛得這麽卑微,對之後的戀情還能有這樣的投入和付出嗎?對將來真的跟你共度一生的女孩子,又公平嗎?”

“愛情本來就無所謂公平,不過是比誰更能犯賤罷了。”

談個戀愛把自己搞得三觀碎成渣,還脫口而出這些謬論,祁時是真的恨鐵不成鋼。

“誰說的!”祁時自己也喝了點酒,正是上頭的時候,“好的愛情和婚姻,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二的,如果這段感情讓人陷入不好的狀態,那就是不對的,應該及時止損才對。”

“小時,我是個人,不是機器,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不可能做得到像你那麽灑脫的,”汪韌還在執著地反駁,“如果是你那位尹先生,你做得到說斷就斷?”

這可以說是戳到了祁時的痛處。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冷冰冰地說:“有什麽做不到的,我和他現在就是單純的合作關係,我本來想過要從雙行出來,但仔細想想,我又沒做錯什麽,合夥人就是單純的合作關係,大家一起賺錢而已。”

這話讓一旁對著窗外抽煙,一直沒加入這個話題的衛明都吐出一個煙圈,把頭扭回來。

祁時迎著這兩個男人的目光,有些難以招架,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地說出一些話來,可事到臨頭,發現完全做不到。

她的表情都快哭了。

這是汪韌從來沒見過的樣子。

他有些慌了,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手足無措地沉默地看著祁時。

駕駛座上的衛明看到她的表情,卻無聲地笑了起來。

已經是淩晨,路邊隻有一些娛樂場所還亮著燈,臨街的小賓館,窗簾都拉得死死的,裏麵的男男女女做著不能讓人發現的隱秘情事,隻有一些沒關嚴的窗戶裏還能鑽出一些微弱的光來。

這些微弱的光,聚集到祁時克製不住水光盈盈的眼睛裏,映射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來。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討論什麽,但我知道一件事,”衛明在詭異的沉默中開口打破了僵局,“人在最好的年紀,可以為愛情浪費些時間和精力,但更多的應該放到事業上來,什麽都可以沒有,錢不可以沒有。”

這話倒是真的。

汪韌的愛情需要錢來滋養,而祁時受傷的心需要事業去撫平。

“那就一起搞事業,”祁時也努力打起精神來,“想不明白的事,就暫時不去想了,想一些能想明白的吧。”

她看向衛明:“是真的肯過來幫我嗎?”

“拒絕誰也不能拒絕你,”衛明攤攤手,“畢竟他們都說了,我這個人就是重色輕友。”

祁時並不搭理他這句玩笑話:“那我可就當真了,明天我就回去,後天公司正式開工,我還得去取點兒錢,給大家封開年紅包。”

衛明故意做出一個受傷的表情來:“那我真是太遺憾了,入職太晚趕不上開年紅包。”

“你放心,”祁時湊上去,趴住駕駛座的後背說,“保證給你留一個大的。”

衛明側著身回頭來看她,跟她用十分別扭的姿勢握了個手。

汪韌是知道自己沒有本事過去幫她的,隻能表態說:“雖然我在事業上幫不了你什麽,但我是你精神上的後盾,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一車子人都有些慘的樣子,祁時看著汪韌,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或許有些重了。

“我剛才的話沒別的意思……”

“行了,”汪韌打斷了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還不知道你麽,刀子嘴豆腐心,不像小蕊,那是刀子嘴刀子心。”

這話總結得還挺到位,祁時咧了咧嘴:“那就這樣吧,你心裏明白我沒別的意思就行,等開工了,找時間把小蕊也叫上,咱們三個好好聚聚。”

一旁的衛明問:“不帶上我?”

“你就別湊熱鬧了,”祁時說,“公司裏都是尹一景的人,我想來想去,沒必要因噎廢食,既然打算繼續幹下去,就得有自己的人,你可是我自己人,去報到之後給我多熟悉熟悉業務!”

“得嘞,”衛明愉快地說,“就衝你這句‘自己人’,那必須得為你肝腦塗地了,老板!”